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戚繼光?!”中田廣豐純粹的中原話說著,實際上中原話與大明話沒有衝突,相差無幾,隻是音調有些變化。


    “戚繼光要你死,你還能活下去,真是奇跡,嗬嗬嗬。”丁耒笑著,倚靠著欄杆,船身逐漸下沉,幾乎所有人的驚恐無比。不是因為船的下降,而是丁耒害死了他們的頭目,那位倭寇上將。


    他們再期待,期待中田廣豐能再造奇跡,殺死這個噩夢!


    “找死!”中田廣豐更加惱怒,太刀舒張,像是拉開一條修長的線路,呈現一個莫名軌跡,殺入丁耒眼簾。


    這一招,沒有招數,是含恨的一擊!


    丁耒這才透過星光,看到他手臂上的傷勢,這傷大得出奇,深可見骨,疤痕直接劃到了胸膛。


    中田廣豐起伏之間,胸膛的氣勢勃發,一身膨脹到古怪的肌肉撕出衣襟。


    這個不完美,甚至可憎的軀體,卻是眾人的信仰,也是夢魘!


    丁耒知道,如今必須跟此人決出生死,眼下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若是他退縮,即便不死,也會心靈退步,永生活在此人的陰影裏。


    畢竟,他失敗過,之前被此人打跑。可是現在,他必定會全力以赴,戰勝此人。


    “三山劍法”,不,已經是“三山拳法”。


    他邁著“橫鬆蕩葉步”,想要避開這一刀,可是卻覺得這一刀軌跡太過離奇,幾乎哪一個角度都被籠罩,活像是夕陽下的霞光,萬道輝光驟散而出,雪亮得刺骨,卻也冷冽得驚心。


    這刀,這天,似乎都更加冷了幾分。


    丁耒的拳頭終於出來了,這一拳似乎能夠開源節流,“截山式”怦然炸響,一道渾厚的勁力彈出。


    既是內氣,也是本身的肉體勁力,他若是達到【木肉石身】,不僅僅是肉身強橫,刀槍不入,更是勁力通天。


    勁力不同於內氣,這是發自身體的能力,也不假外物,身體多強,這勁力就多強!


    他在這一刻,回想起過去的種種,當日鍾流的刀,可是深入人心,破吳禁的槍隻在十招之後。不過他現在也愈發接近,那一刀刀的軌跡,幾乎深入心靈。那刀光不是含恨,而是快意。


    這刀光,卻多了幾分含恨。


    恨意重重,必失其準。


    丁耒眼前一亮,似乎把握了其中的軌跡。


    這一拳打出,緩慢得拙劣,甚至中田廣豐都不屑一顧。


    可是當真他遇到了這一拳,才驚覺此拳的威力,並非尋常目光所及的模樣。


    就在他的刀要砍下丁耒頭顱的一刻,丁耒突然慢了一拍,又快了幾分,似乎是錯覺,但就是這一塊一慢的間隙,拳頭就落在了他的刀身之上。


    這太刀本是飲血甚多,如今也發出了警示,居然是危險的征兆。


    中田廣豐驀然眨眼,生生提起刀,卻被丁耒的拳頭壓下半拍。


    在這半拍的節奏裏,丁耒終於再次領悟,當日鍾流的刀和此人的刀在頃刻間有了重疊。


    這重疊之後,便是拳力驚人,直接將那太刀打得彎折起來。


    彎折的刀身,立即偏移既定軌道,甚至連中田廣豐明知道這一拳的實力,卻也無從入手。


    這刀彎折的瞬間,就又回彈起來,似乎就要恢複常態。


    中田廣豐立即退後,想要再次出刀,他相信,自己再一刀,丁耒必死無疑!


    丁耒那是運氣,根本不是真正的實力,怎麽可能有人跨過【改脈】和【衝氣】的門檻,越級作戰。


    丁耒不僅做到了,而且做得十分出色。


    他的身體上各種穴位爆發出來,一股勁力居然虛張而出,掀動了中田廣豐的發絲。


    中田廣豐瘦小的腦袋上,扁平的眼睛一閃,一縮,就見丁耒已經跨入他的領域。


    他明明已經達到了【駕輕就熟】的“鳴刀訣”,卻在這一刻,無法發揮半點實力。


    丁耒從間隙之中,就拳透他的衣襟。


    中田廣豐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膛,立即就像百花齊放,肌肉怦然炸響,上方的皮肉齊齊被炸開。


    森森白骨裸露出來,大量的鮮血從胸膛湧出,他的臉色也漲如豬肝色,噔噔噔後退的瞬間,丁耒再次施拳而上。


    原本隔壁船上的眾人,都目瞪口呆,甚至魂飛魄散,居然有人能夠對抗中田廣豐!


    這些倭寇焦急的時候,就見一個偉岸身影走出,穿著銀色鎧甲,很像日本戰國時代的戰甲,此人武功不高,可是他一出現,立即引起眾人軒然。


    這男子冷靜地看了一眼對麵的船隻,搖搖欲墜之中,他就帶動眾人,開始動用穿上的大炮。


    本來眾人已經嚇傻,此刻立即恍然,可是對於中田廣豐,卻抱有一絲希冀。


    這男子沒有絲毫遲疑,立即讓眾人發炮,隻求擊殺丁耒,甚至中田廣豐的性命也不顧。


    中田廣豐毛骨悚然,立即感覺到了危險,前頭是丁耒,身側不遠是大炮,他當下大吼一聲:“你們敢!”


    丁耒的身影就在這時,落入了海中。


    中田廣豐站穩身軀的時候,就看到了萬千火光,無數炮彈飛來,整個船隻發出陣陣爆鳴,火焰直接繚繞上空,卷入了雲端,雲空之中,火燒雲本已消失,現在卻多了幾分火焰的煙氣。


    炮彈極為可怕,甚至穿透了船舷,有沒有威力的破彈,打在了丁耒的後背。


    丁耒吐出一口熱血,再回頭,就看到浴火中的中田廣豐。


    中田廣豐居然如此可怕,他用太刀居然扛住了其中一道炮彈。


    可是他也已經力竭,連抬手的餘地都沒有。


    四周海浪成濁,無數板塊,無數的船身殘骸,散布四周。


    中田廣豐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安詳了許多。


    他從小就被迫害,直到變成這個樣子。


    最初兒時嗷嗷待哺的記憶恍然若揭,他回頭多看一眼自己家鄉的方向,那裏不是漢人的天地,而是倭寇的天堂,即便不是中原世界,勝似中原世界。


    母親的臉龐,似乎印在他的眼簾中,溫柔、恬靜,可是自己的那個惡毒的父親,卻早就該天打雷劈。


    結束了!


    中田廣豐目光緊閉,在火光中如涅盤一般,寶光陣陣,臉上凹陷的皮肉,似乎都圓潤,恢複了年輕態。他似乎是開悟了,領悟了“神社功”的真諦,就像東瀛的禪宗,實際上這門功法也是得自禪宗。可是這一切已經不重要。


    “俠義榜”會奪取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神社功”,他的所有記憶,他從此會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


    火焰席卷了他的身上,接著爆裂開來,連屍首都看不到了。


    丁耒吐出一口鮮血,流彈讓他受了重創,他立即吃了兩枚青鬆丹,緩解傷勢。


    速度極快,遊向附近岸上。


    後方的那男子,高瞻遠矚,再次號令,眾人開始施展各種攻城器械,想要殺死丁耒。


    丁耒卻愈發之快,似乎短暫就壓製了傷勢,還比之前快了許多。


    這是他全力施展“銅人變”,肉身力量達到了極致。


    這時候的他無異於跟魚一樣,甚至比一些魚類還要之快。


    身旁無數彈丸,無數的殘骸飛舞,他穩步前進,最後一次被打中手臂之後,就聽見遠處傳來了聲音:“丁耒!”


    丁耒意識愈發模糊,青鬆丹對於一般傷勢可以緩解,可是現在是中了內傷,已經影響到了神誌。


    那邊男子說了幾句什麽,接著大船開始駛離。


    丁耒朦朦朧朧中,就看到了一片數字:“奪取安縣,獲得15點功德,殺死六十三名倭寇,獲得63點功德,殺死中田廣豐,獲得88點功德!”


    如此多的功德,丁耒終於心安。


    一旁是湧現而來的眾將士,石微關切地看著他,為他輸送內氣,木寧則趕緊找出身上的丹藥,給丁耒服用。


    丁耒服用之後,再經過推拿,臉色似乎好了許多。


    “丁耒,都怪我!”石微幾乎是癱倒在地,內氣大量消耗,讓她身體吃不消。


    葉曉紅道:“若非他,我們都要被這兩艘船一鍋端掉,他一人救了我們全部,確實當得上大俠稱號。”


    葉曉紅此時已經徹底服了丁耒,若非他的出手,光是這些攻城器械出馬,立即會造成巨大傷亡。


    石微是一個堅強的女子,也未免流下一線眼淚來。


    她抱起丁耒,就要趕緊離去。


    葉曉紅和木寧落在身後,怔怔地看著二人,而之前的方畢,卻也歎息了一聲,立即追上前去,他知道丁耒傷情如何,不容樂觀,一般人被炮彈哪怕是流彈擊中,早就死了,可是丁耒堅持下來,還活到了這個時候,這不得不說他的命大。


    夕陽西下,星辰搖曳。


    那倭寇的大船已經遠離,而丁耒被石微帶回了應天城。


    回到城中,眾人這才發覺煥然一新。


    厲飛隨同城中郎中大夫,治療百姓,不少官兵也在帶領下,施粥布陣。


    做得井井有條,可見厲飛本身也是有大才,在關鍵時刻,也能想辦法穩住人心。


    正因為他做得十分出色,因此不少往來的江湖人提出加入陣營。


    不少百姓也想加入,但現在缺的正是精兵強將,一般的百姓,隻能用在運輸糧草。


    看到如此浩大的場麵,不少人落在後方,一一經過挑選,加入陣營,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似乎也是最近天下大變,很多人明白,國之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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