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窮方才依舊是笑著說道,雖然是笑,不過比哭的好看不到哪去。


    他不相信,不願相信,這裏決定跟隨一生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半個仇人。


    雖然不是他親手為之,不過若是沒有衢州同祈黎開戰,也不會有這樣的慘劇發生,歸根結底,他總歸還是脫不了責任。


    “我沒有開玩笑,我正是衢州大統領,那個同祈黎開戰的衢州大統領。”已經到了這一步,他隻能是硬著頭皮走下去,長痛不去短痛,我也不願如此,不過是沒有辦法罷了。


    “不過你之慘劇實非我所意料,絕非我之本意,齊赫來才是你真正的仇人,不是我逃避責任,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萬二接著說道,其實如果真的想想的確是如此,這祈黎發生的事情真的跟他萬二沒什麽關係。


    正如兩個人打架,之後一人回家以後將家中妻兒殺了激憤,怎麽看都是自己的責任,總不能怪與其打架之人吧。


    不過人們總是需要泄憤的對象,一個祈黎還不夠,自然會想到他衢州,被波及也是在所難免。


    “如果你願意,還認我這個天哥,我倆人聯手,總有破祈黎之日,到那時,我讓你親手將其血刃,殺盡其家中妻兒老小以報家仇。”萬二又道,說完之後就轉身離開,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到底是如何,不是他能夠操控,隻能讓其自己做決定。


    雖然說的是輕鬆,但他又怎麽理解窮方才此時的心情,這永遠是其心中難以抹去的傷疤,每每撕裂都是痛徹心扉,比之身體上的疼痛強上百倍不止。


    他兩眼幾近空洞,心中是父母的音容與笑貌,一家人的快樂時光,從小到大,一切的種種,家中的耕牛,看門的大黃,村口的那棵老槐樹,一到夏天就喜歡在樹下乘涼的爺爺,經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說不完的張大娘,已經幾近古稀卻依舊忙不完的郎奶奶……


    一切好像就在眼前,不停的跟他招手說話,不過馬上是一片大火,滔天的火光,好像要把這一切都燒個幹淨,其中還夾雜著閃著寒光的長矛,陣陣金戈,不堪入耳的淫笑。


    他想反抗,他想鬥爭,想把那些可惡的士兵全部砍翻在身下,想看著他們哀嚎,他們掙紮,他們人頭終落地。


    他無助,他害怕,他一動不敢動,他顫抖,他抽泣,他淚落如雨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父母,鄉親被長矛釘在地下,倒在一片血泊中,卻無可奈何,隻能看著。


    一個長矛衝了過來,如同鄉親們身上的一般無二,越來越近,越來越大,馬上就可以刺穿他的頭顱,他也會去眾人一般倒在地上,漸漸沒了生機。


    他閉上眼,任憑長矛來,心中竟然生出解脫之感,或許這才是他的宿命,當時他就應該如此死去,同鄉鄰一起倒在血泊之中,可能他早已經死去,這一切的種種不過一場美夢,現在正是夢醒的十分,一無所有。


    等了許久,卻依舊感受不到疼痛,那長矛早就應該刺下,他睜開眼,看見了一偉岸的身影,反正是在他眼中十分的偉岸,正擋在他身前,長矛將其胸膛貫穿,鮮血順著矛頭處滴落,滴落,並且越來越快,如泉湧,似水流。


    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那人肯定會流血而身亡,生機一點點的被蠶食幹淨。


    他疑惑的看著那身影,有些熟悉,卻也很是陌生,在他的記憶中不曾有這個身影。


    他為何要這般,非親非故,為何要替自己赴死,他實在是想不起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他低頭,其腳上的鞋很是惹眼,帶著已經幹透了的血跡,差不多已經是被染成了紅色。


    沒錯,正是那雙,那被他珍藏起來的那雙鞋,踏虎頭寨之時那人從腳上脫下來的那雙,那這人的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轉頭,一個熟悉的臉龐出現在視線中,衝他一笑,難怪記憶中不曾有過這身影,原來他一直是在生活中,短短三個月的生活中,過往的記憶無他,之後的記憶卻必不可少,定然會是濃重的一筆。


    “天哥。”他低語,猛然睜開緊閉的雙眼,額頭上滿是冷汗,口中喘著粗氣,這一切,才是夢境,兩相夢,何為真,夢中假,夢中真,真中假,假中真,夢是假,情是真。


    “天哥。”他再次低語,想起這三個月的點滴,想起那雙鞋,想起他的笑罵,想起方才的毒打,方才的話。


    窮方才,窮,方才,他已經經過了窮困,也應該去忘記過往,方能成才,這一切,都是那人給予,沒有他,自己那能有現在這般模樣,恐怕還是在為溫飽而發愁,如何能拜的師傅,習得武藝。


    自己有什麽資格抱怨,正如他所說,齊赫來才是他真正的仇人,同他衢州有什麽關係,同萬二有什麽關係,同樣是打仗,為何不見衢州境內如此哀鴻遍野,百姓何能得以安居,這一切,不過是當權者的過失罷了。


    想到這,他暗自提了一口氣,扶著牆頭站起身來,抹了抹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淚,也可能是兩者都有,徑直的向著門口走去,腳步鏗鏘,正如他徒腳帶血上虎頭,決心熠熠不罷休。


    現在萬二,正坐在王之禮的房中,愁眉苦臉的坐著,也不說話,就一直到現在。


    “同他說了?”王之禮開口問道。


    萬二隻是點點頭,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


    “怎麽樣?”王之禮又問。


    他有搖了搖頭還是不說話,不過個中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


    萬二伸手,想抓過王之禮的的酒壺喝上一口,不過卻被他無情的阻止,真是什麽瓊漿玉液不成,碰都不讓碰一下。


    “我都這樣了,連口……”萬二抱怨到,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猛然打開的房門打斷。


    也不知道是誰,開門用得著這麽的大的力氣,震的門吱呀亂顫,久久不能停息。


    這讓本來就心中有火的萬二更是一凜然,拍桌子就要起來,不管是誰,非得罵上一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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