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都呆滯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


    他死死盯著帝臣:“你瘋呐還是深淵死丫頭給你下蠱了?”


    “帝歸瀾,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


    “你知道個鬼!”計都脫口而出:“你知道你和她過去什麽關係嗎?她可是把你……”


    “砍頭?”帝臣語氣冷淡:“那又如何?”


    計都語塞,傻傻盯著他。


    他這個變態都覺得自己弟弟好變態……


    那可是砍頭啊!


    深淵死丫頭砍你腦袋如切菜,你當年腰斬她如削蘿卜,一次又一次,這血海深仇……


    說忘就忘了?


    帝臣睨著他:“不要自作多情,她不喜歡你。”


    計都:“……”


    “你與她的婚約,是當年我與她的一場交易。”帝臣神色冷淡:“保你平安用的罷了。”


    計都嘴微微張開,是這樣的嗎?


    他沉默了半晌,臉色變幻不定,鬼知道又在腦補什麽東西:“難不成……當年你和她就有感情了?就你倆見麵就要砍死對方那會兒?”


    這回換帝臣沉默。


    當年?那時候……他和楚裙大概是真的想砍死對方吧。


    不過,以他對自己親哥的了解,太複雜的事,說多錯多。


    於是乎,他懶懶的嗯了聲。


    計都的表情堪稱猙獰,那眼神是真的在看一個變態了。


    “深淵那死丫頭可不是戀愛腦,她可是典型的無利不起早!退一萬步講,她要是真和你相愛了,怎麽可能答應婚約,讓自己受這種委屈?”


    “你若真愛她,以你的性格會願意把她拱手讓人?哪怕隻是名義上?”


    “你說婚約隻是交易,用來保我安全,帝歸瀾!為了讓她同意這交易,你又付出了什麽?!”


    計都目眥欲裂,聲音顫抖:“該……該不會……我侄兒他就是這麽來的?”


    計都眼尾發紅,他一把捂住臉,另一隻手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帝臣深吸了一口氣。


    此刻,竟有些慶幸楚裙先走了一步……


    “我非殺了她不可——”


    計都發瘋般的要往外衝,帝臣一把拽住他,對著他的腹腔狠狠就是一拳。


    計都麵露痛苦,捂著肚子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弟弟。


    “冷靜了嗎?”


    “你為什麽打我?”計都難以置信,眼神迷茫無辜至極。


    帝臣扭了扭手腕,冷冷抬眸眼神陰鷙,凜雪寒霜從他腳下開始蔓延。


    “蠢狗。”


    帝臣一腳將計都踹飛老遠,計都骨碌骨碌如離弦的箭般倒飛出去,撞碎一具又一具骸骨。


    不等他從地上撐地站起來。


    一隻腳踩在他背上,又把他踩回地上。


    帝臣語氣冰冷:“但凡你能聰明點……”剩下的話,被帝臣強行咽下。


    他居然指望計都聰明點?也是被氣糊塗了。


    冰冷寒氣侵入計都體內,計都瞬時僵直不動。


    寒氣在他肩胛骨上繞了一圈,帝臣感覺到他背後的神骨沒有重新長出來,心裏鬆了口氣。


    看著被自己踩在腳下裝死不動的大哥,他皺了皺眉,抬起腳,冷聲道:“再口無遮攔,廢了你。”


    計都扭頭看著他,一臉桀驁不馴:“我現在是讓著你,就你如今的修為,我一隻手把你打趴下!”


    帝臣哦了聲,“試試?”


    “不試!”計都吼道,撐臂坐起,盤腿坐在地上,像個鬧脾氣的混小子。


    帝臣看著他,吐出一口長氣,閉眼揉著眉心:“別撒潑打諢,帝兮都不會如你這般。”


    計都抬起頭:“帝兮?我侄子的名字?”


    帝臣冷冷盯著他:“聽說你在天樞神宮欺負了他?”


    “誤會!”


    計都立刻解釋:“我怎麽可能……不,我我是吼了他,但我當時不知道兮兮他是你兒子,是我寶貝侄子啊!”


    “我要是知道我怎可能……呸!我寶貝侄子在哪兒?我要當麵給他道歉去!”


    帝臣麵無表情盯著他。


    計都嘴角扯了扯,又心虛的蹲回了地上,雙臂抱著膝蓋。


    “從來不知‘道歉’和‘對不起’怎麽寫的人,也會道歉了嗎?”


    戲謔的語調在頭頂響起。


    計都對上那雙輕嘲的赤金眼眸,恍惚間,像是回到了過去。


    年少時的他和歸瀾,屢教不改,在天域為非作歹。


    被父神罰了一次又一次,他次次嘴硬頂撞,從不肯服軟道歉。


    “為什麽?”計都幽幽問道。


    他抬眸,直勾勾的盯著帝臣:“到底為什麽父神要這麽做?為什麽天域神主要以自身供養整個天域?!”


    “為什麽他要你代我去死?!!”


    “不知道。”帝臣語氣冷漠。


    計都噎了下,暴怒:“事到如今你還要瞞我!”


    那雙赤金眼眸涼颼颼的睨向他,帝臣拿出生平最大的耐心,“我說過,我忘了……”


    帝臣的確說過,但計都沒當真啊……


    “真、真忘了?”計都難以置信:“最重要的原因你沒想起來?你就想起來我和深淵死丫頭那見鬼的婚約了?!!”


    帝臣麵沉如水。


    事實上,婚約這事要不是楚裙提醒,他都想不起來……


    想起來後,他弑父殺兄的想法倒是真的萌生了一刹。


    當然更多的是想殺死當年的自個兒。


    “你、閉嘴、滾回深淵。”帝臣言簡意賅。


    “我不!”計都中氣十足道:“當年的事我要查個一清二楚!還有,從今天起,帝歸瀾你別想再甩掉我這個大哥!”


    “還有!我要去見我大侄子!”


    帝臣皺緊眉,沉默了片刻,提醒道:“記住了,從今日起,楚裙是你弟妹。”


    計都癟嘴,表情既嫌棄又猙獰。


    “我還是覺得你被她下蠱了……”


    有些事帝臣想不起來,但少年時期的那些混賬事,卻是一點沒忘。


    “她剛出生時,你不還求著燼閻,讓他將妹妹嫁給我嗎?”帝臣睨向他:“如今你嫌棄她作甚?”


    “那我當年鐵定是瘋了。”計都怒罵:“他說他妹小小一隻,可愛的一屁股能坐死!我要知道深淵死丫頭長大後能這麽彪,我說什麽也不能把你推這火坑……”


    帝臣:“她長大後,更可愛。”


    計都:“你瘋了吧……”


    帝臣:“再對她無禮,砍死你。”


    計都:“……你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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