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肩寬的石階,點著零星的幾盞小燈,幽深的看不到盡頭,黎火小聲的驚呼,連綿的回音此起彼伏的響起,這……


    沐因盯著黑暗中依舊泛著藍色水光的黎火的眸子,自覺走在了黎火的身前,卻惹來黎火一陣嗤嗤的笑。沐因一僵,“還不快點兒?”


    “哎,來了來了。”黎火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乖乖的跟了上去。


    早已不見了老人的身影,小道也愈發的陰森。


    “扶乩矣兮,夜闌血海,美人美兮,錦貂覆兮……”


    一曲驚鴻舞,滿目霜菊落,春重牡丹開,何不似瓣落……


    戰鼓震,龜甲碎,掐指星河,生生滅滅……


    淚水漸漸盈潤了眼眶,直到飽和,直到滴落,心中有苦澀點點,為解救蒼生,卻被天道抹殺,我天機冥脈就該如此嗎?所有的為了天下大義,就該不顧一切,舍棄我們嗎?


    黎火微微緩了緩神,感受著覆在手背上的那隻大手的溫度,也不去看沐因擔憂的眼神,“無妨。”


    “嗯,還下去嗎?”


    “下,為何不下!”若是信了命,我便沒這資格,繼續攀登,我……還要,與你比肩呢,我,可沒有退路!


    這些過去也隻是過去,都隻是浮華塵煙,我寧可相信,所有的曇花一現,都是為了給晨光足夠的美好……


    不知又過了多久,終於聽到了老人一聲輕咳,老人拿著一個古樸精致的小盒,“小子,把手放上來。”


    “啊?”


    老人拉過黎火的手指一拽便壓到了盒子中央,手指有一絲絲的刺痛,是針!


    黑暗中響起銅鎖打開的聲響,盒蓋一下被一團光給衝開,待光芒散去,黎火隻依稀的辨認出,是枚銅錢!


    “老爺爺,就是它嗎?”


    老人顫抖著雙手緊握著那小小的盒子,看著浮在空中的銅錢,老淚縱橫,“四方,你終於重現於世了,師傅,您可以安息了。”


    說著便直直的跪了下去,虔誠的磕了三個響頭。沒有人知道,他拖著行將就木的殘軀,仍然苦苦的等待是為了什麽,本以為,這輩子,都等不來了,還好,還好……


    “小子,快來。”


    黎火緩緩的走了過去,不覺間手便要觸碰到了那枚銅錢,誰知它竟唰的化為一道流光,鑽進了黎火的肚子。


    “噢,天哪!”黎火捂著肚子慘叫,又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流入了四筋八脈,小腹有一絲絲的鼓脹感,黎火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沐因,沐因將手放在黎火肩上,渡了點靈力入了黎火的體內,誰知這縷靈力過於精純,倒成了最後的導火線,嘭!


    黎火現在感覺很難受,非常難受,丹田都快炸了,靈力不受控製般的衝擊著修為的屏障。


    “靜心,穩住靈台。”沐因背著手站著,沒人看到他緊緊握著的拳頭,都怪我,我真該死……可我…我到底是什麽境界?這法則為何對我視若無睹?


    一道清脆的響聲在黑暗中響起,三個人同時鬆了口氣,我,魄境了!


    “別急。”


    好,黎火眼觀鼻,鼻觀心,隱去了心裏頭的驚喜,盤腿吐息,波濤漸息,漸平……


    等黎火跟沐因重見光明天已大亮,可已經是三日之後了,明明是一樣的天,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天機天機,似乎真能洞悉一切。


    風起雲湧,心念一動掌中即是枚小小的銅錢,刻著不知名的文字,滄桑之感撲麵而來,“你,叫四方,內方外圓嗎?”有趣有趣,“那我便喚你四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紅衣少年輕狂,以手指蒼穹;玄衣公子謫仙,倚劍傾城笑。


    “我們走吧。”沐因看著黎火有些驕傲的小模樣,不禁莞爾。


    “去…去哪兒?”


    “忘了嗎?今天便是三日之約了。”


    “哈哈,有點點激動,那我們走吧。”


    “嗯。”


    “沐因,為何你有時佩劍,有時又不佩劍啊?”


    “煩,不想佩,配的話估計是要保護你吧。”


    “我遲早能保護好自己的。”也能保護好你的。


    “嗯,自然。”我等著,等著哪一天,我能放心,讓你擋在我的身前。


    離茶館還有一街距離時,沐因攔住了黎火,“咳,試試。”


    黎火聳聳鼻子,“啊?試啥?”


    “四方。算一卦吉凶。”


    黎火眼睛一亮,對哦,趕忙掏出四方,往空中一拋,再接住,“小凶。”


    “還好。”沐因又瞥了眼窗邊小攤上那幾隻掛著的風箏,拉著黎火跨入了門檻。


    茶館裏依然是熱熱鬧鬧的樣子,一進大堂兩人四處掃視了一圈,“或許,我們還來早了。”黎火苦笑一聲。


    “我來了。”一道幽幽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和尚提著壺酒,擦了擦嘴角的酒液,眼神卻異常清明。


    “你不戒酒?”沐因皺了皺眉頭。


    “前輩放心,我佛渡塔修的是心佛,我佛自在我心中,不必遵循戒律,喝酒吃肉反倒是日常修習。”


    “這倒是清奇。”黎火砸了咂嘴巴,“那豈不是都能生孩子?”


    “這個,按理來說是可以的。”和尚一臉正直的回答,一臉的道貌岸然。


    “哎,你們啊……好了,我們出發吧,入口在哪裏?”


    “呃,在煙花之地的一口荒井中。”和尚撓了撓光溜溜的圓腦袋。


    “什麽?”煙花之地?


    “不行,我不去了。”沐因甩了甩袖子,扭過頭,黎火還這麽小,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沐因。”黎火戳了戳沐因的肩膀,沐因不理。


    “沐因。”黎火又拽了拽沐因的袖子,繼續不理,和尚看了都有點尷尬。


    “沐因!”黎火撓了撓沐因的腰,沐因臉上的冰霜瞬間瓦解,隻剩下拚命憋住的笑意。


    “那個,施主,莫急,那隻是個廢棄的青樓罷了,早已被我低價買了下來。”和尚悠悠的開口,自認為聰明的笑容一滯,惹來兩人不滿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嗬嗬,嗬嗬……


    三人推開吱呀的櫸木門,一股脂粉味兒混著塵土漫天的飄舞,咳咳,咳咳。


    黎火把沐因長袖團成一團捂住口鼻,沐因佯裝嫌棄了下,便封住氣息,隨和尚往後院走著。


    一場浮華一場夢,一場歡喜一場空。


    紅紗殘鍛,積灰金盞,依稀還能看出往昔的繁華,那段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梢不知數的歲月,年華易老,奈何如夢一曲相思調……


    不知是否跟這種黑壓壓的地道有仇,幾天前剛走過一個,便又來一個,你說這仙尊把墓的入口建哪裏不好,偏生是口枯井,黎火歎了口氣,抬眼瞄了眼和尚,和尚凝了凝神,盯著枯井,深深的呼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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