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耒越看越是眉宇深皺,如鎖清秋,寒意紛紜。


    “怎麽了?丁兄弟?”周泰倒是沒那麽注意,卻瞥見丁耒的臉色。


    丁耒搖頭:“散人盟這麽多條例,分明就是賣身契,一旦進去,能不能生存下來都是一個問題。”


    “我倒是不怕,隻要有吃一喝,別那麽奔波勞碌,我還是能接受的。”古太炎道。


    王五則沉吟片刻,道:“我勉勉強強吧,現在無處可去,雖然殺了李威,但我武功一日沒有恢複,一日就不能回歸師門,加入散人盟也是權宜之計,你看,那最後一條還是可以的,‘退出散人盟,隻要繳納50兩紋銀’。”


    “真的是坑人太甚了,五十兩,怎麽不去搶?”戴風青睜大眼睛,他很少見過五十兩以上的銀子。


    丁耒愣愣些餘,便道:“五十兩對於大多數人確實是一筆橫財,散人盟卻用這個要求換自由,確實是有一手,難怪能這麽短時間壯大到這樣的程度,四大門派這麽多年發展,都不如散人盟積聚人手錢財得快。”


    “沒錯。”周泰在一旁道,“散人盟確實條例有些過分,但有句話說得好‘風險越大,機遇越多’,我們現在就是處在一個機遇中,加入散人盟才有變數,否則,難道像那些四大門派弟子一般,加入三五年,才從外門弟子,變成內門弟子,我們哪裏有這個閑工夫,散人盟卻是一個機會,能短時間成長起來。”


    “周大俠說得是。”櫃台那人,笑著道:“我們散人盟也不是一無是處,這些條例也是為了約束一些混子,你想混生活,在我們散人盟中肯定不行,但倘若你想建功立業,甚至為國效力,散人盟是不二之選。”


    “你看,我們散人盟的盟主,雖是四大門派推選,但實際上也有朝廷在其中滲透。現在我們散人盟可謂是官民結合的範例,你加入了不會吃虧的。”


    那人說得順理成章,倒真是那麽回事。


    丁耒猶豫再三,想到洛鶯那張溫柔楚楚的容顏,想要師父洛青峰、師弟洛大海死去的模樣,他終究是慨歎一聲。與跟王五等人一道,簽下了協議。


    櫃台那人滿意一笑,將協議都收納麵前。


    伸手一引,道:“你們既然要去密堂,我就給你們手諭。”


    說著,就將一封不大不小,白紙黑字,鐫刻秀麗的手諭,遞給了周泰。


    周泰點點頭,隨即帶著眾人走出前堂。


    剛跨過門檻,兩名男子就從左右陰影中閃騰而出,伸出單手:“手諭何在?”


    周泰隨手一拋,手諭就落在了二人手中,二人稍加看了一眼,便就順利放行眾人。


    見事情如此順利,眾人也心情大好,丁耒卻不知何時愁雲上臉,神色忽變。


    就在方才,他的心中猛的一跳,似乎有一股壓迫力席卷而來,猛烈無比,仿佛沉沉夜色,黑雲壓頂。


    丁耒抬眼看去,綠林掩映中的後堂,清冷寂靜,哪裏有別人?是不是自己的心緒不寧了?


    他卻覺得心有不安,特別是耳聰目明之後,他的精神,比常人強盛許多,不說未卜先知,卻也有一定冥冥中的直覺指引。


    除開開頭,交付手諭的二人,此處當真是冷冷淒淒,唯有鳥雀橫飛,四處嘰喳,空明的氛圍中,隱約帶過一線冷肅,冰涼。


    “怎麽了?丁兄弟?”周泰感覺丁耒心不在焉,於是問道。


    丁耒本要擺手,卻瞳孔一縮,有五個身影乍然出現,步如風,急如雷,丁耒緊緊盯在了不遠處五人的身上。


    其中三人不是別人,正是迷影派和無常刀宗派來的三名外門弟子,武功底子很差,隻堪堪有中期功力。他們有說有笑,似乎結交甚密,麵前的二人,其中一人,身材高挺,鼻梁豎直,嘴唇方正,眉目一線,如橫墨一點,清透亮麗,此人不知道什麽來曆,看形容,瀟灑無比,完全蓋過三名外門弟子風頭,讓幾人都馬首是瞻。


    在他一旁,同樣含笑的一人,卻不如那三名外門弟子恭敬,卻是一張幹練麵孔,略顯黝黑,自然大氣,頗具一格,臉部特征十分明顯,棱角分明,濃眉大眼,一看就是一名練武好手。


    幾人本是說笑自然,突然麵前三名外門弟子,麵色一沉,像是見到了什麽人似的。


    這墨眉男子,淡淡地道:“怎麽了?”


    三名外門弟子,與丁耒幾人,目光交接,隨即橫臉說道:“就是這個丁耒,害我們好找,此人表裏不一,壞人好事,鄭師兄十分憎惡他!”


    他們分明是顛倒黑白,落在丁耒幾人耳中,化為了森冷氛圍,古太炎搶先罵道:“你們三個說什麽鬼話,敢汙蔑我們丁兄弟?莫非是找死!”


    三名外門弟子眉間一聳,目如冷冰,看也不看古太炎,幾乎藐視,反而落在丁耒臉上,帶著冷笑:“別以為你找了人就了不起,這可是我們的金師兄!散人盟高徒!”


    金師兄正是那名墨眉男子,他臉上掛滿笑容,仿佛和氣生財,可真實的他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


    他似乎溫文爾雅,淡淡一笑:“你就是丁耒?不錯,我看得出來,你橫練底子並不低。”


    三名外門弟子,本要借勢壓人,卻見金師兄不僅沒有惡言惡語,反而十分謙恭,讓他們有些不適應。


    丁耒對這三名外門弟子幾乎無視,直麵這個金師兄,道:“你也很厲害,我看不出你的實力,但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可能我們眾人加起來都不是你的對手。”


    古太炎本來躍躍欲試,卻聽了丁耒的話,麵色頓沉,左右掃看幾人,特別是金師兄,雖然有所察覺此人內氣,奔如瀚海,卻不覺有多恐怖,若非丁耒提醒,他甚至隻認為此人在左右的實力。


    不過此人真實實力,深不可測,丁耒雖不會望氣之法,但他的《舍漏功》,能見本質,自身氣機不覺隨著外界運轉,感知到了一絲對方的實力,就是這一絲,讓丁耒心生了難以抵禦的感覺。


    這個金師兄,實在不簡單!


    林潼和周泰,二人實力尚且還沒恢複巔峰,但也紛紛感覺不妙,金師兄一身站在那裏,摩天厚地,如一束高塔,任萬水千山,百壓而不倒,百卷而不墜。


    而金師兄身旁之人,同樣高深莫測,起碼是中期的高手,手筋隱隱凸起,有種經脈膨脹的感覺,這是“改脈”到了有成的表現。丁耒現在的身上,也不時有青筋暴凸,越是運轉內氣,越能見凸起甚重,仿佛一片凝實絲線,牽引全身氣血,運轉不息。


    金師兄似乎感覺到了幾人的眼神,笑意不減:“你們竟然能來到散人盟的後堂,怕是有些手段,我很好奇,丁耒,聽說你就是一介普通人,怎麽這麽快,就精進到了這個地步,莫非我蒼岩城出現了一個武學天才?”


    他話裏客氣,其實是在諷刺,覺得丁耒不過如此罷了。


    三名外門弟子聽了金師兄的話,繼而再次打量丁耒,卻也覺得丁耒大不一樣,與那時候的落魄模樣,完全兩般,心中也是狐疑不斷,嘴上卻道:“金師兄,這個丁耒不能放過他,不管他是不是散人盟弟子,有什麽奇遇,鄭師兄可是說過的。”


    “是啊,金師兄,此人惡毒,壞到骨髓留著他,大大不利!”


    金師兄本來語氣平和,卻聽這幾人的話,明顯有種借勢壓人的狀態,他平生最恨有人在借勢待他,目光如聚,落在三人身上:“你們是在命令我?就算鄭浪來了,也要對我客客氣氣,現在居然命令起我了?”


    他才是真正的恐怖,方才不動聲色,古井無波,恍然之間,變化模樣,一張麵孔幾乎青白,沉沉如岸前礁石,自有一番驚濤拍岸,朝三人凜凜壓來。


    三人臉立即變色,不敢多看金師兄的目光,這目光實在毒辣,直教二人寒從腳起,遍體透涼。


    “金師兄,跟這幾個小朋友慪什麽氣,他們的話就當耳旁風罷了。”旁邊的男子,微微一笑。


    金師兄這才散開他一身慍怒之意,恢複常態,簡直變臉如翻書,他淡淡地道:“看在那些東西份上,我就不追究他們了,鄭浪要和我有來往,也要通過他們。也罷,我就賣鄭浪一個人情。”


    聽到他們說鄭浪,等等雲雲。


    丁耒身後眾人都是一頭霧水,沒聽丁耒提及過。


    周泰暗自詢問丁耒:“你從哪裏惹了這麽一批難惹之人?”


    丁耒苦笑道:“說實話,我也不是惹了他們,是他們來惹我,我等於是處在被動狀態,不管你信或不信,確實如此。”


    林潼忽如一陣風,上前半步:“丁耒,如果他們真的要動手,你有幾成把握?”


    他知曉丁耒現在武功高強,甚至比他們更甚一分,真要動起手來,要看看丁耒能否支撐,如果丁耒都無法解決,那他們也是徒勞,一個個會如土雞瓦狗,橫遭大難。


    丁耒搖頭沉聲:“恐怕一成都沒有。這個金師兄太厲害,我觀察他的體內,如同蟄伏了一頭雄獅,表麵溫和如此,其實善變,這樣的人,一旦動起怒來,隻怕比很多尋常仇敵還要可怕,睚眥必報!我們現在不要主動招惹他,盡量和顏悅色,說不定有改觀的契機。”俠義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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