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之上,一個個墨家機關被架起,雖然還不能全部熟練使用,但其中的原理這些士兵早已知曉,他相信,這場戰爭過後,墨家機關之術必然能驅使自如。


    在王之禮的指揮下,城牆之上三個連弩車發出鋪天蓋地的箭矢,所過之處,如同栽種在地上的雜草一般密不透風,不過它們是栽種在敵軍的屍體之上。


    墨家連弩車,當初威震八方,立於城牆之上,如同一尊尊魔神般,每次彈動都可同時放出大弩箭六十支,小弩箭無數支,僅僅一個弩車就相當於整個弓箭隊,其威力可想而知。


    即使早已經有些心理準備,揚名天下的墨家機關之術必然不會是浪得虛名,但真真正正見到其威力後依舊被震驚的不輕。


    這等攻殺重器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世間,這才三架弩車就有如此威力,若城牆遍布連弩車又將會是怎樣的情景,這等殺伐,隻能用天理難容來形容。


    “這是何等邪術,竟然有如此威力。”下麵五國的聯軍哪裏見到過這般情景,僅僅三架連弩車就阻擋了他們的腳步,絲毫不能向前。


    終於,在連天的箭矢之中,暴雨傾盆而下,仿佛要為這場征伐增添些許別樣的韻味。


    雨點並未影響箭矢的威力,反而好像要與之融為一體,箭借雨勢,雨助箭威,仿佛這天地間隻剩下漫天的箭雨。


    這還不算,城牆的另一事物也開始發威,墨家重器,轉射機。


    它身高六尺,身材並不是十分威猛,但卻絲毫不影響他恐怖的威力。


    由兩人操控,放置於至高之點,俯視全局,敵軍盡收眼底,一人射箭一人操控方向,大箭所指,必有人亡命。


    其威力堪比江湖之中的驚世大俠,操控飛劍,隔空取人頭,實在讓人防不勝防。


    它當然不會是用來對付那些普通士兵,他們沒有這等殊榮,隻有那些坐鎮軍中的指揮將領才會惹它光顧,盡斬敵首,那時這些士兵不過沒了頭的飛蠅,群龍無了首,怎能成氣候。


    試想一下,不覺間,一道飛劍破風而來,即使在眾軍叢中依舊難以逃脫被釘殺的命運,那些個將領誰能不憂心,這簡直就是他們的噩夢。


    “撤退,快撤退。”


    眼看攻伐無效,己方還損失了幾名首領,這讓原本想速戰速決的敵軍損失慘重,並且還未能接近城牆,更別提登上殺伐。


    繼續下去也無多大意義,隻會更加增加損失,終於,撤退命令下達,眾人也算是鬆了口氣。


    不僅是那些士兵,將領們也是如此,眼看著身邊方才還與自己談論計謀的盟友轉眼間已經墜落於馬下,鮮血還沒有流幹,眼睛依舊瞪的老大,卻沒了往日的神采。


    這讓他們怎麽能不恐懼,說不定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誰想身死?蟲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不要停,繼續追射。”看到敵軍退走,王之禮並不打算就此善罷甘休,下令繼續攻伐。


    “大人,我們的箭矢已經不多了,況且敵軍已經在我們的射程之外,繼續進攻恐怕作用不大。”旁邊,一士兵開口說道,事實也正如他說的一般。


    “繼續。”王之禮冷冷的說道,並未聽從那人的勸告。


    他怎會不知,但必須要如此,就是要讓他們落荒而逃,讓其產生無力之感,這才能讓其恐懼,在他們心中種下懼怕的種子,如此他們才不敢再輕易攻伐。


    殺人誅心,若是敵軍真的不惜一切代價,即使擁有墨家機關衢州城依舊難以抵擋,再有一刻,恐怕城中就再無一支箭矢,到那時,才是真正的血戰,他們需要的是時間。


    箭止,世間再無聲音,唯有雨滴落的敲擊,清脆動人,惹人遐思。


    地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身體,上麵雜亂的插著支支箭矢,這是對他們最好的裝飾,蒼涼悲壯,這就是他們所能背負的一切。


    雨水衝刷,地上的鮮血竟然匯聚成一道洪流一般,縱橫交錯,在這片大地上肆意的奔騰,如同一副詭異的畫卷,蒼涼而悲壯,這本就是這亂世的基調。


    “根據初步計測,共殲敵約為三百人,擊斃將領三位,我軍,無任何傷亡。”


    城牆之上,望著這美景,幾人並肩而立,王之禮開口說道,無人答話,都在默默的思量。


    這本是一值得高興的事,但看著那些屍體萬二怎麽也開心不起來,殺了這麽多素不相識之人,無冤無仇,卻隻能兵鋒相對。


    這是誰之子,誰之夫,誰之父,誰之兄,無人知曉,能夠記住他們的人,唯有家中殷切期盼的親人。


    今天的夜格外黑,星月全部被遮住露不出絲毫光芒,隻留下漫天的漆黑籠罩整片大地。


    衢州城下,一個個士兵正忙著收拾箭矢,這可是好東西,敵軍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再次來犯,保命全靠這些箭矢。


    地上的屍體沒人去理會,這世道,那些箭遠比這些毫無生機的僵肉值錢的多。


    雖然回收這些箭矢有不少的用處,但這終究不是長遠之計,那些箭起碼有五成已經毀壞,難以再次利用,等到真正箭枯的一天,那才是真正的血戰開始之時。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這不過是那些大將軍在抒發自己的情懷,那些普通士兵,哪裏有醉臥沙場的機會,無幾人回倒是真的。


    不同於衢州城的慘烈,有些地方如今依舊歌舞升平,舞袖戚戚,燈紅酒綠之下,好一副盛世景象。


    趙田郎麵臨的正是一般情形,大堂之中,個個達官顯貴推杯換盞,食美酒佳肴,好不自在。


    而他這邊就冷清了許多,叨陪末座,根本無人理會,更何況是敬酒之人,他也不在意,反而落得清閑。


    現在他可完全沒有心情去享受這般盛會,那些讓人視之垂涎的美食在他口中也如同嚼蠟,沒有一點滋味。


    衢州戰火紛飛,城中的黎民百姓和一千多弟兄還等著他救命,這讓他怎能心安,怎能有心情去品嚐那些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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