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樓。


    楚裙在廂房內睡得四仰八叉。


    般若昨天照顧了她半宿,楚裙的酒量也是不差的,過去八大妖君裏便隻有藏歸能與她拚酒不醉。


    昨夜她一頓豪飲,自己把自己撂倒。


    帝臣來時,她還沒醒,般若和帝臣打了個照麵。


    他是以雲夙的模樣過來的,般若盯著他看了會兒,點了點頭,將醒酒湯直接往帝臣手裏一塞。


    扭頭就走了。


    屋內,帝臣看到了某人那豪邁的睡姿,‘大’字形,腳蹬著牆,枕頭蓋在肚子上,腦袋還在尋覓著枕頭,尋著尋著……眼看那腦袋瓜就要砸床下頭去了……


    男人的手,拖住她的頭。


    長發從肩頭垂落,掃過她的臉頰。


    楚裙夢裏糊塗間感覺臉上癢癢的,抬手撓了撓,張嘴想說話,喉頭又幹的很。


    “水……”


    “若若……水……”


    她隱約記得昨夜般若一直陪著自己,眼睛沒睜開,聲音帶著那麽多撒嬌意味嘟囔著。


    帝臣將她的頭輕輕推回床上,轉身去倒水,剛走進步,就聽到後方咚得一聲。


    扭頭就見楚裙滾到地上了。


    帝臣:“……”


    “啊……”


    她一臉痛苦的呻吟著,腦袋在床下頭,腳還在床上,一整個倒栽蔥。


    “喝醉了還是這麽沒規矩。”


    男人清冷的聲音飄來。


    楚裙睜開眼,還沒來得及看清,帝臣已俯下身將她抱了起來,狐尾卷住她的膝彎,穩穩當當的將她打橫抱著,帝臣沿著床畔坐下,她就被放在帝臣的腿上。


    楚裙暈了不過三息,清醒了。


    看著身邊的男人。


    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臉上的麵具摘了。


    麵具下,是清灩沽冷的俊顏,如仙如謫,美的驚心動魄。


    “你幹嘛又變成表弟的模樣?!”楚裙皺眉,驚覺他抱著自己,剛想下去。


    一杯茶水送到了唇邊。


    “不是渴嗎?”


    帝臣那是那副冷心冷清的樣子,定睛看著她,平靜的像深海,沒有任何異常與波瀾。


    “先喝水。”


    楚裙直勾勾盯著他,就著他的手把茶水喝了,還是覺得有點渴。


    帝臣手一抬,放在一旁的醒酒湯穩穩當當的懸空而起,落在他掌上。


    醒酒湯又遞到了她跟前。


    男人還是那副樣子,看著她道:“喝了。”


    楚裙沒動,嘴角扯了扯。


    那種分裂感還在,哪怕知道帝臣和雲夙是一個人,但此刻再見他,始終有些不自在。


    帝臣與她對視了會兒,問道:“還生氣嗎?”


    “沒氣了。”楚裙癟嘴,的確沒氣了,沒啥好氣的。


    細想想自己不也是套了一層層的馬甲,不過這狐狸這一波手段比自己高了點,馬甲多套了一重嘛。


    帝臣抬手勾下她不小心含在嘴角的發絲,平聲問道:“知道我是帝臣,覺得不如以前自在了?”


    楚裙沒吭聲。


    帝臣輕吸了一口氣,沉默了會兒,挪開視線道:“原來膽子這麽小嗎?”


    “啥?”楚裙一愣。


    誰膽兒小?我?


    “不是一直想要扒帝臣的衣服,挖帝臣的墳,我送上門來了,你反而露怯了?”


    帝臣勾唇看著她:“隻會嘴上逞能?”


    楚裙眼裏湧出烈火:“你還好意思說!”???.23sk.


    她剛要發作,看到他手裏的醒酒湯,端過去噸噸噸給幹了,直接把碗丟到一旁,直起腰就掐他脖子。


    “自己殺自己,還請我去挖你的墳!我嘴把式?昨夜我可把你給扒了!”


    “嗯,真厲害。”帝臣笑睨著她。


    “哈!小小表弟……你——”楚裙與他四目相對,看到了他臉上的笑意。


    帝臣不會這樣笑,雲夙也不會,隻有歸瀾會如此。


    楚裙垂下肩,將他一推,站起身道:“兮兮知道自己爹有兩副麵孔嗎?”


    “……不知道。”


    提起自家的傻兒子,帝臣眼底也多了幾分笑意。


    楚裙一時間不知道說這爹渣,還是說兒子傻了。


    “我聽兮兮說,他娘已經死了?”


    帝臣:“……”說死了,倒也沒錯……


    隻是又活了,挺厲害的。


    他盯著楚裙沒作聲。


    楚裙神色變化莫測,她的確不太想打聽對方的私事。


    隻是睡了一覺吧,腦子裏種種線索一串聯。


    她驚覺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帝臣就是表弟,那兮兮的存在很可能就是銷魂引的結果啊,睡了帝臣的渣女就是楚家人的話……


    帝臣……四舍五入豈不是她的侄孫女婿???


    小傻兮就是她的不曉得第幾代好大孫?


    帝臣看她變化莫測的神情,就知道她估計就開始不著邊際的亂想了。


    起身走到她近前,屈指在她額頭上一彈。


    楚裙瞪著他:“不肖子孫,天打雷劈!你跟富貴兒學壞了是不是?”


    “兮兒管你叫姐姐,管我叫爹,你該管我叫什麽?”帝臣揶揄看著她。


    楚裙:“……”


    曾幾何時,她也以為對方想當自己的爹。


    真是風水輪流轉,往死裏轉啊!


    一夜之間,轉了兩輪!


    “你……”楚裙盯著眼前這張清灩沽冷的臉,咬牙切齒道:“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戴麵具了!”


    帝臣:?


    “頂著這張臉說這種話,不打你都說不過去。”


    本就生的一副冷心冷清樣,再來兩句噎人的話,若不是關係到位,楚裙的刀已經出鞘了。


    帝臣盯著她看了會兒。


    狐尾悄然鑽進了她的掌心,纏繞住了她的手。


    明明還是那副沽冷模樣,霜雪壓製著所有的偏執野欲,暗火叢生在眸底,沒有絲毫外泄。


    隻是那尾巴,總有自己的想法,擺弄著和主人截然相反的姿態。


    撩撥討好。


    “我是歸瀾。”


    他看著楚裙:“你隻當我是歸瀾就好。”


    不管何時何地,我已何種麵貌出現,這一點絕不會變。


    楚裙看著掌心的狐尾,撇嘴,惡狠狠的瞪著他。


    四目相對間,不知是誰先破防,楚裙沒好氣的笑了起來。


    霜雪隔閡破,他依舊是他,她依舊是他的她。


    “行吧,看在尾巴的麵子上……”


    “既然隻當你是歸瀾……”


    楚裙湊過去:“那尾巴我要無限暢擼!”


    帝臣:“……”


    “妖獄裏的靈草我要無限暢薅!”


    “……”


    “回去你就給我升官,隨隨便便整個紫袍統領啥的,俸祿和你一樣就成!我不貪心!”


    “……”


    “等等,讓我想想還有什麽來著……你棺材裏……啊不是,你國師府我還沒去過呢,寶貝多嗎?”


    掌心的狐尾說沒就沒。


    帝臣扭頭就走,楚裙瞪眼,追了出去。


    “你站住!表弟!帝臣!混蛋歸瀾!!說好的一起挖你的墳呢,一說正事你就跑,你別跑!!”


    他跑,她追。


    男人聽著身後少女一如往昔的罵罵咧咧聲,清灩冷寂的眸底劃過笑意。


    果然啊,對這個不開竅的石頭腦袋小渣女,還得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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