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季涼十分明白。


    不管現在自己是跪下來哀求她,還是跳起來唾罵她。


    自己的結局都不會改變。


    霍季涼努力墊起一隻腳,這樣能讓他顯得站的直一點。


    目光大膽的在趙曼如臉上看了半天。


    突然一笑。


    “可惜,你也隻是個坐享其成的人罷了。”


    “你不是她,那個讓我一敗塗地的人。”


    “你覺得,如果單靠你自己,能有和我一戰之力嗎?”


    沒有了愛情的羈絆,空閑的大腦有足夠的時間複盤過去。


    趙曼如改變的開始,就是自己倒黴的開始。


    曾經以為是她發瘋。


    如今才反應過來。


    恐怕那時候,就已經換人了。


    一個人的眼神,不可能一夕之間,發生那麽大的改變。


    就如同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趙曼如。


    雖然變化很大。


    甚至還真有幾分前段時間在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變態氣息。


    但是......


    他依然能認出,她是曾經的趙曼如。


    霍季涼說完之後,就等著趙曼如要麽被拆穿秘密的氣急敗壞。


    要麽心虛的故作驚訝。


    然而,他隻看到了一張平淡到極致的臉。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情緒的話。


    隻有上揚的鳳眼中,帶著那麽一絲絲冷光。


    片刻之後,隨著女子微微一笑。


    連最後一絲冷光也不見了。


    唯有似笑非笑間,流露的揶揄。


    “隻有失敗者,才會找原因,說如果。”


    “也隻有自卑者,才介意別人說他擁有的和實力不符。”


    自信的人,就算是運氣,也覺得那是自己應得的。


    況且,得到幫助,也是她自己交易得來。


    女子湊近了。


    汗水的餿味夾雜著其他腥味湧入鼻息,她像是聞不到一般。


    臉上表情不變。


    “隻能靠這種不痛不癢的方式,企圖給我找不自在,霍季涼,你真可憐。”


    霍季涼:......


    泛著油光的臉狠狠抽搐幾下。


    下意識的偏過頭,躲開趙曼如那像是要把人看透的目光。


    嘴巴張了張,最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他想走快一點。


    趕緊逃離她的視線。


    可惜已經廢了的腿,並不能讓他如願。


    感受到後背的視線,走路的姿勢更加僵硬了。


    是啊。


    隻要成功了。


    誰管你用的什麽方式。


    而她的淡定也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對於另一個她,她並無嫉妒和忌憚之心。


    這相當於她連唯一的弱點,都沒有了。


    霍季涼的思維根本停不下來。


    短短一年時間,物是人非。


    曾經他們所有人都看不上的女人。


    卻能在轉眼間,淩駕於所有人之上。


    而曾經自以為高貴的自己,卻跌入泥潭。


    以前他認為趙曼如有多髒,現在自己就有多髒。


    不......


    甚至更髒。


    同時心裏升起一抹難以言喻的自慚形穢。


    身處這樣的境地,他才知道,僅僅是堅持活下去,就已經用盡全身力氣了。


    可當初的趙曼如,卻能在這樣的境地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步。


    如果......如果當初的自己愛的是這樣強大的女人......


    嗬嗬!


    想到她方才才說了,談如果,是失敗者的表現。


    他果然很失敗呢。


    等到霍季涼走後,門口才爬出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


    孟雨欣如今雙腿已殘,手臂也隻有一隻能勉強動彈。


    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的皮膚。


    饒是這樣,每次出任務,哪怕差點被打成篩子。


    也完美的避開了要害和動脈。


    趙曼如目光一深。


    前世最淒慘的時候,她不信鬼神,不信因果報應。


    當時想的是,如果真的有仙,有神,為什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呢。


    如果真的有因果,為什麽那些做盡惡事的人,還能好好的活著。


    卻要無辜的人承受一切。


    現在她明白了。


    如果不是神。


    怎麽可能拿出不死光環這種東西。


    怎麽可能有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孟雨欣吃力的爬到門口,“趙曼如......趙曼如......”


    烏黑的嘴唇一直咀嚼著趙曼如三個字。


    呆滯的眼中偶爾閃著仇恨的光。


    一陣冷風吹過,孟雨欣狠狠哆嗦一下,似乎終於清醒過來。


    “我放棄了,我放棄他了,趙曼如,以後他是你的了,我再也不會罵你的,他是你的他是你的。


    我退出,我成全你們,永遠不來打擾你們好不好,你放了我,放了我啊。”


    趙曼如嘴角一勾。


    要不怎麽說這位天真呢。


    現在還認為,自己對霍季涼餘情未了。


    麵對那雙希冀的眼神,趙曼如緩緩搖頭。


    “不行哦,我可沒有你追逐真愛的勇氣。


    當初說好的,不管多麽艱難險阻,要永遠站在愛人身邊。


    說好的事情,就該有始有終,怎麽能半途而廢呢?”


    在孟雨欣絕望痛苦的目光中。


    趙曼如緩緩一笑,


    “加油,我也會成全你們的。”


    “你......”


    “噗”孟雨欣吐出一口血。


    兩眼一翻,直接扒著門框暈了過來。


    趙曼如抱著手臂,一點表情也沒有。


    不死光環在身。


    就是吐一升血,也死不了。


    “你為什麽把精力都用在這些事情上,咱們有這時間,多去搞點地盤不好嗎?”霍雲寂幽怨的出現在身後。


    “放心,我不怕你功高蓋主。”


    這丫頭真要反了他的話,他把位置讓出來都行。


    反正時間越久,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大帥就是撿來的。


    她想要,分分鍾能給自己趕下去。


    趙曼如淡淡的看了看漆黑的天幕。


    星光之下的黑暗,卻隨時可能竄出炮火。


    這是整個國家的悲鳴。


    “沒用,拿再多地盤都沒用。”趙曼如喃喃的道。


    “軍閥救不了國,也不能堂堂正正的報仇。”她的仇,既是私仇,也是國仇。


    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麽,霍雲寂也嚴肅起來。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可是我們不去嚐試一下,又怎麽知道不可能呢?”


    “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


    “再說,就算不能,有些事情,也要去做。”


    生在這片土地,就應該為他而戰。


    趙曼如笑了笑,“誰說沒有別的辦法?”


    看著遠方天幕上,那漸漸聚攏成型的星象。


    這片土地的救贖者,出現了。


    “我要離開了。”霍季涼和孟雨欣,就任他們去吧。


    霍雲寂一懵,下意識就道,“你可不能走啊。”


    反應過來自己可能有點卑微。


    端了端脖子,一本正經的,“為什麽要離開。”


    趙曼如隻是笑笑,沒有回答。


    第二天,霍家軍唯一的女副司令卸任。


    同時,一股新生的、窮的吃土的武裝力量裏,注入一道新鮮靚麗的血液。


    曆史,正在悄然改變。


    一段百年後,被無數人撫掌讚歎,無數人敬仰尊崇的傳奇。


    正式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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