界海上空,燦金色法相轟然炸開之際。</p>


    觀雲台諸聖山山主騰空而起,淩空而立,神情肅穆,隔著一座界海,怒視站立在妖土中的青衫少年。</p>


    “轟碎一尊法相,諸位可是不滿?意欲出手攻殺我?若是如此,我便站在這裏寸步不移,你們大可試試!”青衫少年衣袂飄飄,咧嘴微笑,眼眸中浮現戲耍之色,用言語刺激盛怒之下的諸位聖山山主。</p>


    “激將法!切勿輕易動手,兩座天下的盟約還在。”鎮妖司大司首輕語,告知真相一語點破青衫少年的目的,阻止欲要出手的諸聖山山主。</p>


    兩座天下的至高在界海中設下對金丹聖人的限製並未揭開,這便代表兩座天下之間的盟約還在。</p>


    一旦諸聖山山主在盛怒之下,被青衫少年言語刺激,踏入界海,打破兩座天下長久維持的盟約尚且不說,跨越界海隻會成為妖族板上魚肉,任其斬割,如此一來,妖族天下便會不損一兵一卒,極大削弱山河天下的戰力。</p>


    “真不愧是妖族大先知,不僅擅長推演之道,便是這攻於心計亦是得心應手。”鎮妖司大司首朗聲,言語之中盡是譏諷。</p>


    大司首眯起眼睛,看著界海那邊的青衫少年,眼球輕微轉動,心中大感疑惑,到底是什麽‘東西’引起十二觀妖石柱驟然全亮,讓妖族大先知親身而至。</p>


    在用言語刺激無果後,站立在妖土之上的青衫少年,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負手而立,神態怡然自得,似是在等待些什麽,又似是在期待些什麽。</p>


    觀雲台,白色帳篷內。</p>


    魏仲達與老先生的棋局依舊還在繼續,絲毫不為兩座天下的劍拔弩張,隔著界海對峙發生變化。</p>


    </p>


    “老先生,便這樣任由兩座天下對峙?”魏仲達焦急,兩座天下針尖對麥芒,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已經越發坐不住了。</p>


    老先生的目光依舊盯著棋盤,滿是皺紋的手掌伸到棋盅中,摸出一子落在棋盤上道:“手談時若是被外物幹擾,心境便會發生變化,棋勢便不能成,況乎,這棋尚未成勢便更加不得分心。”</p>


    老先生不緊不慢,在魏仲達神色焦急中,再次落下一子,似是對自己落子頗為滿意,臉上浮現笑意。</p>


    “又到大神子落子了。”老先生說著。</p>


    老先生的話語剛落,界海之中陡然咚的一聲驟然響起,晨鍾暮鼓,如天神擂鼓,聲音恢宏。</p>


    與此前不同,這道聲音更加恢宏,更加的富有活力,讓遠在觀雲台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雄渾至極的妖力撲麵而來。</p>


    如妖族十王座親臨!</p>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魏仲達神色驚駭,這股雄渾至極的妖力讓他感覺到有些窒息。</p>


    “一顆心髒!”老先生終於將目光從棋盤上挪開,放在了界海禁區的方向,身在帳篷內,其目光卻仿佛能夠看到整個界海。</p>


    魏仲達目瞪圓睜,透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何等生靈的心髒會是這樣強大?</p>


    “當年在界海中發生過一場驚世駭俗的戰鬥。”老先生說著。</p>


    “呂祖飛劍斬白蛟?那顆心髒是白蛟留下的?妖族大先知便是為此而來的?”一連串的疑問從魏仲達的口中傳出來。</p>


    “大神子博學多聞,屬實不錯!”老先生露出讚賞之色,而後繼續道:“當年呂祖一柄黃桃木劍懸劍妖族天下一春秋,獨自一人深入妖土問劍萬年大妖,斬首白蛟卻不曾斬其心,故在離去之際,利用大手段將其心髒封印在白蛟骸骨中。”</p>


    “既是呂祖設下封印,那顆心髒又如何能夠衝破。”魏仲達又一連串的問題,到目前為止,他有太多的問題了,這需要老先生解答。</p>


    老先生笑而不語,被呂祖封印的心髒自然不能衝破封印,可若是封印已經破了,又有什麽能夠封印心髒呢?</p>


    老先生將目光從界海禁區收回,站起身來,對著魏仲達恭敬道:“此棋局大勢已成,此間之事便了。”</p>


    語畢。</p>


    老先生緩步朝著帳篷外走出去。</p>


    ……</p>


    ……</p>


    妖土這邊,感受到心髒富有活力生機的跳動聲,站立在妖土之上的青衫少年,清秀臉龐上帶著滿意的微笑。</p>


    “看來很快心髒便能夠徹底複蘇了!”</p>


    “當年白蛟臨死之際,將一身道</p>


    則感悟凝聚在這顆心髒中,將之帶回,我妖族天下必然能夠出現第十一位王座,吾族武道昌隆!”青衫少年眯著眼睛,隔著界海,目光放在界海禁區的方向。</p>


    緊接著,他的神色有些變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p>


    燭龍被抓了!</p>


    “這真的是意料之外的事,不過,尚可彌補,並不會影響整盤棋。”青衫少年並未有任何的動作,依舊神情自若,負手而立,等待時變。</p>


    白蛟遺留的心髒此刻並未完全複蘇,他在等待心髒完全複蘇的那一刻。</p>


    突兀間,少年眉頭緊皺,在界海禁區上空有袍袖遮蓋天地,轟隆隆碾壓天地道則。</p>


    山河天下那邊有一位老先生淩空而立,對著界海禁區出手了。</p>


    少年沒有過多話語,神情肅穆,大風鼓蕩呼嘯,身後黑發如瀑,一道橫跨界海的光束在其手指上凝聚,自妖土升起,朝著那位老先生陡然激射出去。</p>


    “嗬嗬!”嘲諷之聲響起,袍袖翻飛,如袖中有乾坤,這道驚人的光束在老先生的袍袖下,消弭化為無形。</p>


    老先生的袍袖再度擺動,界海禁區轟然間被摧毀。</p>


    一顆被秩序神鏈纏繞束縛的心髒暴露出來,猩紅的心髒富有生機的跳動,心髒之上纏繞濃烈至極的妖力,妖力蒸騰,隱約有遠古大妖白蛟精魄蘊含在心髒中在仰天咆哮,似是充斥著不甘。</p>


    束縛心髒的神鏈上有符文彌漫,已然有些暗淡,符文光澤消失時,白蛟心髒便能完全複蘇,脫離束縛。</p>


    老先生手掌覆蓋而過,秩序神鏈根根斷裂,白蛟心髒被其拘在掌心中,他轉身看著身在妖土處的青衫少年,一言不發,神情冷冽,掌心收攏,碾壓心髒。</p>


    老先生施壓心髒的手法力度掌握的非常巧妙,力度重一分,便足以捏爆白蛟心髒,但卻將這份力道隱含在掌心中,尚未爆發出來。</p>


    “想來妖族的大先知便是為了這心髒而來,心髒已經在我手中,大先知又該如何?”老先生眯眼輕笑。</p>


    “我當如何?”被質問的少年輕笑道:“你既然知曉白蛟心髒,此刻心髒在你手,我又能如何?”</p>


    老先生將心髒拋擲在界海上空,一塊四四方方由秩序大道構造而成的透明盒子包裹心髒,懸浮在界海上空。</p>


    袍袖揮舞,一方縱橫十九路棋盤在心髒下顯化而出。</p>


    老先生身體騰空而起,盤坐在虛空中,道:“既然大先知不知如何,不如與老朽手談一局,若勝,你便將心髒帶走,如何?”</p>


    青衫少年輕笑道:“一顆心髒不值得我與你手談!”</p>


    老先生咧嘴一笑道:“一顆心髒,外加一隻年輕純血大妖這樣的籌碼,你覺得如何?”</p>


    老先生袍袖再次一招,被縛妖繩束縛的燭龍被接引而至,與心髒共同懸浮在棋盤上空。</p>


    青衫少年輕蔑一聲,這種被他人掌控形勢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爽快,作為妖族天下大先知,向來都是他操縱局勢,從未有過如此的被動,但是身體卻騰空而起與界海另外一邊的老先生齊身對峙。</p>


    燭龍與白蛟心髒對於妖族天下而言,俱是重要人物,老先生以他們為籌碼,青衫少年是斷然不會拒絕的。</p>


    一老一少,淩空盤坐在各自陣營的上空,在界海上空擺下縱橫十九路棋盤。</p>


    老先生執黑子先行,中指輕搭在食指上做出輕捏狀,兩指指尖有光芒閃爍,由天地道則凝練而成的棋子,在其指間顯化而出。</p>


    縱橫十九路棋盤,以天地道則演化而來,落下自然是需要以大道感悟為棋。</p>


    黑子落,虛空轟鳴,神雷隱現。</p>


    青衫少年眯起眼睛,同樣如老先生一般,伸出手指,天地大道自其指間凝聚,衣袍鼓動,黑發翩翩,緊跟其後落下一子。</p>


    白子落,大道合鳴。</p>


    天地異象顯化,隨著兩人的落子,界海上空各自感悟的道則碰撞,兩人之間如同發生滅世一般。</p>


    “大先知如此年歲,果真不一般。”老先生微笑輕語。</p>


    青衫少年嘴角上揚,眉眼間盡是譏諷之色道:“這種天元棋局,憑借你氣血衰竭,行將就木的身體,又能夠落幾子?”</p>


    “能夠落下幾子無妨。”老先生語畢,繼續落子。</p>


    青衫少年並不言語,緊跟落</p>


    子。</p>


    黑子白子相繼落下,界海上空大道碰撞愈發頻繁,驚人異象開始演化,一黑一白,一輪大道八卦交融旋轉,那是道則的演化與交融。</p>


    少年與老先生的對弈,是大道的碰撞與交鋒,各自的法則凝聚在棋子之上,落下任何一子,皆伴大道的演化,棋子之勢,俱伴隨著凶險。</p>


    縱橫十九路棋盤上,無論黑子被侵吞,亦或是白子被侵吞,皆等同於大道的崩塌。</p>


    棋敗則大道敗,大道敗則自身敗。</p>


    隨著棋子落下,對弈二人臉色愈發凝重。</p>


    手談八十五手後,老先生冷哼一聲,猛的一甩袍袖,界海上空縱橫十九路棋盤消弭,連同著界海上空的燭龍和白蛟心髒共同朝著妖土飛了過去。</p>


    老先生一言不發,落在觀雲台上,走進魏仲達的帳篷內,陡然間一口鮮血噴湧而出。</p>


    “老先生……”魏仲達震驚,一局棋竟然讓老先生負傷了。</p>


    “無妨,死不了。”老先生說話,緊接著他抬頭看著妖土的方向,眸光冷冽道:“年歲不大,修為精深,心性狠厲,未來若是兩座天下盟約被撕開,兩座天下交鋒,妖族大先知當為最大敵手,他在,便等同於占盡了妖族半座天下的氣運。”</p>


    “老先生,承讓了。”青衫少年將心髒掌握在手中,蘊含大道之意的聲音響徹在觀雲台這邊。</p>


    少年將心髒交給燭龍,轉身便走,尚未走幾步,一口鮮血不受控製的噴出。</p>


    “該死的老東西,若不是在棋盤之上留下一道暗棋重創你,這局天元棋局便死在你之手。”</p>


    一盤棋局,結束了兩座天下的對峙。</p>


    青衫少年飄然入妖土深處。</p>


    ……</p>


    ……</p>


    少年與老先生以大道為棋,兩者皆不討好,各自吐血,然在這場棋局中卻有人獲益。</p>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p>


    觀看完整盤棋局的陳三,如同魔怔,即便青衫少年與老先生的對弈已經結束,他依舊保持抬頭的姿勢,不曾有半分移動。</p>


    “陳三先生?”薑書瑤輕聲呼喚,對於此刻少年的情況充斥著疑惑。</p>


    “觀棋破境,昆侖小師叔果真了得。”啪啪鼓掌聲響起,水鏡先生從遠處緩慢走來,微風吹動著俊逸少年的衣袍,一頭黑發隨著微風起伏。</p>


    “‘西境公子’魏白鱗的老師水鏡先生?”武瘋子輕語。</p>


    “能夠被界海散修第一記住,是一種榮幸。”水鏡先生微笑,其眸子瞥了眼在武瘋子手中的‘蛇脊’道:“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麽而來。”</p>


    武瘋子起瞥了眼手中刀器,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道:“知不知道都無所謂,我對這柄‘蛇脊’並無興趣。”</p>


    “那麽……這‘蛇脊’?”水鏡先生輕語。</p>


    “這‘蛇脊’……”武瘋子將手中刀具舞動幾個刀花道:“自然是不可能交給你,即使我對它不感興趣。”</p>


    水鏡先生眯眼,沒有說話。</p>


    武瘋子指著薑書瑤,咧嘴一笑道:“這‘蛇脊’不是屬於我的,而是屬於這位少女的,你想要自然得問問她。”</p>


    薑書瑤有些驚慌。</p>


    水鏡先生疑惑的眸子放在少女身上,意思很明確的在詢問。</p>


    “這‘蛇脊’我已經將它送給了陳三先生了。”少女說著。</p>


    風氣席卷,肅殺之氣在彌漫。</p>


    水鏡先生疑惑的眼神轉為冷冽,互相推諉讓他感覺到被戲耍,他將手掌摸向腰部,聲音冷冽道:“看來隻有讓‘蛇脊’變成無主之物才能得到了。”</p>


    “你想要殺了他?”武瘋子眯眼。</p>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與昆侖小師叔沒有過多的矛盾,要殺他的,是西境。”水鏡先生說著。</p>


    “所以,你是代表西境而來,欲殺昆侖小師叔,得到這柄‘蛇脊’?”武瘋子說著。</p>


    “不錯!”水鏡先生點頭。</p>


    武瘋子將‘蛇脊’插入地麵,眼神冷冽道:“昆侖小師叔你殺不得,因為他是我的目標。”</p>


    風氣席卷,在說完這話後,武瘋子被繃帶纏繞的手掌變成了拳頭。</p>


    “你要殺他之前,我想你應該是要考慮怎麽殺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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