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大哥!”


    沐雪之默默低下頭,還是那般幽怨,那般不懂人情世故。


    在一片哀聲,他並沒有哭,隻是緊緊握著笑般若的手,嗬護最後一點溫暖。


    但是,可是,一劍仙還是逐漸地冰冷下去。


    “笑大哥,笑大哥!”


    陸言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堪比那時王昭遺慘死楊柳林子的時候,哭得還要傷心。


    河童子陸言昔留下酒劍壺,撈起袖口,要與會啃蘋果的收查師拚命。


    一轉眼間,被那痛心疾首的沐雪之搶先一步,拖著光亮衣架飛飄十字舞台。


    這一刻,乞丐少年協同最為朝思暮想的倩兒,還有那最為尊敬,最為懼怕的七哥誓天罡平肩作戰。


    此時不遠方,雪杉樹下,持細劍的長發男子又向前踏了幾步,眼神一刻不離動用星辰天下的沐雪之。


    “你是十二秀的誰?”


    戈麟歎問,不經意間微微抬手,憑空乍現兩顆光亮水球,晶瑩剔透,電光火石。


    如此似曾相識的一幕,雨靈眾仙異口同聲:“拜水珠?”


    拜水珠下無亡魂,如出一轍,劇烈伸縮,天雷鳴鳴,電閃灼熱。


    刹那,十字武台,狂風大作,烏雲遮日。


    沐雪之怒目而視,斜手一揮,大周天廣域功。


    整座水晶城為之一震,包括浮空的白瓷宮殿,不對,化身少女頭顱的無憂宮。


    光亮衣架浮現北鬥七星,玢刕巨狼提起腳前蹄遮蔽雙目,萬丈深淵地動山搖,哪怕雙首台也是前仰後翻。


    七顆籠罩的雪杉林子,有七顆巨大光點,颯然聚集兩顆膨脹中的拜水珠,三聚一,四聚一。


    不一會兒,黑光啞色,兩處荔枝大小的水灘從天上掉落。


    “七星北鬥當空照,滿天星辰抖三抖!”


    稚嫩的嗓音高唱七爺誓天罡的做頭詩,沐雪之罡氣淩厲。


    “這位竟有如此修為?難怪叫板君王之座。你很了不起!”


    戈麟再抬微手,全身霧化,頃刻間消散,轉而真身退回雙首台。


    “你別走!”化身雪聖女,沐雪之衝出武台,飄往雙首台。


    然後又莫名回了原位,隻見眼前站著一位大胡子,身披厚實的貂絨大衣。


    出於本能,沐雪之往後挪移幾步。


    這時,黃天蕩觀戰之餘,望洋興歎:“好個北鬥玲瓏,小子不錯,不錯!”隨後硬說補充兩句:“命好!福好!”


    不吐不快,格格不入。


    前段時間,還大肆宣揚七爺誓前輩神通廣大的黃天蕩,還念想著決戰之鋒,七爺再顯神通。


    如今不見誓天罡,而是名不經傳的乞丐少年得了神乎其技的雪聖女玲瓏功,還身兼七星北鬥功?


    “不好!”黃天蕩掐指一算,不明覺厲,而後匪夷所思,“七爺他?小鬼他?這絕對不可能!”


    彎背小老兒不懷好意問道:“如何,黃盟主?”


    黃天蕩眯起小眼微笑,不於作答。


    其實,黃天蕩滿心憂愁,後悔藥恨不得吃一大缸,內心念叨得振振有詞,“大好棋局竟一招盡毀。七爺呀,七爺呀,枉費我用心良苦,沒料你不堪一擊,哎!可惜那本涅天古本——《七嵗正經》。”


    馬恩透著不屑的眼神,如靜停雲鼎的白發老翁,鄙夷,藐視。


    他輕蔑道:“得寸進尺!青牛小童我都不放眼裏,何況小小玲瓏、北鬥。”


    沐雪之氣衝頭牛,伸手一掌,運行大周天玲瓏功,一掌銀灰。


    正時,馬恩紋絲不動,浩瀚武台化身千來佛手,沐雪之困陷其中。


    “方術?”


    沐雪之又提一掌,佛手伸出五天神柱,與那一掌銀灰相交,沐雪之被逼萬丈深淵。


    頓時,光亮衣架破體而出,乞丐少年口吐鮮血。


    焚香沈瓏鳳揮舞“軟香溫玉”,欲鞭而上,一句欺人太甚,實不忍作壁上觀。


    不管黃老爺子如何隔岸觀火,她不許他人威風。


    “小鬼,本小姐來救你。”


    三小姐伸劍化鞭,一招纏住跌入萬丈深淵的沐雪之,一手抓住懸崖峭壁。


    雙首台上,皇後立馬鬆了一口氣。


    “瓏鳳,小心!”


    魔六指護妻心切,顧不得老爺子阻擾,端起鸞箏,六指天煞。


    “魔六指,綪霾時代的姑獲鳥?同樣是螻蟻。”


    馬恩一個眼神,天下無雙的柳色鸞箏頓時灰飛煙滅,魔六指纖美細手全廢,隻剩無指的掌摑坨。


    “夫君!”


    沈瓏鳳分身乏術,心急如焚,一番天人交戰,丟棄跌入險境的沐雪之,回那廢了雙手的相公身邊。


    “盟主,陸某人來救你。”借著無矩的拂塵,陸言昔縱身一躍,那時心想不能眼睜睜瞧著小乞丐跌入山崖二次。


    萬丈懸崖,無矩的拂塵拔苗助長,一發不可收拾


    順著佛塵,一路而下,陸言昔不見懸崖底,嗚咽瘴氣。沐雪之伸手冰麒麟,抓不住光滑如境的石壁,越是崖底,神奇一幕接著一幕。


    眼見聳天的巨獸骨架,閃過數隻吊死鬼,一位婦人雙手掐紫蒼老之手。


    沐雪之再次跌入深崖,大聲求救,苦苦哀求:“陸大哥,快救我,我不想死。”


    拉扯如意生長的麈尾,陸言昔大聲疾呼:“放心,陸大哥不會讓你死的。”


    幽靈貓妖褪去第五條命,飛身躍下山崖,踮腳閃電,一口咬上麈尾牢牢捆在沐雪之腰間,動作一氣嗬成。


    然而越往下,陸言昔力不從心,越發牽引不上沐雪之。深不見底的崖底像是裸出獠牙的血盆大口,乏力吃重,甚至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他們。


    “陸大哥,我快不行了。”


    “說什麽喪氣話,瞧你陸大哥的。”


    陸言昔拚命拔起麈尾,將其繞於自身五花大綁,踏足峭壁懸崖,渾身使勁。


    隻聽上頭一言傳下,“陸兄,不可勉強。”


    十字武台,依舊冷若冰霜的締造師馬恩並沒有落井下石,不過低頭俯瞰,靜靜等候萬丈深淵發生的一切。


    雲鼎之上,靜停半空的白發老翁在聖憫法則的約法三章下,不好插手。


    老翁心安理得,琢磨著此刻無緣福澤的小乞丐就地消亡,除了不倫不類的孽障。


    無緣福澤,朽木不雕,除了禍害人間,還能有什麽?


    老翁搖搖頭,對視傲立萬丈深淵的毛皮大狗。


    在百年前,玢刕巨狼棲息百木森的亡靈沼澤,一處被雙首虐殺的亂墳崗。


    那裏曾經積累無盡怨氣,包羅數以萬計的修行靈士,甚至更古之上的神奇妖獸。


    玢刕巨狼得了雙首的庇護,不受亡靈瘴氣的侵蝕,也不複歲月折磨的摧殘。


    但作為代價,巨狼要鎮守那一座足矣雄霸諸子時代的水晶城,直到永遠。


    “盟主抓緊了,陸某人這就拉你上來。”


    陸言昔橫臂出力,青筋爆棚,步履一點點往石壁下方滑去。


    幽靈貓妖踮起腳尖,邁起貓步,跳上懸崖。


    因為亡靈瘴氣已經消耗了他的第五條命,他再不走,保不住剩下的四命。


    彎背小老兒關心道:“辛苦了!”


    “不......”


    幽靈貓妖受命於多郎小老兒,不惜一切代價身陷瘴氣迷霧的萬丈深淵救助落魄的小乞丐。


    這在彎背小老兒看來,很有必要,隻因能對付黃天蕩非沐雪之莫屬。


    再觀萬丈深淵,被千來佛手鎮壓的陸言昔與沐雪之岌岌可危,看來還是無用功。


    多郎心中捏了一把汗,默念:“小鬼頭,你可千萬別死。”


    “陸大哥,救我!”


    沐雪之死死抓牢分支斷叉的麈尾,一刻不想離開細如絲發的救命稻草,他還在往下跌去。


    陸言昔萬分之際,大吼一聲,“水來!”


    周圍並未有水,如鏡的懸崖峭壁,河童子的雙腳硬生生踏出血花,雙手活生生摩出鮮紅。


    一刹那間,鳳毛麟角的血花凝結成劍骨代替即將斷裂的麈尾,勉強維持二人不落的現狀。


    “陸某人,不信,不信。”


    河童子頂著壓碎五髒六腑的千來佛手,踏著蝕人心智的亡靈瘴氣,頓時皮開肉綻,血流滿臉。


    個矮黝黑的男子手握麈尾仰天大吼,“盟主,替我們報仇。”


    不過羽蛇位的酒劍仙,足足撐了半個時辰,寧死不屈,背靠石壁提手麈尾往上拉。


    舊傷,新傷,血脈爆棚,雪上加霜。


    撰寫那《藥毒仙錄》的風道雲海踏上懸崖邊,拈手《血毒聖經》,劍骨轉化蛛網,河童子的血不白流。


    姝滄海伸手道:“師傅,讓我來!”


    日久生情的一師一徒,出手相助。


    隨性樂道的風道雲海不避諱陣營不合的死對頭,授《藥毒仙錄》拱姝滄海參考。


    二人秉著相互專研,相互考證的虛學之風,感激涕零的姝滄海蒙受毒仙教導,下了狠心拜於血毒門。


    這時,姝滄海凝指滴血,化為幾條繩索,接連血紅蛛網。


    顯現吃力,喘著大氣,汗流浹背。


    “雲海加油!雲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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