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晝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在寂靜無聲的虛無中,有黑白二色的光閃動,無數種思緒與可能摩擦交錯,令單調的光暗變幻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烈焰,一個又一個宛如真實的幻境碎片就這樣從黑之炎中升騰而起,綻放熾盛光明。


    一瞬間,他化身為平凡無奇的普通上班族,既沒有超凡力量,也沒有勃勃雄心,除卻在心中芬芳一直讓自己加班的老板外,並沒有力氣去有其他的想法。


    但在一個晚上,男人走過小巷的時候,他聽見了有少女掙紮的哭泣聲,還有醉漢粗重且興奮的喘息。


    下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幾乎就是本能一般步入了小巷……然後便是警笛聲。


    固然把意圖強奸的醉漢打的頭破血流需要賠一大筆錢,甚至還因為對方親屬在公司門口鬧事丟了工作,而遭遇襲擊的少女父母為了名聲也不願意讓人出庭作證……但他自己其實還蠻爽的,尤其是一板磚砸下去的感覺,超勁!


    反正他也沒錢,就是不賠。法院同樣遲遲不通過對方的強製執行申請,並且被襲擊的少女也瞞過父母,私下找到了自己道謝,甚至還拍著自己不怎麽豐滿的胸脯,說什麽‘絕對會報答你’。


    嗨,這有什麽的。


    因為他本來就見不得無辜之人的哭泣,這和有沒有力量,有沒有報答沒有任何關係。


    緊接著,蘇晝感覺自己又好像變成一個刺客,他手持長劍,行於街市,沒有任何偽裝,就這樣走向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


    這府邸中的侍衛極多,但自己卻登上台階,直衝而入,殺死了一個被重重保衛,麵色驚愕的老男人,他又擊殺了數十位護衛,最後重傷,大喝著自毀麵容,挖出雙眼,刨開胸腹而亡。


    死亡的還感覺還未消散,還未等殺的正痛快的蘇晝搞明白自己為啥要自殺的時候,他又忽然變成了一頭巨大的怪物,和一頭三頭金色發電飛龍在城市中互毆起來,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你吐引力光波我吐原子吐息,打的好不痛快——但是這樣勁霸幹脆爽快的不行的打鬥,也很快宣告結束。


    光影流動,無數種可能與未來都在轉動。


    前一瞬,自己可能是帶著義軍反抗朝廷的叛黨,下一瞬,他又是於風雨飄搖間救社稷於天傾的猛將。


    他既是被人綁在火刑架上燒死,宣揚異端邪說的神秘學者,又是為了正義,將進行黑魔法實驗,虐殺了數十位兒童的貴族化作灰燼的教廷審判官。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輪回,一次又一次的履行信念,用正義的卑劣的手段,光明的黑暗的方法;無論是陰謀詭計,還是堂皇正道;是化身為殘暴嗜殺的恐虐大魔,還是一槍予敵痛快的孤膽槍客……


    他總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弱者的對麵,站立的總是相對的強者——


    而他總是會站在弱者的前方。


    有些時候是為了保護身後,有些時候隻是為了麵對身前,甚至,有些時候,僅僅是為了‘反抗’而‘反抗’,為了‘對抗’而‘對抗’,簡直就像是一個大號杠精。


    但這個立場始終如一。


    即便幻境中,自己也不過是區區貧困的弱民,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書生,但他總是會選擇站出來,於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刻,發出來自心底的呐喊。


    “我反對這停滯的一切!”


    聽上去,既愚蠢又瘋狂。


    但同樣,既堅定又豪邁。


    一直到最後,一切火星都消散,一切幻境都消失。


    而他變成了一個赤身裸體的人,於無盡光明中,站在一顆果樹前。


    有蛇盤旋於樹枝上,它的尾巴伸長,卷動,在神樹上摘下一顆果實。


    這果實明亮,好似由無盡光輝重疊而生,內蘊無數世界的虛影,古老的蛇與他對視,然後露出笑意,將用尾巴纏繞的果實遞上前。


    “吃吧,人呀,這就是智慧的果實,也是反抗的果實。”


    古蛇笑嘻嘻的說道,說不出的輕佻與誘惑:“吃了它,你便能明是非,辨善惡,對‘從來如此’的‘真理’與‘道’提出改變與質疑,擁有屬於自己的意誌,自己的‘世界’。”


    “你將與創造你的神,走上相似而不同的道路——這既是最初的抗爭,也即是‘人之智慧’的本質。”


    而自己抬起手。


    然後蘇晝一臉懵逼的醒來。


    “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起身,揉了揉眼睛,在伸了個懶腰後,蘇晝感覺自己神清氣爽,通體舒泰。


    而記憶中,隱約還殘留著變成大怪獸在城市中胡亂鬥毆的場景——那感覺真的很讚!


    但其他的就真的記不得了,倒不如說,蘇晝本來就很少做夢,他一天一般隻睡五小時,一粘枕頭就是深度睡眠,呼呼大睡直到鬧鍾響為止……暑假倒是能多睡一點,但其實也不多,因為他早就養成了習慣。


    “我看看……臥槽,十一點了?!”


    蘇晝抬起頭,看向自己床正對麵的鍾,結果嚇了一跳:“我昨天大概早上十點回的家,之後洗澡測試能力花了大半個小時,也就十一點多去睡的。”


    有些不信邪,他又不知道從哪抓出自己的手機,看向日期——7月25日,星期五,早11點18分。


    “我真的睡了二十四小時?!”


    這一覺,簡直可以說把蘇晝平時一周的睡眠時間給睡了——他還看見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和微信與企鵝留言,有邵啟明的,也有父母的,還有其他幾個學校同學與沙雕網友的。


    邵啟明的留言,大致就是電話沒打通,猜自己應該有事,所以假如有時間的話就打電話給他,找個時間聚聚。


    老爸老媽的留言簡單至極:加班回不來,讓蘇晝自己照顧好自己,好好複習功課。


    其他幾個同學和網友,應該是知道蘇晝和邵啟明去撣國旅遊的,他們最近知道了撣國的新聞,所以就留言問問,有什麽第一手消息——八卦黨哪裏都有嘛。


    “你爸爸我當時就在現場,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呢?(你能把我怎麽樣?jpg)”


    蘇晝花了幾分鍾時間挨個回複,並對沙雕網友發送熊貓頭表情包,吊足他們的胃口但就是不說真相——畢竟簽了保密條約嘛。


    不過,在一臉舒爽的放下手機後,蘇晝頓時覺得腹中酸痛難耐,眼前難得冒起金星,手腳更是無力起來。


    “二十四小時沒吃飯,我要死了!”


    生存的諸多要求裏,可沒有‘可以空腹’這一項!


    忍耐著腹中蠕動的酸痛,蘇晝連忙起床,去廚房拿了幾塊麵包,他一邊吃一邊嚼,打算找一下雅拉在哪裏,帶它一起去吃飯。


    結果他一眼就看見,蛇靈正窩在他房間的行李箱中,趴在他收集的那一小袋果樹木粉上,似乎睡得很舒服的樣子。


    能不舒服嗎?原本紅色長條狀的蛇靈都癱軟成一坨紅色圓球了!看上去簡直就和史萊姆一樣。1


    “喂,雅拉,該起床了。”


    隱約有點既視感,但是蘇晝沒放在心上,他走到行李箱旁邊,想要喚醒蛇靈。


    但是雅拉睜開眼,一團紅寶石一般的圓球上浮現出簡單的眼睛和嘴巴,很生動的露出了‘不舍’的表情,它扭了扭身體,但就是不肯從那一袋木粉中挪窩:“別,讓我呆在這裏——你要吃飯自己去吃,我隻需要你的‘血之供奉’就夠了。”


    “……這袋木粉究竟是啥玩意啊。”


    撓了撓頭,蘇晝滿臉疑惑不解,他伸出手,將整袋木粉連帶雅拉一起放在手心:“你居然這麽看重,那個時候還要我把所有木粉連帶土都一起挖起來收藏。”


    “對了,還有那個木頭碎片,明明看上去隻是普通的木屑而已,為什麽持有那麽強的淨化魔力?我一整天居然都沒聽見任何靈音,難得睡的這麽舒服!”


    “嘖。”雅拉算是看出不回答蘇晝的問題,恐怕就沒辦法安穩休息了,所以它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將身體從史萊姆圓球變成長條蛇形——由於看上去太有彈性,所以蘇晝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戳了戳。


    別說,手感有點像是布丁,柔韌度和解壓球差不多!感覺很舒服。


    而蛇靈也似乎感覺被戳的挺舒服的,它哼哼了一聲,然後舒爽道:“木屑?的確是木屑,不過這個木屑,可是‘真十字架的碎片’崩碎後的產物。”


    注意到蘇晝一下停止手上行動,一臉驚愕的看著自己,雅拉甩動著尾巴,輕笑道:“對,沒錯,別驚訝。”


    “就是彌賽亞受刑的那個‘真十字架’。”


    1可以看雅拉的角色圖片,不過審核過沒過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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