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試試?”沈溪說道。


    沈雪不說話,看鏡自舒眉。


    沈溪搖了搖頭,轉身離去。走到門邊的時候。


    沈雪那帶著幽怨的口吻說道:“進了皇宮,未必不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當個妃子,能一世不為生存憂愁,能照顧沈家,老老實實,求個不能善終,沒什麽不好。”


    “你當個閑職,安安穩穩做個官,拿個俸祿,又何必為天下cao心呢?以前你也是寒門,現在你跳出來了,你隻需讓你自己,順帶讓我們家過的好就行了。天下寒門又關你什麽事情?時間會淡化一切的。隻要時間充足,你多跟人走動走動,安分守己,過段時間咱們也就能融入這京都之中了。”


    “我想你隻是想證明自己,而非真正的為了寒門,但新官上任,你再坐十年冷板凳又如何?娶妻生子,廣大門楣,這才是你的任務。未來你的孩子起點比你高!”


    聽著妹妹沈雪的話語。


    沈溪停下了腳步。


    “你說的對,咱們忤逆不了人性的貪婪,抵擋不了世間優勝劣汰的法則。我們可以高枕無憂,但如果人人這般,這京都城就真的跟天下寒門僻壤生生撕裂了。高guan子弟源源不斷的供入朝堂之上,日積月累之下,這提供便利的圈子,關起門來自己玩。後果不堪設想。”


    “你沒事出去看看,這天街之上滿是公卿,仗著前人餘蔭,自以為富貴無邊,肆意享樂,京都被打造成人間天堂,離得遠點是人間,quan力照耀不到的地方則是煉獄。朝堂斬斷了與各地的聯係,沒有寒門入職朝堂,那麽人性之中的驕狂、自滿便會讓這些人,都會以為世間盡是天堂,隻需享樂。會認為這世間皆是淨土,沒有汙穢。會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的結果,最終的結果就是內部貪靡享樂,外部則是民不聊生。”


    “世間之道,優勝劣汰,富貴者不努力,不知“道”,便會慢慢墮落,寒門弟子努力蛻變,則能造福社會,但如果一個社會沒有給自強不息的人一條公平的出路,那麽這便是一個落後腐朽的zhi度,必然會在內憂外困下逐漸凋零,而那圈子裏的人,也不過是從原先的飛龍變成了井蛙,被時代滾滾洪流拋棄也都不會察覺。等真到了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的時候,當年的漢唐帝國時期經曆的黃巢起yi,未必不是楚漢未來的寫照。”


    說到這裏,沈溪臉色有些發紅,顯得有些激動。“妹妹你要幫我!為什麽不賭一把?咱們活著自然是要做事的,幫助更多人,幫助這個guo家,填補漏洞。恢複清明,給人們一條公平的道路,進而使整個社會積極向上。這應該是我們活著的意義啊。”


    沈雪聽言一笑,這一笑帶有諸多無奈,她感覺自己的哥哥說的話像個腐儒,像個瘋子,是讀書讀傻了,沒有一點自知之明。憑他,憑她?又能改變些什麽。隨波逐流還能獲得安穩閑適一些。


    改ge?曆史上又有幾個好下場。


    英雄?死了,還要當個英雄嗎?


    沈雪沒有說話,靜靜地梳妝。她將要嫁人了,而且是楚國最有quan勢的男人,老了點又如何?她不求那楚皇寵幸,隻求安穩一生。


    對於沈溪的話,沈雪這時一點沒有放在心上。這時的她是理智的。


    沈溪離開了梳妝閣,走的很平淡。對於沈雪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這個時候他有點看不透了,這樣具有穿透力的話語,竟能從她的口中說出。不簡單啊。


    想到這裏,沈溪嘴角一笑。有些寬慰。


    吉時到。


    沈雪跟著楚皇宮的車駕,浩浩蕩蕩,隊列延綿百裏。圍繞著整個郢都城繞行三圈後,才順著乾陽路進了承天門,朝著後宮所在前去。


    郢都中的人紛紛出來觀看。五陵年少,很多也都翹首目送。麵容上頗多惋惜。


    尤其是京城四大王族,周家的大公子周武昌,也是二十歲的年紀,偶然見過一次沈雪,便念念不忘。


    當然這周武昌是一直在等機會接近韓雪,但韓雪平日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周武昌花錢打探到的消息,隻有一個,那就是這沈雪沉悶,平日就在後院躺椅上曬太陽看書。


    這讓周武昌心中有些嘀咕,因為這樣的女孩是真的難追。


    當然時機就在周武昌的猶豫之中損失掉了,沈雪入宮了。


    這個周家子弟,郢都四王族之一的大公子失戀了。


    其餘的五陵子弟,很多也都黯然傷神。


    不過郢都這數十條長街,數不盡的店鋪街道很多也都掛滿了喜字,顯得十分的熱鬧。這份熱鬧也跟楚皇趁機大赦天下有關。


    不說這熱鬧的郢都城,且說著皇宮大內。倒是顯得幾分冷清。


    這皇帝納妃的喜悅,僅僅隻影響了皇宮之中的一隅之地。就是沈雪入住的關雎宮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沈雪入主關雎宮的時候,已然是入夜了。


    僅隻身帶了一個侍女紫煙。


    隻見這關雎宮。


    回廊遠砌生秋草,夢魂千裏青門道。鸚鵡怨長更,碧籠金鎖橫。羅幃中夜起,霜月清如水。


    雖是紅燈懸掛,但也趕不走一絲淒涼感覺。


    隻有一個侍女紫煙貼心服侍。


    進了關雎殿中。


    沈雪像普通女兒家出嫁,頭戴紅蓋坐在床上,靜靜地等候。


    許久,夜已過半。


    紫煙站在旁邊,忍不住道:“主子,天色不早了,我想那皇帝老兒不會來了。”


    沈雪點了點頭,自掀紅蓋,臉上平靜,帶著三分解脫,七分哀怨。


    “睡吧。”淡淡的一聲,沈雪紅衣不脫倒頭邊睡。


    紫煙小心出門,住了偏殿。


    三月後。。


    距離沈雪入宮已然三月有餘,像其他不得誌的妃子一樣,沈雪的活動半徑隻有這關雎殿,她也不喜閑逛,生活猶如在沈家一樣。不同的是,在這裏的日常供應僅夠用度,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也虧的沈雪是個不講究的女子。好賴都能活著。


    而宮中也從一開始的關注,變成了漠視。沈雪的出現猶如清風拂麵,好像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而各宮女子依舊如往常一般活著,聊著家長裏短。自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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