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瞪了一眼還坐在樹蔭下乘涼的姑侄倆,小李氏卻沒指望她們,畢竟女兒是自己的。


    四個女孩子都要上前幫忙,卻被小李氏攔住了。“要是這裏沒有外男,你們怎麽洗都行。”


    “姨娘。”孟玉嫵想下河幫姨娘。


    “乖,就這一件衣裳,姨娘洗就行。”


    “姨娘。”


    “嫵丫頭,還叫啥姨娘,以後你就叫娘。”李氏狠狠的瞪了梅氏一眼,恨恨的說道。


    “娘。”


    “姑母。”小李氏沒有想到她還能等到女兒叫她娘的一天。


    “以後咱們家沒有姨娘。”


    陶姨娘眼巴巴的看著劉氏,劉氏也沒有讓她失望。“玉蘇以後也叫你娘,玉蓮她們三個就喚你二娘。”


    “太太。”


    “咱們家早就沒有什麽太太了,你就叫我姐姐。”


    “姐姐。”


    “嗯。”


    “娘。”


    “誒。”


    “二娘。”


    “誒,誒。”


    陶氏眼含熱淚的看著他們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到了這個境地,他們還是能彼此的互相體諒,真的不容易。


    小李氏羨慕的看著陶氏,同樣都是做姨娘,陶氏可比她要舒心多了。


    以前在國公府裏,哪怕她有姑母護著,也經常被梅氏欺負。


    以前她都忍了,誰讓人家是正妻。可如今她們都是一樣的流放犯人,說句不好聽的,她娘家想讓姑母寫一封放妾書,她就能回去。


    可她舍不得女兒,也舍不得姑母,才寧願跟著她們一起被流放到這裏。


    可是那個人?唉,她真的看不透她,連自己的至親骨肉都不在乎,何況是旁人。


    梅氏才不管別人怎麽想,她現在的兩隻眼睛,不停的在衛所的那些人的身上溜來溜去。


    等她挑剔的眼神,終於停在齊遠山的身上,神色才稍稍的好看一些。


    想想,她也是憋悶,一個粗魯武夫也不知道她那個心比天高的侄女能不能答應。


    可是這人,不管怎麽說也是官身,可比那些流放的人強多了。


    想到這兒,梅氏偷偷的捅咕一下坐在她旁邊無精打采的侄女。


    “秋兒,你瞧齊把總怎麽樣。”


    “我…。”


    “他雖然是粗人,還是個鰥夫,可是姑母也是深思熟慮過的,這裏官職最高的就是他。再有,像咱們現在的身份,能嫁給衛所裏的人是最好的出路。”


    “姑母,我還是想回京城。”


    “姑母也想回京城,可是咱們現在的身份是回不去的。”說到這兒梅氏就想罵自己的爹娘和兄弟。


    “我真是瞎了眼睛,養了一群的白眼狼。爹娘不像爹娘,兄弟不像兄弟。我有身份有地位的時候,恨不得天天的扒著我要好處。可是我落難了,看我一眼都是多餘。”


    梅氏越想越氣,終究是想不通,覺得自己是被娘家人辜負了,委屈的兩眼模糊,霎時淚如雨下。


    小梅氏也覺得委屈,梅家現在掌家的是她爹娘。可是他們呢?卻不許她歸家。


    看著姑母淚流滿麵,她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


    二人驚天動地的哭聲,引來聽到聲音的人側目。


    劉氏白了她們一眼,反正和她們分家了,這倆人幹啥丟人現眼的事情,都和他們無關。


    隻是可惜了堂兒那個孩子,她現在雖然在吃食上能幫襯下,別的也無能為力。


    想到這兒,她憐憫的瞄了一眼孟玉堂,才把洗幹淨的衣裳,攤開了晾在河邊的高草上。


    小李氏卻丟不起這個人,別人可以看熱鬧,可她不能,就求救的眼神看著李氏。


    李氏現在也懶得管那姑侄倆,關鍵是她管了,那姑侄倆也不聽,在她們心裏還不如一個臭屁能引起的波瀾。


    至少她們聞到臭味還會捂住口鼻,而聽到她的嗬斥,隻會望著天,就當沒聽見。


    孟玉堂看著他娘和他表姐抱頭痛哭,先是手足無措,後來慢慢的低下頭,什麽都沒有說。


    他能說什麽呀?那個曾經如珠如寶疼他的娘,早就不見了。


    現在的娘把他視為累贅,但他要是能找來吃的,尤其是在二叔祖家蹭來的好吃的,他娘又不介意他多孝順些。


    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這個娘。


    齊遠山聽見這邊的哭聲,也是一陣煩悶。這些流放之人,他到是希望男人挑刺,也好過女人哭天搶地的哭鬧。


    隻是他再煩也得管,沒看那兩個女人都要哭成一出大戲。


    哭的直打嗝的梅氏,眼角的餘光瞟見齊遠山向她們走來。忙偷偷的掐了一下侄女,“秋兒,那個齊把總過來了。你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咱們姑侄倆以後過啥樣的日子,全靠你了。”


    小梅氏:…


    梅氏由真哭變成了假哭,一點點的等著齊遠山靠近。等到齊遠山走到她理想的範圍,她才用力的把小梅氏向著齊遠山的方向推去。


    “啊。”花容失色的小梅氏,沒有想到姑母說變臉就變臉,用足了力氣推她,驚慌之餘,就手腳亂抓。


    眼看著離她最近的齊遠山就要遭殃。


    經曆十年的邊塞風霜,齊遠山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單純的小夥子,見勢不妙轉身就跑。


    他可不想和任何女人有身體上的接觸,那是對他心底裏的那個人最深的背叛。


    眼睜睜的看著侄女摔倒在草叢裏,梅氏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怎麽會這樣呢?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媳婦向齊把總撲過去的時候,他不應該一刻都不停的接住人麽?


    可是這人?他還是不是人呀?


    看著梅氏難以置信的表情,大家還有啥不明白的。


    “你…。”李氏被梅氏的無恥氣的直哆嗦,踉蹌著差一點跌倒。


    “姑母,你千萬不要生氣。”小李氏趕緊的跑過來給她順氣。


    “是呀,老太太,您千萬不能生氣,您要是有個好歹,咱們可怎麽辦。”劉氏也怕李氏撅過去,他們這一大家子就更慘了。


    有李氏在,她和孩子們的心裏還能有個依靠,不然她更覺得獨木難支。


    “祖母。”


    “祖母。”


    幾個孩子也都紛紛的跑過來,幫著小李氏和劉氏扶著李氏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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