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之後,許大茂心跳得有些快。</p>


    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估計不會是什麽好消息。</p>


    因為如果是好消息的話,徐大哥完全可以在電話中直說。</p>


    一整天下來,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p>


    幸好這天是禮拜六,下期的報紙已經定稿,隻剩下校對和交印的工作,這些都有專人去做,所以這一天他一般都是看看稿子打發時間。</p>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推上自行車就直奔芝麻胡同。</p>


    可是他來得太早了,徐立武還沒有下班回家。</p>


    家裏隻有徐師傅和雪鬆雪茹兩兄妹在,當然,還有蘭花嬸子。</p>


    這麽些年下來,蘭花嬸子對許大茂已經很熟悉,一見是他,就馬上把他引進屋裏坐下,然後就出去準備晚飯了。</p>


    兩個孩子和他打完招呼後,又縮回裏麵去看書寫作業了。</p>


    不一會兒功夫,外間就隻剩下師徒兩人了。</p>


    “說說吧,出什麽事了?”</p>


    徐師傅雖說人老了,脾氣也變了,可腦子卻沒老,原先的睿智也沒有丟。</p>


    剛剛徒弟一進來,他就知道這小子心裏藏著事呢。</p>


    “師傅,還是為家國考軍校的事兒,早上立武哥打電話讓我到家裏來等他,不過聽他的語氣,可能不是什麽好消息。”</p>


    說起這個,許大茂語氣沮喪。</p>


    徐師傅點點頭,表示明白,於是勸他。</p>


    “不管好壞,都要接受,如果真的不行,你一定要好好勸勸孩子,可不能讓他鑽了牛角尖了。”</p>


    許大茂就是擔心家國的感受啊。</p>


    他也不知道,萬一是壞消息的話,他該怎麽和家國說?或者就當一回鴕鳥,先不說,讓孩子好好複習,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遲早會露餡兒。</p>


    徐師傅見他那樣子,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按了按他的肩膀,然後就慢慢挪著腳步走了出去。</p>


    不一會兒,他顫巍巍地端著一隻托盤進來,上麵一隻小小的茶壺,兩隻光潔的瓷製茶杯。</p>


    “師傅,我來吧!”</p>


    許大茂趕緊迎上去,想要接過來,卻被師傅繞了過去。</p>


    老爺子慢悠悠地把托盤放到桌上,然後又慢悠悠地倒了兩杯茶,端起一杯遞給他。</p>


    “來,喝杯茶,定定心。這可是我親家送的,頂級的好茶葉,隻有那麽一點點,今天算是便宜你小子了。”</p>


    “真香!”</p>


    許大茂接過茶杯,揭開蓋子,深吸了一口。</p>


    一點也不誇張,他是真的好久都沒有聞到過這麽香的茶香了,一直可以追朔到上輩子。</p>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完了這杯茶,沒過一會兒,他的心慢慢靜了下來。</p>


    正好,徐立武也回來了。</p>


    “大茂,我們先前都想得太簡單了,雖說高考恢複後,對於考生的審查都放鬆了許多,可這隻是指的是一般的大學。</p>


    軍校不比其它,對考生的審查非常嚴格,考生本人的身體素質和學習成績隻是最基本的,另外還要審核考生本人的個人品德以及思想行為。同時還要查近親三代的社會關係。</p>


    我嶽父仔細打聽過了,暫時不會有放鬆審查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家國可能連報誌願這一關就過不去。</p>


    你一定要做好思想準備。”</p>


    知道許大茂著急知道具體情況,徐立武一坐下來,先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兩口,然後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他問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p>


    都沒注意到徐師傅那瞪得老大的眼睛。</p>


    “你,”</p>


    自己留著慢慢品味的茶被兒子喝了,而且還是以一種牛飲的方式。</p>


    徐師傅本想發作,可看了一眼徒弟之後,他又忍住了。</p>


    算了,看在徒弟的份上。</p>


    “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嗎?”許大茂還抱有一絲希望,不死心地追問道。</p>


    徐立武雖然不忍心,但還是選擇戳破他的幻想。</p>


    “沒有,我也問過我嶽父,既然家國的姥姥姥爺留下信件與女兒斷絕關係了,這種情況是不是可以通融。</p>


    可他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不可以。軍校審查時不認這些的,隻認事實,而且這是原則性的問題,一點都不可以含湖。”</p>


    </p>


    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p>


    拒絕了徐家父子的留飯,許大茂心事重重地推著自行車,返回了家。</p>


    在胡同口,他停了許久,給自己做了重重的心理建設,使勁捏了捏僵硬的臉,好讓自己的臉色好一點,不過好像成效不大。</p>


    因為,加完班回來的傻柱見到他的頭一句話就是,“咦,大茂,你怎麽也才回來?幹嘛傻站在這裏?這是怎麽啦?生病了嗎?”</p>


    對上熱情的傻柱,他沒辦法,隻能強打起精神,跟他隨便閑聊起來。</p>


    “我去了趟師傅家裏,才回來遲了。”</p>


    “不會是徐師傅有什麽事吧?你臉色這麽差!”</p>


    “沒有,師傅好著呢,我可能就是吹了點風,有點著涼了,回去喝點薑湯就好了。”</p>


    “哦,那就行,要說這薑湯啊,那一定得多放點紅糖,多熬煮一會兒,這樣才夠味!”</p>


    “……”</p>


    兩人就這樣東拉西扯著,一路聊著回了四合院。</p>


    還真別說,被傻柱這一打岔,許大茂心情放鬆了不少。</p>


    一晚上,除了話少一點,他的表現和平常都差不多。</p>


    反正除了婁曉娥覺察到一點異常外,其餘人都沒看出來他心裏有事兒。</p>


    今兒這事兒,許大茂瞞著別人,也不會瞞著婁曉娥。</p>


    如果現在瞞著她的話,等到時曝出來,她肯定會怪他的。</p>


    況且,許大茂也需要和她商量一下,看接下來該怎麽辦。</p>


    晚上,兩人回到房間裏。</p>


    許大茂就把徐立武告訴他的那些,原原本本地和婁曉娥說了一遍。</p>


    登時,婁曉娥就捂住了臉,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p>


    許大茂一把將她摟進懷中,沒有說話,就讓她自己先發泄一會兒吧。</p>


    “都是我的錯!”</p>


    過了好久好久,胸前的抖動漸漸,胸前傳來婁曉娥自責的聲音。</p>


    “這怎麽能是你的錯呢?”許大茂安慰她道。</p>


    “那這是誰的錯呢?”</p>


    “誰的錯也不是,隻是造化弄人罷了!”</p>


    歎息了一聲,許大茂起身,走到臉盆架邊,倒了點涼水進盆裏,把毛巾打濕,略擰了擰,遞給她,“看你眼睛腫得,跟核桃差不多了,拿這個敷一敷吧。”</p>


    婁曉娥吸了吸鼻子,仰起頭,將接過來毛巾蓋到臉上,她的聲音從毛巾下傳出來,悶悶的。</p>


    “大茂,你說我爸媽他們一直留在京城該多好啊,這樣的話,現在我們就不用為這個煩心了。”</p>


    “你覺得可能嗎?想想金家都成什麽樣兒了,你覺得嶽父他們留在這裏能夠全身而退?”</p>


    許大茂也不想打擊她,隻是她說的事情完全是沒可能的。</p>


    一提金家,婁曉娥的身子就一抖,沉默了。</p>


    許大茂說的金家就是之前訛過雨水的那個金耀祖他家。</p>


    他家這些年堪稱是巨變。</p>


    金老爺子在66年的冬天就過世了,過世之後他家的宅子就被莫名其妙被接管了,然後住進了一些陌生人。</p>


    至於金耀祖,好不容易娶來的老婆和他離婚劃清界線了,孩子也被她帶走了。他本人則被下放到了農場去勞動,一去就是10年,直到76年底才回來。</p>


    許大茂後來見到過金耀祖一次,不是有人提起,他壓根就沒認出來,那個黑瘦黑瘦的,比他還要顯老的人,竟然就是當年那個在派出所裏都耀武揚威的二世祖。</p>


    金家的事情在這一片兒並不是秘密。</p>


    落井下石看笑話的人當然有,不過同情他家的人也不少。</p>


    但是,誰也不敢站出來說一句。</p>


    要說他家落到這個地步,一是有錢鬧的,二就是因為金耀祖之前太高調了,早就入了某些人的眼。</p>


    他家的那些錢財,古董,還有那套院子早就被人惦記上了。</p>


    聽說,直到現在為止,他家的財物隻追回了一點點,其餘的不知道散落到哪裏去了。</p>


    還聽說,他一直在爭取拿回房子,可兩年多了,總是無功而返。</p>


    而他現在的落腳點還是街道給安排的,某個大雜院裏一間朝向最不好的倒座房。</p>


    可能是同病相憐的原因,對於金家的事情,婁曉娥很同情,所以她曾經特地去打聽過。</p>


    所以許大茂那麽一說,她也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孩子話。</p>


    婁家可是軋鋼廠的前大股東,即使婁父不高調,肯定也會有人惦記他的。</p>


    不走還能怎麽辦呢。</p>


    隻是,現在家國怎麽辦?</p>


    許大茂也很頭疼。</p>


    兩人相對無言。</p>


    過了許久,婁曉娥說,“要不,咱就先不說吧!說了怕影響孩子的心情,到時影響他考試就糟糕了。”</p>


    “行不通,我問過了,軍校報考資格審查是要在報誌願之前進行的,而報誌願又是在考前就要完成。</p>


    也就是說,咱們不說,家國在考前也會被動發現這個,到時候的話,對他的打擊估計會更大。”</p>


    許大茂也曾經有過同樣的想法,可在他了解了現在高考報誌願程序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太天真。</p>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兩人翻過來倒過去地說,徹底沒主意了。</p>


    最後,兩人一起決定,先當鴕鳥,等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和孩子講,反正不會拖到填誌願的時候。</p>


    這幾天,家國發現,繼他爸舉動異常之後,他媽媽的行為也變得很奇怪。</p>


    不止一次了,媽媽總是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盯著自己看。</p>


    還有,她也越來越關心自己。</p>


    不是說媽媽以前不關心自己,可是最近,媽媽對他的關心實在是太明顯了,對他實在是太好了,好得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好到弟弟妹妹都開始嫉妒他了。</p>


    他想,估計他爸媽是因為自己要高考了,才會這麽關注自己吧。</p>


    算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就由他們去吧,反正自己慢慢的也就會習慣了。</p>


    直到有一天放學時,雪鬆邀他一起去了芝麻胡同。</p>


    他這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p>


    說實話,他當時覺得天都要塌了。</p>


    還好有徐爺爺跟徐伯伯在。</p>


    他耳邊一直縈繞著徐爺爺的那句話,“孩子,人生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能被挫折打倒的,隻會是弱者,強者永遠都能在挫折中成長。”</p>


    徐伯伯也說,“人生的路有千萬條,這條走不通,可以走另一條,隻要你意誌夠強,總能走出屬於自己的那條路的。</p>


    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比起你的哥哥姐姐們來說,已經幸福很多了。</p>


    還有,千萬不要對你爸媽心生芥蒂,他們心裏已經夠苦了,尤其是你媽媽,這件事並不是她的錯,也不是你姥姥姥爺的錯,隻能說這是曆史遺留下來的問題,與個人無關。”</p>


    雖然,他知道徐爺爺他們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一時間,他的心情還是很難平複。</p>


    在徐家吃了一頓不知滋味的晚飯,家國在徐立武的陪同下回了家。</p>


    許家平靜如常。</p>


    因為家國在去徐家時讓大齊帶了口信回來。</p>


    他去徐家也不止一回了,所以誰也沒有擔心,包括許大茂和婁曉娥夫妻倆。</p>


    家國一到家,喊了爺爺奶奶一聲,又看了眼爸爸媽媽,沒做聲,直接跑回自己的隔間,鞋也不脫,就往床上一躺,拿被子蒙住了頭。</p>


    跟到門口的一眾大人都很奇怪,這孩子今天是怎麽了,平時也不這樣啊。</p>


    許大茂回過身,看向徐立武。</p>


    徐立武表情很不自然,“叔,嬸,大茂,還有弟妹,咱們找個地方說話吧。”</p>


    於是,他們來到了許大茂夫妻的小屋裏。</p>


    幾人坐下之後,徐立武這才尷尬地開口,“說起這事兒,都怪我家雪鬆,那孩子的嘴實在是太快了!不過他也是關心他的好朋友才這樣的。”</p>


    許大茂一驚,“雪鬆跟家國說什麽了?難不成是那事兒?不是,雪鬆是怎麽知道的?”</p>


    “什麽事兒啊?”二老聽得一頭霧水的。</p>


    徐立武也顧不上回答二老的問話,繼續說道。</p>


    “都怪我我太不小心了,那天咱們說事兒時,雪鬆在裏屋寫作業聽到了,這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了這個毛病,喜歡聽大人說事兒!”</p>


    婁曉娥也急了,“那就是說,家國現在已經知道了?”</p>


    徐立武點點頭,“是的,還好我今天下班早,一回家就發現雪鬆拉著家國在屋裏說悄悄話,起先我也沒覺得怎麽,他倆從小在一起慣了的。</p>


    可是,後來雪鬆急匆匆地跑出來,跟我說家國傻了,在我追問之下,他才說把那事兒告訴家國了。</p>


    剛剛我和我爸勸家國勸了好久,孩子基本已經平靜下來了。</p>


    不過對他來說,這是人生大事兒,不可能那麽容易接受的,你們多給他一點時間吧,讓他自己靜一靜!這幾天多注意注意他的情緒。”</p>


    “家國到底是怎麽了?到底出什麽事兒了?你們快說呀!”</p>


    來回這幾下,許母算是聽明白了,自己大孫子有事,還不是小事情。</p>


    可這幾個人也是的,偏不說是什麽事情,真是急死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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