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大笑出聲,一頭亂發顫動不停,連身後的古木都是抖了幾下,落了幾片樹葉下來。隻見這老者似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瘋癲的樣子讓幾人側目。


    “前輩?”


    柳子風也被老頭的反應驚了一下,而後看著狀若癲狂的對方,有些不明所以,輕聲呼道。幹瘦老頭笑聲過後,目光才看向柳子風,神色忽的變得正色,甚至帶著幾分審視意味,低聲反問道:“怎麽,不信嗎?”


    一陣風悄然吹過,望著對麵老者忽然變得深邃的眼神,柳子風頓時感覺一陣涼意襲來。


    “也難怪啊,我在如你這般大的年紀時,從來未曾想過這些事情,總覺得生死離我太過遙遠,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努力修煉,尋找自己的道路。術法神通、法寶法器、秘術遺跡這些,直到某一天,我身邊一個重要之人因此喪命,直到那時我才明白,原來曾經陪伴在身邊的朋友,竟是如此的脆弱與短暫,豈是突然消失能夠形容?”


    說起往事,一股滄桑之意在老者周身彌漫,歲月留下的濃重哀愁,如撥不開的雲霧,令人慨歎。


    “從那時,我開始思考,我們修習的心法神通,與靈魂有著不可磨滅的關係,那麽人死之後,靈魂是否仍能存在於世?後來,隨著道行苦修增長,見到的匪夷所思之事愈發之多,漸漸明白了一些事理,如若不是魂飛魄散,靈魂的最終歸處便是九幽地府,受製於冥冥之意,與我們來說便是另外一個世界。”


    說完,老頭斜睨柳子風一眼,淡淡說道:“這些東西,你應該比我明白的吧,何必問我?”


    老頭言下之意,精明目光自然是一眼看穿了柳子風的身份,如此反問,語氣有些疑惑。麵對這樣一個無聲無息便能取人性命的古怪之人,柳子風心中咯噔一聲,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前輩……我,我隻是一個滅族殘存之人,對於這些事情半點也不知曉,還請前輩見諒。”


    柳子風眼簾微抬,抱拳恭敬回道。然而,老頭聞言卻是一愣,詫異問道:“柳氏鬼族滅族了?誰告訴你的?”


    言罷,兩道如實質般的精光從老頭目中乍現,看過柳子風一眼,奇怪問道:“小子,雖然你已去一命,但鬼族天生便是雙魂,要想滅族談何容易?老夫雖不敢自稱消息靈通天下第一,但也未曾聽說這等荒誕之言,你此言乃是何意?”


    這下輪到柳子風吃驚了,瞪著眼睛問道:“前輩你說什麽?鬼族天生雙魂?”


    在他身旁,宋惜彤聞言眸光一閃,欲言又止。隻見老頭看著柳子風,緩緩解釋道:“自然,柳氏鬼族與人族一般無二,若非天生雙魂的話,又怎會被稱為鬼族?你小子雖然僅有一魂,但氣息特征與鬼族一般無二,老夫怎會看錯?”


    聞聽此言,柳子風心中一動,似是燃起來幾分希望,轉而又被濃濃疑雲籠罩。思索片刻,柳子風神色嚴肅,目中帶著幾分希冀的看著老頭,輕聲問道:“前輩,晚輩第三個想問的是,前輩可知柳氏鬼族之地所在?”


    幹瘦老頭聞言沒有絲毫意外,淡定搖頭道:“你果然會有此問,不過老夫卻是難能知曉,就算知道,也不會告知於你。從你連番幾問,老夫大概能猜到此乃鬼族之局。我與鬼族素來無冤無仇,何必將這趟渾水引來?眼下北漠六族暗流湧動,老夫再淌進你們鬼族的局中,怕是有幾條命都不夠活的。”


    “呃……”


    四人齊齊傻眼,老頭瞬間變成之前那副憊懶模樣,又見他揮了揮手,說道:“這問題,老夫無可奉告,換一個吧!”


    柳子風聞言一滯,神色略有失落,不過還是謝了一禮,轉頭道:“你們幾個可有什麽要問的嗎?”


    算卜天命三人相視一眼,絕無影搖了搖頭,隻有宋惜彤上前一步,冷聲道:“我要知曉六族如今的情況。”


    老頭目光一閃,旋即在柳子風、算卜天命、絕無影三人身上掃過,嗬嗬一笑:“北漠六族,到現在已經分崩離析,除去木族、土族、水族,前不久寒天族說動了金火二族,現在是三族聯合,想來不久以後便要有一番大動作。有傳言道,曾經逃走的‘寒蠶天女’已是回到北漠,寒天族此番動作,定然與此有著脫不開的幹係。”


    宋惜彤身子輕顫,麵紗下看不清她的臉色,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已明白,多謝前輩。”


    老頭一臉毫不在意,伸手將柳子風之前拿起的黑色盒子一拋,淡淡說道:“你們幾個小鬼,雖然與常人有些不同,但是道行差得還遠,看在之前幫老夫看著攤位的麵子,奉勸你們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尤其是鬼族小輩,曾經柳氏鬼族因為‘寒蠶天女’一事,與六族鬧得不可開交,這般前去不過是白白送了性命,還是從哪來回哪去吧!”


    老者態度轉瞬變得不耐,也不管柳子風幾人愕然神色,大袖一揮如此說道。然而,還不等柳子風再說什麽,宋惜彤卻是身子不動,清晰而堅定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若是我們非要淌這趟渾水呢?”


    柳子風麵色一變,也不知什麽使然,心中陡生焦急,一把將宋惜彤拉到身邊,抱拳道:“前輩勿怪,晚輩同伴心直口快,但是並無半分不敬之意,唐突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老頭嗬嗬一笑,目中鋒銳精芒漸漸隱去,看起來和之前那副不起眼的模樣一般無二,淡淡道:“你們怎麽做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與我老頭子何幹?方才不過是好意提醒,如何理解自然在於你們。人啊,從來都是隻相信看到的,遇到的,卻沒有多少會相信聽到的,到了那個時候,縱有千般悔不當初,也得痛呼哀哉,是也不是?”


    這番話說的莫名其妙,柳子風從側聽出老頭似有什麽難言之隱,卻也不好再問。望著手中黑黢黢的盒子,沉聲道:“前輩所言盡是大道理,我等道行疏淺,還領會不到其中含義。晚輩三個問題已過,不知前輩需要什麽東西?”


    “哦?你小子記性倒好,沒想著誆騙老頭子,不錯不錯。之前看你小子順眼,本打算免費幫你一把,不過現在老夫改了主意,對你來說也是分外簡單之事,你可願意?”


    老頭一副意外神色,目光深深的看了柳子風一眼,似要把他看透。


    “前輩但說無妨,晚輩自當遵從。”


    柳子風總覺這老頭不簡單,被那雙深邃目光看來,渾身都有些不自在,連忙說道。


    老頭反手取出一個小瓶,也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一拋遞給柳子風,認真道:“既然如此,我需要你身上的三滴精血!”


    接過小瓶,柳子風毫不猶豫,咬破舌尖擠了三滴精血進去,然後遞給老頭。隻見老頭神色愕然,轉而又變得怒氣衝衝,張牙舞爪道:“混蛋小子,這麽輕易就把精血交給他人,你家大人是怎麽教給你的?”


    柳子風也被嚇了一跳,怔了一下,才搖頭說道:“我都是自己一個人,沒有什麽人教我,教我心法的師父也因故去世,這些事情從來都不知曉。不過,前輩乃是不出世的高人,看起來不像那些邪魔歪道,晚輩自然是相信的。”


    老頭一愣,接著便是一陣狂笑傳出,甚至連眼淚都湧了出來,略帶嘲諷說道:“啥?不像邪魔歪道?哈哈哈,老夫才是真正的邪魔歪道,你這個小子真有些意思,死在老夫手裏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都多,你還敢這麽說?”


    柳子風訕訕一笑,尷尬說道:“那些人多半取死有因,晚輩就不做過多評論了。”


    “取死有因?”


    老頭頗為意外的看了柳子風一眼,而後盤膝坐下,一指柳子風手中的黑色盒子,說道:“拿來吧!”


    柳子風楞了一下,不過還是把黑色小盒遞了過去,疑惑道:“前輩,怎麽了?”


    隻見老頭把盒子放在身前,雙目緊閉,下一刻便有一股熱浪散出,連推得四人退後數步。此時看去,老頭一頭亂發飄起,周身似有無色不知名的火焰騰出。就在此時,他手指微曲,掐著一個古怪法訣,衝著黑色小盒連點數次。


    刹那間,似有厲鬼哭嘯的聲音自黑盒中傳出,一縷縷青色煙絲從黑盒表麵溢出,形成一個個猙獰醜惡的鬼臉,咆哮不止。


    然而,這些煙絲鬼臉還沒完全形成,便遇到了老頭周身的無色火焰,頓時就像被丟進了滾燙的油鍋,發出一陣哧哧輕響。


    沒過多久,逸散而出的鬼臉便消失幹淨,黑盒再也沒有發出動靜,老頭散出的熱浪也被收回體內,恢複正常。柳子風湊到近前一看,隻見原本黑漆漆的盒子上,此時卻像被擦去了汙漬一般,露出了青色的樣貌,兩道黑色鎖鏈在中央交叉而過,細看之下是一個個黑色咒文,竟然在如水一般輕輕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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