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香傾瀉,馥鬱盈室。


    少女的手貪戀著狐尾。


    她眯著眼,渾然不覺危險的湊近雲夙,“表弟又變香了……”


    勾人的尾音掃落在耳畔,像星火點地,燎原照空。


    雲夙不自覺的擁緊了她,眼眸深處,偏執與克製在瘋狂擊撞。


    有一個聲音如心魔,循循善誘的勸說他遵循本能。


    靈魂深處卻又生出一條暗鎖,捆縛住了野望,理性與底線化為牢籠困住獸性。


    有什麽在他身體內橫衝直撞,試圖衝破枷鎖,渴望著懷中的存在。


    想要將她拆骨入腹,不含半點溫柔與憐惜的吞噬殆盡。


    想要將她束縛在方寸之間,想要畫地為牢將她捆綁!


    明知她是毒藥,卻又難以扼製,飛蛾撲火的般的想要靠近。


    雲夙下意識低下頭,唇畔觸及她的耳垂,緊閉的眼眸掀開些許,長睫交錯下,那雙眼已化為赤金色。


    流轉中野獸才有的冰冷氣息與危險壓迫感,呼吸漸重,在他將要咬住她脖子的刹那。


    雲夙嘴裏發出一聲悶哼,他用力咬破舌尖,血液的鐵鏽味充斥在口腔內。


    竭盡全力,壓住了體內沸反的情愫。


    他摁住了楚裙的手,收回了狐尾。


    “啊……尾巴!”楚裙失落。


    雲夙緊抿著唇,額上覆著薄汗,“不許摸了。”


    “表弟小氣。”


    看著她不滿的樣子,雲夙抿唇,像是哄著一個不聽話的小朋友:“你老實些,下次給你。”


    “怎樣才叫老實?”


    “乖乖睡覺。”


    楚裙猶豫了一會兒,“那好吧。”


    她抓住被子倒頭就睡,醉鬼儼然想不起自己是在霸占別人的床。


    雲夙替她掖好了被角,一時心緒有些亂。


    喝了酒後胡來沒個消停的是她。


    老實聽話也是她。


    倒是……永遠能給人‘驚喜’。


    雲夙手裏忽然多了一物,正是那隻蓮瓣紋金耳墜,他小心替她將耳墜戴上,唇角不自覺的翹起幾許弧度。


    鶴青倒是會選東西。


    這隻耳墜的確好看。


    戴好耳墜後,雲夙起身就要走,袖子忽然被抓住。


    楚裙睜開了眼,瞳色深深,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她醒著的,還是醉著的。


    雲夙心裏忽然一緊。


    “表弟說話算話。”楚裙嚴肅道:“尾巴,我的。”


    他莫名鬆了口氣,剛剛那一刹,他竟是擔心楚裙清醒過來,發現他剛剛竟主動獻尾。


    “嗯,尾巴,你的。”


    得到答複後,楚裙才露出滿意之色,鬆開了他的衣袖。


    雲夙看著袖子,莫名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他抿了抿唇,轉身離開了屋子。


    房門關上,燈火熄滅。


    ……


    楚裙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


    她摸著脖子,隻覺喉嚨幹澀的厲害,下意識張嘴,發出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我昨夜……幹嘛了?”


    她麵目猙獰的坐起來,摸了摸鼻子,嘶……還有點痛的說。


    木木的聲音響起:“主人,你可算是醒了!”


    楚裙嗯了聲,環顧四周,愣了下。


    這是雲夙的房間?


    “我什麽時候回來的?”她納悶道。


    “主人你自己走回來的啊,結果你醉糊塗了,霸占了表弟的床。”


    “啊?”楚裙趕緊爬起來:“表弟善良啊,居然把床讓給我,好狐狸!”


    “不過我嗓子怎麽這麽痛?還有我這鼻子和身上,難道我昨晚摔跤了?”


    木木沉默了會兒,道:“應該是摔在床上撞了的吧。”


    “是嗎?”


    “那我嗓子怎麽啞了?”


    “哭多了吧。”


    楚裙腳下一頓,“啥玩意?”


    “主人你昨晚哭著要尾巴呀~唉,都是醉酒鬧得,昨晚表弟也是用心良苦。”


    木木感慨:“主人你抱著他尾巴玩兒了好久呢,可把表弟憋壞了,他走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楚裙抱著頭原地蹲下。


    酒是鬧人藥啊……


    篤篤篤。


    敲門聲在外響起。


    楚裙立刻站起來。


    雲夙冷清的聲音從外傳來:“醒了出來用膳。”


    “好、好勒!”


    楚裙簡單刨了兩下頭發,手觸及耳畔,右耳處多了個耳墜。


    緊跟著她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楚裙摘下右眼的黑綢,入眼的一切皆有顏色。


    她拂袖變出一麵水鏡,鏡子內,她的右眼看上去與正常人無異,血眸的顏色被遮蓋住了。


    右耳處的耳飾甚是好看,掐絲蓮瓣勾住耳廓上方,剩下幾瓣兒金絲蓮瓣貼著耳後,從正麵看隻能看見些許弧度,半遮半掩更顯魅惑。


    至耳垂處又有兩縷流蘇墜下,搖曳生姿。


    這耳墜極美,稱得上獨具匠心。


    但它的質地隻是尋常的黃金罷了,普通,卻又絕不普通!


    楚裙摘下耳墜,右眼所見又變成了黑白兩色,眸子也恢複成血色。


    “木木,這耳墜哪來的?”


    “表弟給的。”木木道:“昨夜我還當是個普通的首飾,主人,這耳墜能遮掩住你的攝魂血眸還能讓你右眼看見顏色?!”


    楚裙握住耳墜,推門出去,徑直找到雲夙。


    院內的桌上放著清粥小菜,酒醉後吃些清淡的最是養胃。


    雲夙坐在不遠處,看著一本遊記,知她出來了,但並未抬頭。


    直到楚裙一把捧起了他的臉。


    “別動,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她死死盯著雲夙的眼,看了許久。


    雲夙任由她打量著,片刻後,才問道:“怎麽?”


    楚裙沒瞧出端倪,她鬆開手,從桃源權杖裏取出一朵靈花,問道:“這花是什麽顏色?”


    雲夙看了一眼:“黃色。”


    “那這個呢?”楚裙又拿出一枚果子。


    “紫紅。”


    她試了許多次,雲夙都應對如流。


    楚裙微疑,難道不是她猜測的那樣?


    雲夙淡淡道:“你覺得我將自己的辨色之力給了你?”


    “不是嗎?”楚裙拿出耳墜:“這隻是尋常墜子,但上麵附著的力量……”


    “你遮住一隻眼的樣子太醜。”雲夙起身,與她擦肩而過:“再者,我為何要將自己的辨色之力給你?”


    這話說得,的確是不太中聽。


    楚裙眨了眨眼,心想,好像也是這個理!


    雲夙的確沒理由為她做到這一步。


    不過……


    “那這墜子……”


    “小小符籙之術罷了,你若不喜歡,丟了便是。”


    又是這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楚裙勾唇一笑,將耳墜戴上,朝他跑了過去。


    雲夙忽然在原地站定,像是知道她準備做什麽,手臂放鬆的垂下的刹那,被從後飛奔來的少女給挽住。


    楚裙踮起腳,獻寶似的抬起小臉,將戴著耳飾的那一側湊近。


    “好看嗎?”


    雲夙答道,“勉強。”


    楚裙嗔了他一眼,挑眉笑的又得意又臭屁:“口是心非,心裏肯定覺得我美極了是吧?”


    雲夙:“……”


    “這份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表弟。”


    雲夙微怔,明明眼中所見是黑白的世界,她抬眸一笑,他卻像看見了姹紫嫣紅。


    他恍惚想到,她戴這隻耳墜,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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