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逸風出了門便忙趕著到湯若言的院子裏去,他的腳步忽快忽慢,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總想到某種可能,讓他頭痛不已。


    進了院子,他開始冷靜下來,敲門的聲音也平靜了些。


    湯若言身邊的丫鬟又換了,前麵幾個丫鬟都被放回家成親去了,新來的這個丫鬟,湯若言喚她阿竹。


    阿竹見宗主來了,像他見了一禮,然後又引他入室。


    這天愈發冷了,湯若言正歪在榻上,腿上搭了件裘毯,身上的衣服也厚了些。她如今也有四十二三了,從原來那個不經事的少女,慢慢的在府裏沉澱成了一個貴婦人。她的眼睛是眯著的,在這裏躲了好些年的清閑。


    “母親。”高逸風喚了一句。


    湯若言便“嗯”了一聲,高逸風又喚一事,這時她才睜開了眼睛,一見她的風兒臉上十分認真,這可是他難得的正經。


    “有事?”湯若言問。


    “嗯……”高逸風猶豫了一番,這模樣,讓湯若言逮了個正著,她見他如此,便開始重視起來,他今日來是真的有事。


    “兒子……兒子前些日子去了趟南宗,如今才回來。”高逸風低垂著眼睛說。此時,他又抬眼看向自己的母親,“母親可記得一個叫付清子的。”


    付清子,這個名字她已好多年都沒有聽到了。


    “你知道了?”


    “其實當年的事,兒子早就知道了,隻是怕母親再憶起當年的事情傷心,才未向母親提起,今日……今日我其實是想問,付清子真的是殺死父親的凶手嗎?”


    湯若言定定地看著風兒,看來有些事情他遲早會知道的,她說:“人已經死了,是不是又如何呢。”


    “那若是人未死呢?”高逸風說,他緊張地期待著那個真相。


    “人未死?”湯若言聽風兒這話,慵懶地背都離了榻上的靠枕,她又見風兒一臉嚴肅,腦海裏不停地冒著那個可能。可是,當年她明明知曉付清子已死。


    “母親!是高勝天告訴我的!是他讓兒子去南宗用付清子威脅付曉靈奪取寶物的!付曉靈,郭叔說當年是您讓他去收養付曉靈的!”


    此話一出,湯若言是絕對坐不住了,有些事情,真的是瞞不住了……


    她下了榻,慢慢走近風兒,她一隻手抓著風兒的胳膊,說:“是他讓你去的……風兒,你不要再涉足這些事了,一定不要!”


    “我隻是想知道真相……”


    湯若言閉上了眼睛,深呼一口氣:“當年的事情的確是與付清子無關,所以我才會讓你郭叔去收養高思澈,是我們對不起他們。風兒,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你就在府裏和真兒好好的生活,好不好?”


    “不是,真的不是?那凶手是誰?”


    “當然不是!凶手我也不知道,我那時在府上,根本不知道府外的事。”她怎麽可能會告訴他,是高勝天殺的,而高勝天才是他的父親,她怎麽能夠讓他知道!


    湯若言已經有些哽咽了,她接著又說:“你不要去威脅付曉靈,那寶物咱們不要。”


    “我本想拿了玉簫,好擺脫高勝天的控製,可是付曉靈他居然騙了我!如今他就在北宗,他來救他的母親……”


    “什麽!”湯若言驚,她隨即又說道:“你千萬不要去管這些事!我們已經欠了他們母子的了,你不要去,你就在家裏待著,啊。”


    高逸風從未見過母親像今日一般如此激動失態,嘴上應著,心裏卻失了魂,他錯怪他了。


    高逸風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一進門,便見到真兒站在院子裏等他。


    “快進屋,外麵冷。”真兒走過去迎他。


    看見真兒,他的心情變好了很多,衝她一笑。他將真兒摟在他的懷裏,兩人雙雙入了裏屋。


    “你怎麽了,總覺得你從南宗回來,心裏一直揣著事。”進了屋,真兒一邊為他脫去外衣一邊說。


    “真兒……”高逸風一把抱住他的真兒,他深深地呼了口氣,讓自己放鬆了許多。


    真兒伸手拍著他的後背,輕聲撫慰。


    “沒事,沒事,過去了就好了。”


    他與真兒說了許久,從年少時,他便與她無話不說,無論走到哪裏,他都有一種這是我夫人的驕傲。


    湯若言待高逸風走後,她便獨自去尋了高勝天。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去找過他了,自從二十年前的那件事結束後,她便與他斷了瓜葛。


    她信他,可他卻利用她的信任,在他用毒藥害死隻剩一息的高玉錄的的時候,她便看透他了,那是一個惡魔!


    夜裏,她著一身灰色衣裳去了。高勝天見到她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睜著帶有倦意的深邃的眼睛。


    兩人對視之下,一雙淡漠,一雙堅定。


    “你要你的東西,為什麽偏偏要把風兒拉上。這些年,我都希望風兒能夠安生的待在府上,可你偏偏要叫他出去,你這又是要做什麽!”湯若言質問他,眼神十分堅定,毫無怯意。


    “我自有我的安排。”高勝天坐在椅子上,不想與他太多廢話。


    “你的安排,你將所有人都當做你的棋子,風兒是你的兒子!難道你也不放過嗎!”湯若言衝他嚷道,她後悔,她最後悔的便是認識了高勝天。


    砰——


    “閉嘴!”高勝天喝道,他隨手便將書桌上的茶杯給摔在了地上,“我的兒子,是高玉錄的還是我的,還不一定呢。”眼神裏的惡毒,叫人作嘔。


    “你!你……怎能如此說!”湯若言氣極,當初她真是瞎了眼了。


    “當初不過是想借你的身份辦事罷了,你還真以為像你這樣的女兒會有哪個男人看得上眼!”


    “你真是個賤人,徹底的賤人!”湯若言罵他。


    高勝天的嘴可是絲毫沒有給湯若言留顏麵。當年,他就是想要報複高玉錄,才接近她的。


    “賤人?到底誰是賤人?你應該很清楚吧,初為人婦,便勾引男人……”


    啪——


    湯若言一把掌扇在高勝天的臉上,扇的她的手生疼,也不知如此皮厚的人能不能感到疼。


    無恥,無恥至極。


    高勝天緊緊地拽住湯若言的手腕,惡狠狠地瞪著她。


    “你最好少管點嫌事,當初就是你讓人去照顧高思澈那孩子,才有了如今的禍患。還有,他現在已經知道付清子不是他的仇人了,你若是再讓他知道些什麽,別怪我無情!”


    “你,你怎麽知道……”湯若言看著他,嘴唇有點顫抖。


    “來人!”高勝天使勁地甩開了湯若言的手臂,又說道:“把夫人帶回去!”


    一個護衛從暗中閃出,高勝天以掌劈在她的脖子上,然後將她交給了護問。


    她來找他,實在是抱得希望太大,這樣的人,能夠殺兄毒兄,又怎會在意親情,他,就是一個魔頭。


    黑夜漫漫,吞噬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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