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靜靜聽季中陽說著往事,一時無話。


    片刻後,蘇黎猛地拿起酒壇灌了幾口,臉色發紅,說道:“師父竟然這般厲害,我竟然還拿師父打趣,著實該死!”


    說完,便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啪”的一聲,又脆又響。


    眾人又是一愣,不知道這家夥發什麽瘋。李天成從他手中搶過酒壇,照樣猛灌幾口,這才放下。


    “我也說過,該打!”


    說完,他也跟蘇黎一樣抽了自己一巴掌,臉頰頓時出現一個紅色手印。


    幾人一呆,季中陽卻是一把奪過酒壇,臉色不好看,說道:“老二,老四,你們是瘋了不成?不過是一些打趣的玩笑話,何須如此認真?”


    李天成和蘇黎沉默不語,越紫萱在一旁也呆了一下,旋即起身圍著李天成和蘇黎看了幾圈,一拍手掌,說道:“嘖嘖,二師兄這力道夠狠啊,比四師兄臉上的手印紅多了。”


    話音一落,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臉頰,頓時笑了起來。


    氣氛驟然開朗,蘇黎端起酒杯發現杯中已空,搶過酒壇倒了一杯,說道:“大師兄,你給我們說說師娘的事情吧?”


    良久,屋中杯盤狼藉,已是空無一人。窗外,隱約可見山下落霞鎮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眾人吃過飯後,大師兄季中陽和李天成,蘇黎以及算卜天命去落霞鎮閑逛去了,柳子風不喜熱鬧,便呆在落月峰上看家。幾人見他主意已定,便不多勸,直說會帶些好東西回來與他。


    柳子風將屋子簡單收拾一下,便往前山走去。天氣漸漸轉暖,即便入夜似乎也比前段時間暖和許多。


    在前山處,柳子風找到一棵歪脖子樹,樹下砌著一圈小圓台。他倚著樹幹坐下,朝前望去,正好能看到遠方黑壓壓的山脈,以及亮著燈火的山下村莊。


    曾幾何時,記憶裏也曾有過相似一幕?


    如今想起,為何心緒古井無波?


    往昔少年,似被天意捉弄命途多舛,無可奈何,踏上了修道之路。


    ……


    柳子風靜靜出神,不知何時他養成了這般習慣。每逢夜深人靜時,從黑暗深處湧出的孤獨感,竟莫名地讓他感到心安。似乎,他整個人都融入了黑暗之中。過去往事,在他心底越埋越深。


    夢與真實得雙重處境,在他記憶裏愈發模糊。也許隻有某一天遇到那個人,才能得知真假。


    現如今,柳子風腦中更多則是修煉。為了自己,也為不辜負身邊關心他的這些人的苦心。


    正望著遠處出神的他,忽然眼神一動,表情並無異樣,仍保持著坐姿。在他身後,一個在黑暗中的窈窕身影輕輕走來。待離他四五步距離時,猛地跳起一巴掌拍在柳子風肩膀上。


    柳子風有些無奈地回過頭,木然說道:“師姐,你這一套已經嚇不到我了。”


    人影一晃,頓時一張俏臉出現在柳子風眼前。越紫萱撅著嘴哼了一聲,說道:“沒勁!”


    說完,她也不管石台上有無塵土,坐在柳子風身旁。


    這樣一來,那小小石台似乎有些擁擠,兩人半邊身子貼在一起。山峰吹過越紫萱的發絲,搔弄著柳子風的脖子,有些怪癢。他哪裏跟女孩子這般接近過,登時臉色微紅,感覺渾身都不自在,朝旁邊挪了挪。


    越紫萱一手杵著下巴,也看著遠處發呆。柳子風望著眼前美麗女子的精致側臉,有些失神。好一會兒,越紫萱輕輕一動,柳子風頓時驚醒。美麗女子轉過頭來,問道:“笨蛋,你心法修的怎麽樣了?”


    “呃,心法……青霞境一重再有幾天差不多能修成了……”


    柳子風低著頭,臉色通紅,不過幸虧樹下黑暗,看不清他此時表情。


    兩人再度無話,饒是柳子風安靜的慣了,這時都感覺有些尷尬。他垂著頭想了半天話題,終於蹦出一句:“師姐,你在想什麽?”


    越紫萱眨巴著眼,奇怪的眼神看的柳子風有些發毛,說道:“你這家夥,什麽時候學會主動問人了?”


    在師兄們眼中,小師弟始終是一個有些無趣,話語不多的人,從不與他們主動打趣說笑。起初,還以為是他離家不適,尚未習慣修煉的生活。後來發現他性格便是如此後,也逐漸適應了柳子風這般模樣。


    越紫萱見他不答,也不介意,目光深邃又有些迷茫:“我在想,我的爹娘是誰……”


    “從小,我就來到了落霞宗,師父和掌門師伯對我極好。後來,我才知道自己原來是被撿回來的。我對爹娘一絲印象都沒有,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想尋找他們的下落。隻想找到他們,問問他們,當初為什麽把我拋棄?”


    柳子風張了張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很想說些什麽安慰一下這個身世可憐的師姐,但不知怎麽,這番話又勾起了他的心事。柳子風心中感慨,說道:“,師姐,也許他們有什麽苦衷吧。這世上哪有這般狠心的爹娘……”


    越紫萱輕輕搖頭,低聲說道:“不會的,這麽多年過去了,縱然是有什麽原因,也晚了。”


    說完,越紫萱忽然破涕而笑,說道:“我想這些幹什麽,現在的日子多好,每天有師兄師父陪著,還有傻頭傻腦的小師弟,還有小白和小黑,有什麽不好?”


    柳子風目瞪口呆,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神經質的師姐,瞬間從低沉變得輕快,有些緩不過神來。


    越紫萱起身站起,對柳子風說道:“笨蛋師弟,謝謝你聽我說話。不過你還是太弱了些,好好努力吧!”


    說完,不顧柳子風一臉錯愕,馭起一道紫色遁光,竟是朝山下落霞鎮方向去了。


    ……


    第二日,柳子風剛剛醒來,就看到屋裏堆滿了各種東西。算卜天命在床榻上呼呼大睡,也不知昨夜什麽時候才回來。他起身下地,扒拉著那一堆東西,頓時一腦門黑線。


    隻見裏麵有紙畫,糖葫蘆,小孩子玩耍的撥浪鼓,猴皮筋等等,還有幾個小木雕。他拿起其中一個與他神似的小木雕,這小人身穿一件短小皮衣,露出肌肉,臉上表情嚴肅,兩手分別提著一個木桶,似乎正費力地挑水。


    也許是師兄幾人覺得柳子風尋常的樣子太過無趣,想來想去,便照著他做功課的樣子做了個雕刻。


    柳子風也是啞然失笑,但隨後把其他東西扒拉到一邊,而把手中小木雕小心用布包好,放進懷中。


    然後,他簡單洗漱一番,便出門往前山走去,繼續從不間斷的挑水功課。


    年關一過,越紫萱的功課便已結束。至此,每日挑水隻剩下他自己去做。這功課入門弟子須做兩年,才算結束,柳子風到如今,也隻不過做了三四個月,遠遠還沒結束。


    落霞宗也恢複正常,一切照舊。


    如此,時間匆匆而過。柳子風照常每日早起,下午便全心全意修煉心法。在他修成青霞境一重之後,李天成便將第二重和第三重心法都傳授給他,囑咐他把這兩重心法同時記下之後,再做打算。


    柳子風將兩篇內容記在心中,修煉時卻感覺似乎容易了些。在他修煉青霞境一重心法時,要求將丹田真氣盡數匯聚,精煉氣旋。這算作基礎法門的鞏固積累,算不得高深。隻是在尋常弟子眼中頗為簡單的一重心法,柳子風卻足足修煉了小兩月有餘。畢竟基礎法門一旦修成,青霞境一重便如水到渠成一樣,要不了幾日便能參悟。


    青霞境二重心法中,要求把渾身真氣壓縮在丹田之內,凝結為道家真氣,這一步是施展法訣,駕馭法寶對敵的基礎。其中,尤為考驗對真氣的控製。


    柳子風本就在《地鬼術》這門法訣上有了基礎,早早凝成自身靈魂。修煉時,他隻覺在控製真氣時有些輕鬆,似乎並非像二師兄所說那般困難。他並不知曉,靈魂本就是人心念意念集聚,否則斷然不會如此容易。


    這般情況,不出一月之後,柳子風便“輕而易舉”地修成青霞境第二重道法。不過,他並無半點得意,隻覺時間緊迫。峰內眾人道行都比他高,又都能禦空飛行,以他剛剛修成的二重道法,算不得什麽值得誇耀之事。


    而在他之後不久,蘇黎則因為上次落險的緣故,閉關良久之後,順利突破了青霞境四重。兩人一先一後,在落月峰算的上雙喜臨門。就連時常閉關的季中陽都出了關,眾人欣喜之下又小聚一番。


    事後,柳子風便再度全身心投入到修煉之中。蘇黎突破之後,他這點微末道行在眾人中自覺更是累贅,如同發了狠一般,每日勤修苦練。青霞境第三重心他早已爛熟於胸,隻差臨門一腳。


    就這樣,落月峰再度寧靜下來。當然,除了每日在山上追逐的一狗一鼠,其他人都是忙碌著各自的事情。距離三殿試煉還有兩年功夫,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一時間,所有人都沉心修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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