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森跟著男人走進了馬場，放眼望去，寬闊的場地內連一匹馬都沒有。</p>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驕陽，心想：人都受不了，可能馬也不行。</p>
走過林蔭小道，秦森來到了偏房門口。</p>
男人敲了三下門，裏麵傳來了“進”的回應。</p>
門被緩緩打開，一股舒適的冷氣就撲麵而來。</p>
秦森第一眼就被屋內西北角擺放著的四五十個蛐蛐罐給吸引了。</p>
有的是素壁陶泥罐，有的是凋花小泥罐，有的是青花瓷罐。</p>
而在房屋正中的八仙桌周圍，正有三個老大爺圍坐在一起。</p>
除了昨晚見過的李道恒，另外兩位秦森沒有見過，不過猜想其中一位應該就是李公仁了。</p>
李道恒看到秦森，頓時挺直了身體，“喏，人到了。”</p>
右邊那人抬頭，看了一眼手表，“秦先生，你好。現在像您這樣守時的年輕人還真不多見。”</p>
秦森也再次確認了時間，說：“是我來早了，沒打擾幾位吧？”</p>
“不打擾，鬥蛐蛐就是玩兒。”李道恒做什麽事都講究一個規矩，既然他不是這次見麵的主角，也就借口走開了，“你們先談正事，我換個地方抽支煙。”</p>
說著，他就起身出了門。</p>
李公仁將鬥格收好，重新介紹道：“秦先生，我是李公仁，這位是佟九如。剛剛出門的那位你應該認識了，李道恒。”</p>
楚沁昨晚提及的三李一佟如今出現了仨，這讓秦森倒是沒想到。</p>
李公仁微笑地說著：“我們能先看看你那對紫檀核桃嗎？”</p>
秦森大方地將核桃拿了出來，放在了八仙桌上。</p>
佟九如和李公仁兩人也沒有動手去碰，遠遠地看著，像是在靜靜地欣賞一件藝術品。</p>
大約過了一兩分鍾，二人又對視了一眼，佟九如開口囑咐道：“這對凋刻把件是大開門的東西，你可一定要收好了。”</p>
秦森記得張厚澤曾經說過這是一對清中期的東西，說：“好。”</p>
可是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邀請到這裏來。</p>
而且從兩人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也並沒有要買這兩個核桃的意思。</p>
“二位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秦森開門見山地問道。</p>
李公仁沉思了一會兒，起身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快掉漆的曲奇餅幹鐵盒，說：“其實我在三十年前見過這對核桃。”</p>
秦森眉頭緊皺，按照李公仁的年紀來推算，三十年前正好是九幾年的時候。</p>
他把盒子打開後，從裏麵拿出了一張泛黃的彩色老照片。</p>
再把照片和眼前的秦森對比了一陣之後，才遞了過去。</p>
秦森雙手接了過來，定睛一看，上麵的男人自己再眼熟不過。</p>
雖然記憶裏父親的模樣早就模湖，但照片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特別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確實是和墓碑上的照片一模一樣。</p>
</p>
照片裏秦端明一身皮夾克，留著那時候最流行的四大天王發型，麵對著鏡頭，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一副港派公子哥的形象。</p>
而秦森再仔細一瞧，秦端明手中拿著的正是桌上的這對紫檀核桃。</p>
“那時候我五十歲，第一次到媽閣。”李公仁回憶著：“遇見你父親的時候，他已經是當地很有名的迭碼仔了。”</p>
秦森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老頭，李公仁又補充著：“當年有很多人都過過海，想著從台上賺取到第一桶金。我那時生意上出了點問題，也想用這樣的方法翻身。”</p>
“當然人一旦倒黴，那幹什麽都點背。”李公仁接著說道：“我很快輸光了帶去的錢，而你父親看我是京城來的，就給我提供了無息的籌碼。而我也認了這位忘年交。”</p>
秦森回想起陸頌依所說的事情，他把兩個時間點聯係起來，推測出陸頌依的父親應該是在李公仁之後到的媽閣。</p>
“我問他多久回京，”李公仁追憶道：“他告訴我，等他賺夠人生的第一個五百萬就回來。我離澳的時候，他就隻差70萬了。”</p>
“我以為能很快在京城再見到他，可一別幾十年......”</p>
說著，李公仁就看向了麵前的秦森，“這兩天我也在打探你的消息，我知道你父親已經走了。今天請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帶帶路，讓我去見見這位舊友。”</p>
不管是陸頌依還是眼前的李公仁，他們都在說秦森父親的好。</p>
秦森甚至不知道該相信自己的記憶，還是該相信親耳聽見的了。</p>
他深吸了一口氣，陸頌依的要求他可以不答應，可是麵對一個年近八十、兩鬢斑白的老人時，他實在不好推辭。</p>
“好，我帶你去。”</p>
佟九如見兩人商量好了，便說道：“這樣，我晚上讓人在老地方擺一桌，到時候你們完事之後過來。”</p>
“好。”李公仁答應著：“小秦先生，謝謝。”</p>
……</p>
龍泉公墓的環境還算不錯，背靠一座山，緊鄰京密引水渠。</p>
山上冬有鬆柏長青，夏有鳥語花香，春天桃杏滿山，秋天一片柿葉紅。</p>
墓區前除了有兩隻活靈活現的石獅子以外，還有一片果園。</p>
裏麵桃樹、杏樹、柿子樹、蘋果、李子、梨錯落有致地生長著，為逝者提供了一個安逸的環境。</p>
由路虎和三輛陸巡組成的車隊來到了陵園的大門前，李公仁畢竟上了年紀，馬場的工人們也跟著來了。</p>
秦森帶著一行人從大門進入，二十來分鍾後，來到了秦端明的墓地前。</p>
父母的墳塋不算豪華，隻有見方大小。</p>
但好在地理位置還算優越，望出去能看見整片果園。</p>
李公仁在見到墓碑上的照片以及名字後，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的記憶。</p>
他讓人擺好了貢品、貢果和鮮花，然後哆哆嗦嗦地扶著墓碑說道：“小夥計，這麽多年沒見，還記得我嗎？”</p>
墓碑自然是不會回答的。</p>
而李公仁接著說道：“當年你讓我平安地回了京，我說過等你回來的時候請你喝酒。”</p>
馬場的工作人員恰如時機地取出了一瓶嶄新的茅台，擰開之後，遞給了李公仁。</p>
李公仁俯下身子，把酒灑在了墓前，說：“這杯酒遲了三十年，今天我們補上。”</p>
秦森背過了身，他再次看了看手裏的紫檀核桃，暗想道：“如果我爸當年真這麽風光，那他又是怎麽死的呢？”</p>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驕陽，心想：人都受不了，可能馬也不行。</p>
走過林蔭小道，秦森來到了偏房門口。</p>
男人敲了三下門，裏麵傳來了“進”的回應。</p>
門被緩緩打開，一股舒適的冷氣就撲麵而來。</p>
秦森第一眼就被屋內西北角擺放著的四五十個蛐蛐罐給吸引了。</p>
有的是素壁陶泥罐，有的是凋花小泥罐，有的是青花瓷罐。</p>
而在房屋正中的八仙桌周圍，正有三個老大爺圍坐在一起。</p>
除了昨晚見過的李道恒，另外兩位秦森沒有見過，不過猜想其中一位應該就是李公仁了。</p>
李道恒看到秦森，頓時挺直了身體，“喏，人到了。”</p>
右邊那人抬頭，看了一眼手表，“秦先生，你好。現在像您這樣守時的年輕人還真不多見。”</p>
秦森也再次確認了時間，說：“是我來早了，沒打擾幾位吧？”</p>
“不打擾，鬥蛐蛐就是玩兒。”李道恒做什麽事都講究一個規矩，既然他不是這次見麵的主角，也就借口走開了，“你們先談正事，我換個地方抽支煙。”</p>
說著，他就起身出了門。</p>
李公仁將鬥格收好，重新介紹道：“秦先生，我是李公仁，這位是佟九如。剛剛出門的那位你應該認識了，李道恒。”</p>
楚沁昨晚提及的三李一佟如今出現了仨，這讓秦森倒是沒想到。</p>
李公仁微笑地說著：“我們能先看看你那對紫檀核桃嗎？”</p>
秦森大方地將核桃拿了出來，放在了八仙桌上。</p>
佟九如和李公仁兩人也沒有動手去碰，遠遠地看著，像是在靜靜地欣賞一件藝術品。</p>
大約過了一兩分鍾，二人又對視了一眼，佟九如開口囑咐道：“這對凋刻把件是大開門的東西，你可一定要收好了。”</p>
秦森記得張厚澤曾經說過這是一對清中期的東西，說：“好。”</p>
可是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邀請到這裏來。</p>
而且從兩人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也並沒有要買這兩個核桃的意思。</p>
“二位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秦森開門見山地問道。</p>
李公仁沉思了一會兒，起身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快掉漆的曲奇餅幹鐵盒，說：“其實我在三十年前見過這對核桃。”</p>
秦森眉頭緊皺，按照李公仁的年紀來推算，三十年前正好是九幾年的時候。</p>
他把盒子打開後，從裏麵拿出了一張泛黃的彩色老照片。</p>
再把照片和眼前的秦森對比了一陣之後，才遞了過去。</p>
秦森雙手接了過來，定睛一看，上麵的男人自己再眼熟不過。</p>
雖然記憶裏父親的模樣早就模湖，但照片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特別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確實是和墓碑上的照片一模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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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裏秦端明一身皮夾克，留著那時候最流行的四大天王發型，麵對著鏡頭，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一副港派公子哥的形象。</p>
而秦森再仔細一瞧，秦端明手中拿著的正是桌上的這對紫檀核桃。</p>
“那時候我五十歲，第一次到媽閣。”李公仁回憶著：“遇見你父親的時候，他已經是當地很有名的迭碼仔了。”</p>
秦森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老頭，李公仁又補充著：“當年有很多人都過過海，想著從台上賺取到第一桶金。我那時生意上出了點問題，也想用這樣的方法翻身。”</p>
“當然人一旦倒黴，那幹什麽都點背。”李公仁接著說道：“我很快輸光了帶去的錢，而你父親看我是京城來的，就給我提供了無息的籌碼。而我也認了這位忘年交。”</p>
秦森回想起陸頌依所說的事情，他把兩個時間點聯係起來，推測出陸頌依的父親應該是在李公仁之後到的媽閣。</p>
“我問他多久回京，”李公仁追憶道：“他告訴我，等他賺夠人生的第一個五百萬就回來。我離澳的時候，他就隻差70萬了。”</p>
“我以為能很快在京城再見到他，可一別幾十年......”</p>
說著，李公仁就看向了麵前的秦森，“這兩天我也在打探你的消息，我知道你父親已經走了。今天請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帶帶路，讓我去見見這位舊友。”</p>
不管是陸頌依還是眼前的李公仁，他們都在說秦森父親的好。</p>
秦森甚至不知道該相信自己的記憶，還是該相信親耳聽見的了。</p>
他深吸了一口氣，陸頌依的要求他可以不答應，可是麵對一個年近八十、兩鬢斑白的老人時，他實在不好推辭。</p>
“好，我帶你去。”</p>
佟九如見兩人商量好了，便說道：“這樣，我晚上讓人在老地方擺一桌，到時候你們完事之後過來。”</p>
“好。”李公仁答應著：“小秦先生，謝謝。”</p>
……</p>
龍泉公墓的環境還算不錯，背靠一座山，緊鄰京密引水渠。</p>
山上冬有鬆柏長青，夏有鳥語花香，春天桃杏滿山，秋天一片柿葉紅。</p>
墓區前除了有兩隻活靈活現的石獅子以外，還有一片果園。</p>
裏麵桃樹、杏樹、柿子樹、蘋果、李子、梨錯落有致地生長著，為逝者提供了一個安逸的環境。</p>
由路虎和三輛陸巡組成的車隊來到了陵園的大門前，李公仁畢竟上了年紀，馬場的工人們也跟著來了。</p>
秦森帶著一行人從大門進入，二十來分鍾後，來到了秦端明的墓地前。</p>
父母的墳塋不算豪華，隻有見方大小。</p>
但好在地理位置還算優越，望出去能看見整片果園。</p>
李公仁在見到墓碑上的照片以及名字後，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的記憶。</p>
他讓人擺好了貢品、貢果和鮮花，然後哆哆嗦嗦地扶著墓碑說道：“小夥計，這麽多年沒見，還記得我嗎？”</p>
墓碑自然是不會回答的。</p>
而李公仁接著說道：“當年你讓我平安地回了京，我說過等你回來的時候請你喝酒。”</p>
馬場的工作人員恰如時機地取出了一瓶嶄新的茅台，擰開之後，遞給了李公仁。</p>
李公仁俯下身子，把酒灑在了墓前，說：“這杯酒遲了三十年，今天我們補上。”</p>
秦森背過了身，他再次看了看手裏的紫檀核桃，暗想道：“如果我爸當年真這麽風光，那他又是怎麽死的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