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明王,妖君般若。


    其身,不動明王,力可斬山河。


    其翅,懸天垂雲,瞬息萬裏。


    一柄搖金扇,可喚颶風,八大妖君之中,她乃當之無愧的女戰神,陪楚衣侯立下赫赫戰功。


    般若身披金甲,搖金扇刀刃般的扇羽懸停在鳳婠婠的頸上。


    鳳凰又如何,斬便斬了!


    周圍嘩聲不斷。


    鳳婠婠還在歇斯底裏的大叫:“妖君般若!你和楚衣侯就是一夥的!”


    “千年前楚衣侯為了給你鑄造明王身騙我鳳族的百鳥羽和鳳凰精血!”


    “如今你們故伎重施,過河拆橋,殺了我族大長老!!”


    “你們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


    般若冷笑:“小人?若不是我們這群小人,你這鳳凰天女哪來的?”


    “千年前你們一族求上門來,阿楚替你擋下降生劫,你們一族獻上精血與百鳥羽,事後過河拆橋,被阿楚反殺,那是你們咎由自取!”


    “此番在地下城,你們鳳凰一族淪為工具,阿楚與你們交易,允諾救你們性命,她說到做到沒有反悔,否則你這隻蠢鳥哪來的命在這裏顛倒黑白?!”


    “至於殺你族中大長老?可笑!那隻老鳳在生死關頭還在蠱惑人心,不殺她殺誰?!”


    般若怒不可遏。


    他們這一群人是冤種沒錯,被髒水被潑了千年也夠久了!


    “沒錯……之前在地下城,魔侯來救我們,那隻老鳳凰還出來阻攔來著!”


    一隻小妖站出來道:“般若大人沒有撒謊,是這隻鳳凰在撒謊。”


    “騙、騙子!”一道巨大的身影走了過來,赫然是巨妖寶寶。


    他指著下方的鳳婠婠,口齒不靈的說道:“過河……拆……拆橋,鳳凰、騙人……壞心眼……”


    “我沒有!我是鳳凰天女!!未來的天妖!妖族皇後!!你們怎麽可以不信我的話!”


    鳳婠婠驚聲尖叫:“你們這群蠢貨,都被楚衣侯洗腦了嗎?她是妖族的敵人!要是妖皇在世,第一個就會殺了她!”


    “你當妖皇陛下是你這種瞎眼鳥。”千闕也過來湊了熱鬧,聞言譏笑道:“我可是聽說妖皇陛下當年最賞識楚衣侯了,你這種貨色還想當妖族皇後?妖族女人死光了嗎?妖皇陛下看得上你?”


    譏笑謾罵聲不斷。


    鳳婠婠儼然就是個小醜。


    她左顧右盼的看著,看到了人群後自己的同族們。


    除她之外,鳳族還活下來了十幾隻。


    但此刻那十幾隻鳳凰都一臉難堪,她視線投來後,紛紛避開,要麽就扭頭走人。


    鳳婠婠難以置信。


    “你們站住!我是天女!是鳳凰一族的希望,大長老被楚衣侯殺了,你們這群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一隻男鳳走了出來,對般若拜道:“般若大人,我族幸免於難全靠魔侯大人出手相救,大長老的死,與人無尤,至於鳳婠婠,我們沒她這種忘恩負義的天女!”


    男鳳說完,轉身離開。


    鳳婠婠麵如死灰。


    她茫然的環顧四周,在人群裏看到了一張臉。


    連鎮蹙眉看著她,眼裏滿是失望。


    “連大哥……連大哥你救我啊!!”


    “連鎮!!你不是愛我嗎?!!你救救我!!”


    連鎮抿緊唇:“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救不了你,鳳婠婠,你一心要當妖族皇後,還與我這人族山盟海誓,真是委屈你了啊。”


    連鎮自嘲一笑:“也是,高貴的鳳凰,怎能看的上區區人族呢?”


    大難當頭時,連鎮也沒放棄鳳婠婠。


    大長老被楚裙斬殺後,泉水淹沒地下城,是他背著鳳婠婠幫她把族人給救出來,帶出明光城的。


    鳳婠婠死到臨頭說的那些話,掐碎了連鎮作為舔狗最後的自欺欺人。


    他冷漠的看著鳳婠婠,從懷裏掏出對方贈送的鳳翎,丟棄在地,轉身離開。


    鳳婠婠看著那隻掉落在地上的鳳翎,麵容扭曲了起來,比被般若打落塵埃更加令她憤怒。


    “我是鳳凰天女!要不是為了保全我族血脈,你個卑賤人族也配我委曲求全?!連鎮你算個什麽東——”


    她話還沒說完,金光落下。


    金扇斬斷了她的頭顱。


    般若厭棄的把她的屍體一踹:“臘雞。”


    同為妖族,同為女子,她最瞧不起的就是鳳婠婠這種貨色。


    既要利用別人,又要擺出一副清高模樣。


    騷動漸止,無人同情鳳婠婠,這是她咎由自取的。


    但同時,不免有人忍不住了。


    古蘭朵兄妹也在人群中,兩人沒有吭聲,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出去。


    正是那日想要殺吞佛的大漢。


    “在下武常,一介普通人族武修,感念魔侯救命之恩,但在此也想鬥膽問般若大人一句!”


    “血尊吞佛在西荒作惡無數,魔侯大人準備如何處置他?!”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著般若。


    吞佛的問題,是錐在西荒百姓心裏的一根刺。


    般若朝王殿的方向遙望過去,淡淡道:“馬上你們就知道了。”


    眾人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感覺到腳下搖顫。


    頭頂的黃沙竟被分開,天光照射了進來。


    地下枉死城正在一路朝上,衝破到了地麵之上。


    但城池並未停滯,最後竟是懸空而起。


    城中人都朝邊緣跑去,就見……


    黃沙大地上出現一個深坑,黃沙不斷朝下流逝著。


    下方黑洞宛如一個深淵。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黑洞上方。


    赫然是楚裙。


    所有人都在疑惑,她要做什麽的時候,有人發現了坑中的怪異景象。


    “快看!那坑裏是什麽?”


    所有人定睛看去,下一刻,眾人隻覺頭皮發麻。


    那是……


    一具又一具屍體。


    準確說是幹屍,被抽幹了血液。


    楚裙心念一動,有什麽東西裝著那一具具屍骸拔地而起。


    那是一尊巨大的熔爐!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麽!


    正是楚明瑤用來鑄造天梯的天地熔爐!


    人群嘩然。


    楚衣侯將這熔爐拿出來還裝了這麽多人的屍骨是要做什麽?!!


    混亂之際。


    人群逐漸分道兩側,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那抹戴著枷鎖鐐銬,徐徐走來的身影。


    那張臉上已不見了殺氣,紫眸前所未有的平靜。


    楚裙立在烘爐口,靜靜看著他。


    吞佛與她相似一笑。


    他撩袍跪下,雙手捧著一把剃刀遞上:“我想用最初的樣子離開,姐姐幫我剃發可好?”


    “好。”


    楚裙拿過剃刀,幫他剃發。


    四合無聲無息,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麵上都是疑惑。


    青絲落盡,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看著她:“好看嗎?”


    楚裙眼眶微紅,燦然笑著:“好看,小佛最好看了。”


    吞佛臉上露出了一抹羞澀的笑意。


    他看向另一旁。


    般若、木木、梅任憑、血尊都在,木木和梅任憑早已泣不成聲。


    “以後,拜托你們了。”


    吞佛輕聲道。


    他還試圖尋覓一個人,目光晃了一圈,看到了不遠處的帝臣。


    帝臣平靜看著他,抬起了右手,露出了手腕上的佛珠。


    吞佛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轉過身,麵向驚疑不定的百姓們,看到了人群裏的古蘭朵和奔狼,唇無聲動了動。


    古蘭朵怔了怔,她看懂了吞佛的唇語:


    ——抱歉,不能讓你親手報仇了。


    後方天地熔爐內燃起烈焰,火光通天間。


    少女肅穆的聲音響徹在了天地間。


    “妖君吞佛,濫殺無辜,罪無可赦!”


    “今以血為贖,還命於民!”


    吞佛跪地,麵向眾生跪拜。


    三次響頭。


    咚、咚、咚。


    火光烈焰中,有歌聲響起,是明王在唱。


    少年站起身,直麵自己的罪孽,迎著火光,投身烈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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