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魚龍混雜,齊聚蘇州城(一)


    冷風淒淒,枯樹吱吱作響。


    星月低垂,黑雲濃濃遮掩。


    嘈雜的爭吵聲,淩亂的腳步聲,火把的劈啪聲,在這淒淒冷風中更覺幾分寒。


    有人朝著觀音廟主殿看去,隱約可見有一蒙麵男子高高站在房頂,正抓著一身血汙的莫白朝著眾人發笑,一張猙獰的鬼頭麵具附在臉上,合著森森夜色,更加恐怖,更加詭異。


    “啊!鬼啊!”


    首先發現之人被嚇得直接大叫起來,邊叫還邊朝著山下跑去,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恰好瞧見那鬼麵人和被掠走的莫白。


    蘇逸飛越過眾人,直麵鬼麵人,嗬斥道:“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救淫魔,還打傷了白虹兄?”


    “哈哈哈哈。”


    那人笑聲中透著一股沙啞和陰森,巡視眾人一圈,隨後盯住雪易寒說道:“今日讓你僥幸逃脫,不代表下次你還有機會,我們的帳,慢慢算。”


    雪易寒氣惱的看著鬼麵人,嗤笑一聲道:“你最好將他交給在場的江湖前輩,否則就是天涯海角也會找到你們。”


    “嘖嘖嘖”鬼麵人發出極其難聽的嘖嘖聲,拍了拍莫白的臉,哈哈哈笑了起來。


    隨即隻見他突然打著火折,對著莫白的衣服燒了起來,眾人見他竟不是救莫白,而是要殺人滅口,紛紛大驚朝著觀音廟主殿飛掠而去,還未靠近主殿,又一陣劈啪聲響,主殿內燃起熊熊大火,大火後站著三名蒙麵人,三人露出森森獠牙,飛掠出來阻止江湖中人去搶莫白。


    鬼麵人冷冷的看著下麵眾人,更是不曾放過雪易寒的一舉一動,隻見雪易寒展開輕功從一旁跳上主殿,便要向他掠來,鬼麵人冷笑一聲,直接將被大火燒的鬼哭狼嚎的莫白扔向雪易寒。


    邊退邊叫著同伴撤退,有撤退不及時者被憤怒的江湖人打的鮮血直流,依舊被同伴搶救出去,穿過火海逃向觀音廟後山。


    雪易寒一看莫白身子砸向自己,忙減緩腳步向一旁挪移,砰地一聲,莫白身子撞在房簷上,隨後直咕咕掉了下去,雪易寒沒做理會,刷的一下抽出除塵劍,朝著那鬼麵人追了出去。


    莫白掉下房簷,身上大火很快便被撲滅,卻因傷勢太重,又被大火燒了許久,已是麵目全非,死透徹了,白虹站在莫白屍體前,咬牙切齒,又舒了口氣,終究還是為女兒報仇了。


    再說雪易寒和鬼麵人一前一後掠出觀音廟,朝著後山茂密的鬆林掠去,黑夜茫茫,星光暗淡,兩道身影在叢林間仿若不受視覺阻礙,飛掠間如履平地。


    你追我趕,你趕我追。


    兔起鶻落,大雁紛飛。


    鬼麵人相較雪易寒輕功落了下乘,每當雪易寒快要接近時,鬼麵人都會突然轉身扔出一把暗器,阻止一下雪易寒的速度,而雪易寒則是除塵劍在手,任你暗器再多,也是可以輕鬆躲過,雖說被耽擱了些功夫,卻一直不曾被拉開距離。


    時間點點滴滴過去,二人已是掠出觀音山地界,便要進入一片雜草叢生的平原,突然從四周飛射出十數支箭矢,直指雪易寒。


    “不好,有弓弩。”


    雪易寒暗自大恨,隻得展開身法躲避弓弩,而此時鬼麵人已是仗著這些功夫,拉開距離,向著前方掠去,很快便消失在視野中。


    而那些暗地放弩之人亦是早已撤得幹幹淨淨,不見蹤跡。


    “哎。”


    雪易寒深深歎了口氣,隨後朝著來時方向看去,隻見觀音山上火勢越來越大,便是半邊天空都成了赤紅色,劈裏啪啦的燃燒聲,怕是早已驚動蘇州城內很多人。


    隻待了盞茶功夫,黑夜中又掠來幾道身影,雪易寒極目遠眺,但見白羽和路非一前一後,再後麵則是雪影匆匆趕來。


    三人看到雪易寒,待掠到他身邊,看到雪易寒衣袖破了洞,都關心的詢問,雪易寒心中暖暖的,隻說沒事,最後還是將長袖卷起確定沒有大礙才安了三人的心。


    雪影長舒了口氣,嗔怪說道:“以後那麽危險的事別再一人獨行了,平白惹人擔心。”


    “好好好,都聽你的。”雪易寒忙賠罪說道。


    看著熊熊大火,幾人感慨不已,卻也無可奈何,隻得趁著夜色向蘇州城掠去。


    ······


    離得觀音廟後山十餘裏,有一座竹屋,屋內點著油燈,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坐在輪椅上,輕微後仰身子,眼皮有一搭沒一搭的開開合合,輪椅後同樣坐著一名老者,那人輕微鼾聲,在寂寂深夜很是響亮。


    屋外站著四名黑衣人,每隔段時間便來回巡視一番,確定沒有異動亦會休息片刻。


    突然,草叢中傳來嘩嘩嘩的聲音,還有沉悶的呼吸聲,四名黑衣人忙聚在一起,拔出腰上佩劍向著聲音方向搜去。


    “是誰?出來。”


    “首領,使我們。”


    離四人不遠處歪歪斜斜躺著三名黑衣人,正是在觀音山上阻撓救人的三名黑衣人,一看是自己人,為首黑衣人忙收起佩劍,向三人奔去。


    待到那三人麵前,隻見有一人胸腹處有大片血漬,身上亦有燙傷的痕跡,眼看是活不成了,另一人身上雖未有血漬,卻也有灼傷的焦糊味,隻有一人還算完好,他強撐著將同伴帶到竹屋,便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為首首領雖心裏難過,卻還是先將活著的兩人帶到竹屋前喂水上藥,而那名明顯活不成的,首領看著他身子不停抖動,痛苦的呻吟,麵色一痛,抽出佩劍對著他深深自責道:“兄弟,你好好上路,我會照顧好弟妹和孩子的。”


    “噗”的一聲,佩劍穿透那人胸膛,淚水早已濕透幾人的麵容,嗚嗚哭泣聲在竹屋外悠悠響起,為首首領顫巍巍的將那人抱入懷中,深深自責哭泣。


    聽到外麵的聲響,屋內兩位老人看了看彼此,歎息一聲,那輪椅後的老者推著輪椅走出竹屋,他二人剛一出竹屋,屋外嗚咽哭泣聲戛然而止。


    抱著屍首的首領將那人交給一旁的同伴,忙起身小跑到兩個老人麵前,微低頭慚愧說道:“主人,對不起,打擾您的休息了。”


    輪椅上的老人哎了一聲,看著被抬到自己麵前的黑衣人,歎息說道:“你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誰死了我都會難過,況且小八孩子也才出生啊,以後你們要好好的照顧他的孩子和婆娘。”


    “是。”眾人嚴肅的回答道。


    輪椅後的老者看了看回來的幾人,旋即問道:“他怎麽還沒回來?”


    眾人紛紛搖頭,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躁的聲音,大聲喊道:“爺爺,爺爺,我回來了。”


    循著聲音方向,但見一身黑衣,一張鬼麵麵具的男子匆匆掠了過來,邊跑還邊招手。


    到了二人身邊,他忙將鬼頭麵具扯下,接過一名黑衣人遞過來的水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兩位老人眼中都露出幾分柔和,訓斥說道:“喝慢點,沒人跟你搶。”


    喝過水後,那人一抹嘴巴急急地將自己聽到的看到的,還有做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直說的兩位老人目瞪口呆。


    輪椅上老者聽到蘇塵還活著時,整個人都顫了起來,顫巍巍的抓住那人不停詢問,邊問還邊罵蘇逸飛不是東西,回去要好好收拾他等等。


    ······


    一場大火,本就沒有香客的觀音廟徹底成為廢墟。


    一場大火,將觀音山上枯木鳥獸燒死大半,便是僥幸逃出觀音山的飛禽走獸,此時也被蘇州城的百姓攆的到處跑,各處飛。


    關於這場大火,昨晚從山上下來的人都三緘其口,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沒有透漏絲毫,蘇州百姓大都以為又是天災人禍,對被燒的觀音山更是談不上懷念和好感,連想重新修繕的想法都沒了。


    蘇州城內則悄悄地流傳著一則故事。


    有說淫魔銀麵尊者已被找到,正是那離開三年又回來的莫白。


    又有人說銀麵尊者是那魔教眾人,被太湖水寨抓獲後一直關押在水寨,剛剛被白虹虐殺而死。


    還有傳言蘇逸飛十年前失蹤的兒子回到了蘇州,專程來參加蘇老爺子的七十大壽。


    更有甚者傳言,龍闕玉佩其實就在蘇家,被蘇老爺子保管著···


    無論相信哪一種,都能讓那些無所事事的百姓津津樂道,議論紛紛。


    這些傳言,對那些經過觀音廟事情的江湖人士自然不算什麽,可龍闕玉佩的說法卻不得不重視,因此,從早上開始,蘇府門前多出許多生麵孔。


    蘇老太爺在十年前因兒媳慘死,隨柳隨風一起攻打過天魔崖,也是在那時受傷烙下了傷殘的病根,因此,自從回來後就很少露麵,一應事物俱交由兒子蘇逸飛代理。


    這些年,蘇府雖未成為武林執牛耳者,卻也是名氣大漲更勝從前,蘇逸飛在外麵更是一言九鼎,響當當的大人物,今日不知為何跪在祖宗祠堂前對著蘇老太爺不停叩頭,邊磕頭還邊哭著喊著要求原諒。


    府中下人早已被遣得遠遠地,根本聽不到大廳裏的對話,便是蘇寒這個嫡長子亦是隻能待在遠處,心痛的看著父親不停叩頭。


    高遠的空中,隱有烏雲遮日。


    喧囂的鬧事,隱有欲望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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