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風神色平靜的坐在案桌旁,靜靜地聽著馬軍的匯報,自始至終,再沒換過一個表情,便是四肢動作也是一板一眼,尋常人看到,隻以為這是一個生活極有品質,做事極為講究之人。


    隻是那道一閃而逝的殺氣,被雪易寒清楚地捕捉到,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可自己對待雪影的感情不摻雜任何利益,為何讓雪如風初一見麵就對自己動了殺氣?這讓雪易寒既不解又擔憂。


    如今身處雪狼衛軍營,柳寒情和兩個最好的朋友也都在這座軍帳裏,若是雪如風真想對自己做些什麽,又有誰能攔得住?


    雪影嗎?雪易寒自嘲的笑了,雪影如今記憶全失,不就是這位雪大將軍安排的嗎?


    若是能夠指望柳寒情用感情說動雪晴,這事情會不會就簡單了?


    雪易寒腦袋嗡嗡的,胡思亂想著,便是後麵顏寬對他說的幾句要緊話都沒記住,腦中隻是盤旋著雪如風對自己的態度和身處環境。


    正想著,床幔處傳來幾聲女子的嬌呼聲,正式那幾名女子看到摘下麵具的雪如紅而發出的感歎和嫉妒。


    身為女人,特別是身為一個漂亮的女人,是很需要自信的。


    可今日看到雪如紅的容顏,眾人隻覺被打擊的不夠快,不夠直接,更覺自慚形穢。


    躺在床上的雪如紅,若是拋卻性別差異,在眾人眼中那就是仙氣十足的睡美人。


    隨行軍醫也是初次見到雪如紅的容顏,當場被震驚了,把脈用的手都顫抖起來,看著那吹彈可破的皮膚和美如畫的臉,軍醫隻覺身在夢中,顫顫抖抖的想將他的手抓在手中,卻又害怕褻瀆了神靈。


    這一刻,營帳裏能夠保持清醒的也就寥寥幾人,待看到軍醫有些不知所措時,雪如風微微歎息,走向前拉起軍醫的衣領便甩到一邊,隨即將那副麵具再次附在他的麵頰之上,更是重重的咳嗽一聲。


    雪如風這一聲咳嗽,驚醒了眾人,顏樂和曾倩此時俏臉通紅,像是做了一場難以啟齒的夢,而柳寒情則是更加神色低迷,看著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雪晴,心中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和她討論帥不帥的問題了。


    雪如紅那能叫帥嗎?


    簡直就是妖啊!


    軍醫被甩到一旁,本想怒吼兩聲,一看是雪如風雪大將軍,一下便啞火了,低垂著頭,還時不時的瞅上一眼躺在床上的雪如紅。


    雪如風似乎對這個軍醫的表現很是不滿,當即皺起眉頭,語音不善的說道:“好了,都別看了,三弟沒啥事,就是暈過去了,軍醫也出去吧?”


    軍醫聽出雪如風話裏話外似有不滿,心頭微凜,當即行了一禮便退出了營房。


    此時眾人都已離床幔遠了幾步,也都不在刻意看床上的雪如紅,隻是諸人心中那點八卦之火在蠢蠢欲動。


    雪如風屏退了軍醫,和柳寒情打過招呼,便向雪易寒看去,雪易寒迎上雪如風犀利的眼眸,強自鎮定的看向雪如風。


    雪如風並不知道自己那一刹那的殺意被雪易寒捕捉到,此時看到雪易寒頗為平靜,心中評價倒是高了兩分,可也就高了點,還是配不上雪影。


    雪如風和雪易寒對視了會,眼神漸漸由平靜轉為犀利,繼而交鋒。


    此時營帳諸人都感覺到了二人之間的異樣,遠遠地躲開了,柳寒情知道雪如風此人的性格,根本就不會賣其他人麵子,卻是一個地道的寵女兒狂魔,便悄然碰了碰雪晴,讓她說幾句話。


    雪晴收到柳寒情的暗示,則微不可查的拽了拽雪影的衣袖,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會。


    雪影嗯嗯點了點頭,便直接走到二人中間,隔絕二人視線,雪如風突然站起身來,更是來回動了動,嗓子還發出幾聲嗯嗯的聲音,像是口渴了,咕嚕咕嚕喝了一大杯水。


    雪易寒亦是左右看看,完全沒有剛剛的平靜和潛在的暗拔弩張。


    “那個誰?”雪如風喝了一大杯水後,又清了清嗓子,用手指著雪易寒問道:“那個···雪易寒是吧,咱們私下聊聊如何?”


    雪易寒沒想到他要和自己私下裏聊,一臉震驚的看著雪如風,隨即艱難的點了點頭。


    雪影看著二人如此變化,心中頗為不滿,哼哼說道:“我也私下裏聽聽。”


    “不行。”


    “不行。”


    兩個不行,一個是雪如風說的,他不想女兒再想起雪易寒,更不想她和他再有接觸,一個不行是雪易寒說的,他怕自己和雪如風的談判中出現不好的一麵,影響自己的‘光輝’形象。


    總之,最後二人、應該說是三人,雪易寒、雪如風和雪晴,一起走出了營帳,走到一處地勢頗高的地方。


    濃霧已是漸漸散了,戰場上的廝殺聲也減弱了,看著浩浩蕩蕩回歸的雪狼衛騎兵,雪易寒知道,西胡騎兵沒有占到任何便宜,還有可能損兵折將了。


    初陽漸漸的浮出地平線,一絲火紅的朝霞爬上天空,粉飾著、裝扮著天空。


    吹著風,迎著朝陽,雪易寒和雪如風迎來了第一次交談。


    雪影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那個最寵自己的男人和那個在心中揮之不去的身影,既幸福又矛盾。


    “離我女兒遠點,從此之後不要再見她!”


    沒有任何客氣,更沒有絲毫征兆,雪如風直接便說出了自己的觀點,始料不及的雪易寒一愣,麵色瞬間難看幾分。


    “叔叔這話未免太霸道了,我和雪影兩情相悅,如何不能見麵,如何不能相愛,叔叔這是要生生拆散我們啊!”


    雪影聽到雪易寒說兩情相悅時,俏臉一紅,心中更是暗罵“果然是個登徒子,才見了幾麵就兩情相悅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他產生一絲好感,可這也沒那麽快啊,總不會失憶前自己愛過吧?”


    雪如風察覺到女兒雪影呼吸有些淩亂,重重的吭吭兩聲,更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隨即麵色陰寒的對雪易寒低吼道:“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如今影兒已不記得你是誰,又何來兩情相悅,別不知道在洛陽和蘇州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才相識多久就說相愛了,你們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年輕人要懂得放棄,方能有所收獲。”


    雪易寒不為所動,斬釘截鐵發誓說道:“我雪易寒此生唯愛雪影一人,為此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若是違了自己心意,寧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雪如風臉色更加難看了,擺了擺手示意雪易寒別說這些虛假的誓約,而後轉過頭去,微眯著雙目喃喃說道:“若是沒有那件事,我也不是非要拆散你們,可如今箭在弦上,我沒有別的選擇,女兒,原諒爹爹這一次。”


    雪如風雖是自言自語,卻依舊被雪易寒聽了大概,他明白為何雪如風會對自己起殺意了,原來是有了別的打算。


    可雪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更是他最寵愛的女兒,是什麽事情能讓他下如此大決心?


    雪易寒不知如何問,看著雪影低頭,臉上猶有些許紅潤,心想這小妮子被人洗去了記憶,快要被賣了猶不自知,是既心疼又憐惜。


    雪易寒心底是不肯讓步的,對著雪如風微微一拜,而後堅定的說道:“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將雪影帶來我身邊,除非她恢複記憶,親口對我說再也不喜歡我了,否則我不會放棄的。”


    雪易寒說完,神情的看了眼雪影,便轉身下坡。


    還未走到一半,便被從坡下而來的十多名雪狼衛團團圍住,長槍呼嘯間直指雪易寒,阻止著雪易寒向下走去。


    雪如風緩緩轉身,拉住頗感急切的雪影,冷冷的說道:“打雪戰帶來雪影在江南的消息,我便有了些想法,可一直未付諸行動,看你為我女兒做了那麽多,我才好言相勸,最好不要不識抬舉。”


    雪易寒無奈的笑了笑,撥開眼前長槍,看著一臉急切的雪影,心中略感溫暖,而後嗤笑一聲,對著雪如風說道:“大將軍非要拆散我和雪影,也不要怪小子不敬重您了,在營帳第一次相見時,你的殺意便一覽無遺,如今不過是多了個殺我的借口而已,說起他的又有何意義,無論將軍有何難處,隻要雪易寒走得出這座軍營,我就絕不放棄。”


    多麽擲地有聲的宣言,雪影聽在耳中,記在了心中,一瞬間淚雨婆娑,心房深處,像是被刺了一下,有些許模糊的畫麵若隱若現,隻是無論她如何努力的去想這件事,卻又毫無頭緒。


    拉住雪影的雪如風發現了她的異樣,心想難道藥物對記憶的效果減弱了,她怎麽會如此痛苦,看到女兒痛苦,雪如風一張臉都顯扭曲了,直接朝著坡下揮了揮手。


    正焦急想要向前靠近的雪易寒,突然感覺一股危險籠罩全身,不待他多做思考,便被人一掌打在腰肋上,掌式雖輕,卻也痛到心裏,更是直接滾落到坡下。


    十餘柄長槍尾隨而來,向著雪易寒身前寸許處插曲,驚的雪易寒冒出一身冷汗。


    雪如風站在高處,抱住已然因記憶錯亂而陷入昏迷的雪影,看著坡下頗顯狼狽的雪易寒,冷冷說道:“雖然你武功不弱,可這個世上很多時候個人武力是起不到太大作用的,給你一次機會,帶著你的同伴離開軍營,最好不要再出現我眼前。”


    雪易寒深深吸了口氣,從地上站起,看著漸漸走來的雪如風,便想再向前理論,突然眼前一花,兩名容貌相似,神情舉止亦是極為相似的兩人出現在他一左一右,擋住了雪易寒的路。


    突然出現的兩人一直藏在何處的雪易寒都未發覺,這將雪易寒嚇了一跳,心想江湖上藏龍臥虎,奇人異事多不可數,還是不要托大的好。


    雪如風走過他眼前,冷冷的看了眼雪易寒:“他二人是我的貼身護衛,高達和高祿,雖然名聲不顯,武功卻不在所謂的十大高手之下,你最好量力而行。”


    說完便抱著雪影走向營帳,此時營帳外已是站滿了人,柳寒情看自己侄兒吃了虧,一張臉冷冰冰的,在雪如風經過時也沒給好臉色,隨即和白羽路非幾人來到雪易寒身邊,勸慰雪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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