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心一步一跌,幾乎是爬了過來,原本瞬間就可以到達的距離,他卻有了很久。


    “夠了,夠了,我不用你救……”


    一旁,冷風月還在痛哭流涕,模樣實在淒慘。


    還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其實,現在石季柯完全可以過去一拳將將冷風月斃命,但他卻沒有這麽做。


    不是他腦子不太靈光,而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想這麽做。


    尊重,無論是他的本領還是他此刻的表現,都當得起這種尊重。


    石季柯閉眼,默默歎氣,無奈,即便是不願,但他依舊要這麽做。


    一拳轟鳴而出,直取人性命。


    不論,再睜眼,卻又一人出現在了眼前,以一掌之力,將他的拳頭穩穩的接下。


    這世間,能做的這一步的,不能說沒有,但絕對不多。


    “墨前輩,你不應該插手。”石季柯平靜的說道,誰又知道,他是不是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放了他們。”墨子翟無悲無喜,開口說道。


    對他來說,這世間,隻有願意與不願意,什麽應該不應該。


    “為何?”石季柯開口,即便是麵對墨子翟,真正的巨鱷,依舊是不肯退縮。


    “因為我不想。”墨子翟回答,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不想,就這一條,就已經足夠了。


    出奇的,對這句話,石季柯也沒什麽震驚,反而是一臉認可的點了點頭。


    “那好,看在墨前輩的份上,就放他們一命。”隨後,他說道。


    墨子翟一笑,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一切盡在不言中。


    石季柯心裏並不想要秦川心的命,墨子翟出現,正好順坡下驢,將計就計。


    看到石季柯轉身離開,秦川心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神經猛然放鬆,竟然一下子昏了過去。


    墨子翟當然不會放任他不管,立即安排了兩人,將他帶走,若是就這般放任,隨便來了人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要真是那樣,也太虧了吧,真的還不如死在石季柯手裏,最起碼那是天下第一大高手,鎮壓一座江湖的存在,也不丟人。


    遠在十幾裏外的大秦國軍營,李斯正坐在大帳之中,低頭看著沙盤。


    不知是為何,他猛然一聲冷哼,嘀咕了一聲:“江湖的事,你竟然也出手。”


    至於他說的是誰,我也不知道,就靠各位看官自己猜想了。


    “也是時候出場了,好戲,還在後頭。”隨後,他又說了一句。


    萬裏之外,原本平靜的湖麵忽然波濤洶湧,嫌棄滔天大浪。


    一漩渦中,他人緩緩露出水麵,披散的頭發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身上還帶著早已經是鏽跡斑斑的鐵鏈。


    衣衫襤褸,若是在鬧市之中,肯定有人將其當做是乞丐,可能偶爾還有一兩個好心人,不一定給錢,給點吃的也能說的過去。


    這跟的雙眼猛然睜開,雙目通紅,根本就不像是人的眼睛,更像是沒有感情的野獸。


    他抬頭,眼睛直視太陽,人挺陽光刺目,貪婪的呼吸著這久違的空氣。


    “沒想到,沒想到。”他嘀咕。


    “沒想到我還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自嘲一笑,他的聲音嘶啞,像是金石摩擦,實在是刺耳難聽。


    他就這樣站著,立在波濤之中,卻不能撼動分毫,如滄海一粟,但又無窮的力量。


    然後,他踏波而行,身影驀然消失,目標,正是荒山。


    說荒山,那就說荒山。


    已經白發蒼蒼的第一縱橫士依舊是那般閑適,不管底下如何,都與他無關。


    什麽墨家虎賁,江湖紛爭,他才不管,這輩子基本上都在為這些事煩心,早就已經厭倦。


    到老了,眼看大限將至,還不能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即便是犯了滔天大罪,要淩遲處死的大奸大惡之人,行刑前還會給上一碗斷頭飯,更何況是他。


    忽然,他好像意識到什麽,身體一顫,原本毫無神采,混濁不堪的雙目兩道精光一閃而過,逐漸變得清明。


    僅僅隻是這一雙眼,就讓人不敢小覷,如同含有日月星辰,可勘破一切虛妄。


    就像是孫猴子的火眼金睛,不管是什麽妖魔鬼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全都無處遁形。


    他抬頭,盯著一個方向,眉頭緊皺。


    “他怎麽出了來。”


    一聲嘀咕,然後,他又低頭,恢複原本的模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蚊子多了不怕咬,他都已經這樣,存了必死之心,害怕什麽。


    既然要來湊熱鬧,那就一定會付出代價。


    “詭先生,可否實在等我?”


    不過片刻,那原本還在千裏之外的人就出現在了這天下第一縱橫士的麵前,開口說道。


    他就像是到了自己的老家一般,根本就不客氣,直接坐在,拿起茶水就給自己倒了一杯。


    現在,他將花白的頭發簡單的紮了一下,露出那張恐怖的臉。


    這臉上,幾乎全被燒傷,說是麵目全非,毫不為過。


    “誰讓你喝了?”那第一縱橫士頭都沒抬,開口說道。


    “怎麽,這麽多年的老朋友,我這大老遠的跑過來,連口茶水都不舍得讓喝?”那人調侃道,一臉的輕鬆自得。


    說完,也不會管他同不同意,直接一飲而盡。


    “什麽東西,跟我以前在皇宮裏喝的差遠了。”喝了還不算,他還開口抱怨。


    最煩的就是這種人,吃了人家的東西還嫌不好吃,跟誰逼著你吃了一樣。


    嫌不好喝你吐出來啊,但他根本就沒有一點要吐的意思,反而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你說氣人不氣人,打給他兩巴掌都是輕的。


    “你這麽大老遠跑過來,不會是就想喝我一杯茶水吧?”


    第一縱橫士道。


    “那北冥湖的水何止萬頃,還不夠你喝的?”


    他又說了一句。


    “托你的福,我才能喝這麽多年的湖水。”那人雲淡風輕的說道,好像一切,根本就不足道。


    “但這時間長了,總歸是會有厭倦,換換口味為沒什麽不可以。”


    他又道。


    “況且……”說著,他頓了一下,抬起頭,用他那猩紅的雙眼盯著第一縱橫士。


    “你欠我的,可不僅僅是一杯茶水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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