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裙一直以為那扇門是被蜚沢給帶走了。


    “蜚沢和另外兩個家夥沒帶走那扇門?”


    “祂們如今大概率在混元之地。”東皇瑜道:“荒神門對祂們而言是囚籠,祂們無法獲取荒神門的力量,自然不會帶在身邊。”


    楚裙眸光微動:“所以……大姨母你是故意邀請混元之地的神太孫他們過來的?”


    “即便外公沒有封禁巫妖神領,在太幽一行人到來後,你也會動手吧?”


    東皇瑜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楚裙有種莫名的興奮。


    怎麽說呢……


    她是真的喜歡聰明人,這位大姨母絕對是一頂一的聰明人,聰明到簡直無法拿捏。


    可是吧……


    這樣一個聰明人卻被束縛住了。


    楚裙透過左眼,能看到東皇瑜身上厚重纏繞著的‘線’,那些‘線’幾乎要化為繭,將她捆綁的密不透風。


    聰明人的……作繭自縛嗎?


    “大姨母知道那扇逃走的門在何處?”


    “不知。”東皇瑜搖頭,她隻是隱隱能感覺到罷了,但原因她不想告訴楚裙,隻道:“那個神太孫太幽……或者說藏在太幽身體裏的那兩個家夥,能找到荒神門。”


    “你可以善加利用。”


    東皇瑜語氣平和,一如長輩悉心教導著晚輩:“真正的太幽是誰,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若有把握,你不妨幫他一把。”


    “太昊是利用他掌控著荒神門,他本就是太昊獻祭給荒神門中那些怪物的祭品。”


    “如果你能幫那小家夥打破命運的樊籠,太昊與那些怪物的交易不攻自破,這筆買賣,不會虧。”


    東皇瑜不疾不徐的說著,每一步謀劃,乃至細枝末節,步步妙計,處處有招。


    楚裙靜靜聆聽。


    許久後,酒盞徹底空了。


    東皇瑜看著他二人:“還不走?”


    楚裙失笑,起身與帝臣一起向她行了一禮。


    “大姨母多保重。”


    東皇瑜擺手,示意兩人快滾。


    楚裙走出一步,回頭問道:“皇城裏那些神族……”


    “你若能全部打殺了,也算你的本事。”


    楚裙挑眉:“裏麵有一些也是大姨母你麾下的吧?”


    東皇瑜輕嗤:“若死到臨頭都不知退避,那早死晚死都得死。”


    楚裙再次於心中豎起大拇指。


    她點頭,又問:“那把劍真的給你外甥孫嗎?”


    啪!


    酒杯砸在楚裙腳邊,大姨母開始轟人:“滾。”


    楚裙哈哈大笑,溜了溜了。


    隻是溜了幾步,她又停下了。


    東皇瑜眼底的殺氣已開始翻湧,楚裙扭頭又笑眯眯的問道:“大姨母~”


    東皇瑜:“最後一次。”再廢話真砍你。


    楚裙輕聲問道:“我娘還活著嗎?”


    這一次,東皇瑜沉默了很久。


    半晌後,她啞聲回答道:“我不知道。”


    楚裙這回是真沒問題了,她往帝臣背上一蹦,讓自家狐媚子背著離開了。


    東皇瑜目送著兩個晚輩不正經的背影,目色恍惚了一會兒,看著桌上被砸了後,隻剩下兩隻不成套的酒具後,皺起了眉,隱隱有些後悔。


    等確定自己手上這隻酒杯還是完好的後,她才悄然鬆了口氣。


    細瞧的話,這隻酒杯與另外兩隻雖是一套,卻有不同。


    她用的這隻酒杯,靠近她的那一側竟有一個小小的刻痕,細看的話,像是刻著一個貓貓頭。


    東皇瑜拇指在刻痕上摩挲而過。


    恍惚間聽到了一聲輕笑:


    ——阿姊。


    她下意識抬頭四顧,卻什麽也沒看到。


    但那聲音卻從記憶深處翻湧而出。


    很久以前,她有一條小尾巴。


    她的小尾巴自小身體不好。


    有一天,她的小尾巴偷溜到了她的寢宮,在她的酒具上刻下了一個貓貓頭。


    ——阿姊,你看這貓貓頭像不像你。


    ——阿姊你又傲嬌了哦,不過沒關係,我最喜歡你傲嬌的樣子了哦。


    “小尾巴……”


    東皇瑜輕喃著。


    她的父神東皇與母神應龍夫人對三個女兒從無偏心,但是,她這個當長姐的卻是個偏心的。


    她對東皇婕的厭煩,從很早之前就有。


    她自幼約束己身,不喜東皇婕的張狂高調,勸導多次後無果,也不想再管這二妹。


    旁人道她冷漠,偏有一個人不那麽認為,總愛粘著她,不管她如何冷言冷臉,對方總是笑臉相對。


    可偏偏……


    ——阿姊,我遇上了一個喜歡的人,他叫永夜。


    東皇瑜盯著前方碎了的酒盞。


    曾經,小尾巴也帶著一個男人過來與她飲酒。


    用的正是那個酒盞。


    ‘不巧’的是,剛剛帝臣用的也是那一隻。


    騙走了她的小尾巴,卻沒有保護好她的小尾巴。


    “莽夫!”


    該死!


    ……


    “大姨母是真的厲害啊……”楚裙趴在帝臣背上,發出今天的第八次感慨。


    帝臣嗯了聲,“她很強。”


    “不是一般的強。”


    楚裙很少會這麽佩服一個人。


    有些時候天賦決定上限,但論起天賦,她和帝臣的天賦絕對不輸東皇瑜。


    但東皇瑜的強,卻有種超乎於天賦之外的存在。


    “她很討厭我。”帝臣聲音幽幽:“非常討厭。”


    楚裙尷尬的咳了聲:“錯覺叭,我覺得還好呢,大姨母麵冷心熱。”


    “哦。”


    楚裙哄道:“我覺得,沒準是你爹的鍋。”


    帝臣嘴角扯了扯,須彌遍地是後娘這件事,他不想回顧。


    “若是我那位好父親惹的禍,想來今日我應該可以直接去他墳頭拜祭。”


    楚裙沉默了下,糾正道:“應該不會有墳,會直接被挫骨揚灰。”


    帝臣:“……嗯。”


    如此看來,他的好父親在作死這件事上還是有所保留。


    但是……


    “她的確討厭我。”


    楚裙擰巴著小臉:“你敏感了。”


    敏感嗎?


    帝臣語氣越發幽沉:“她給我的那隻酒杯,是髒的。”


    “有嗎?”


    楚裙是真沒發現這細節。


    有。


    帝臣幽幽想著,那酒杯上有一道黑指印,上一個用過它的人,似未洗手。


    “難怪你剛剛滴酒不沾,我還以為你是怕大姨母給你下毒……”


    狐媚子不知想到了什麽,停下腳步,偏頭‘看’著自家小渣女,語氣裏多了幾分記恨:


    “我真是有個好嶽父。”


    楚裙:???


    我那爹又怎麽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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