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遊魂野鬼的天地,穿梭在胡同裏的人影更像是此刻的鬼。


    幽暗的房間裏沈雄一身黑衣勁裝,背對身後四人,隻有桌上蠟燭發出劈啪聲響。


    “任務失敗,瓊花小組使命即將結束,大本營密電今夜出城去武漢,盡快趕回南京。


    你們要記住這份恥辱!大日本帝國軍人狼狽逃離重慶,用鮮血浸濕這片土地,我想下次回來就是取褚文昊性命之時。”


    當啷~一把鋒利匕首被扔在地上,而他右手握成拳頭,一滴滴殷紅鮮血滴落在地麵沁入泥土之中。


    四人相繼割破自己手掌,鮮血流淌卻沒有讓四人皺一絲眉頭。


    滴答~


    滴答~


    沈兄轉身向往走去,四人默默跟在身後,一輛汽車飛快駛離重慶,臨近去武漢主路口時。


    轟~


    驚天爆炸響起,汽車在火浪中翻滾,轟!火光與爆炸聲不時傳出,夾雜著慘叫聲。


    東南西北,四道身影出現在四腳朝天汽車旁,提起手中汽油桶澆在上麵,以及爬出來掙紮的沈雄。


    “你...你們是什麽人...”沈雄隻剩半條命,滿頭鮮血半截身在車裏,半截在車外,怒睜著赤紅雙眼虛弱喊道。


    四人沒有說話,前前後後裏裏外外,把汽油倒滿車身與人身,火光隨之而起。


    一輛汽車緩緩停在不遠處,其中一男子蹲下身,看著被火焰包裹的沈雄低聲道:“將軍讓我告訴你,下輩子不要來中國撒野!”話閉四人背著衝天而起的火光大步走向汽車,獨留被火焰包裹發出驚天慘叫的沈雄。


    ......


    三月二十號,清晨,山上傳出呼嘯聲,光膀子穿短褲男子正在深蹲,旁邊女子在一旁計數,“一百五十...一百五十一...”


    蛙跳,“十五...三十...”


    抬腳踢爛掛在槐樹上的沙袋,細沙嘩嘩流淌而出,“哈~”


    最後鑽到竹簍裏跟稱豬肉一樣過磅,兩人抬起竹簍單手擺弄杆秤,女子俏臉如花掩嘴輕笑,手中拿著白毛巾時刻準備著。


    “將軍,一百六二斤三兩,可以賣了...”薑濤咧著嘴笑道。


    “哈哈...”褚文昊跳出竹簍笑道:“不值啥錢,你們去忙吧。”


    “是!”兩人提著杆秤與籮筐下山。


    唐美麗提過水桶開始給他擦身子,嘴裏嘟囔:“你可是比去年胖了三十斤,想不到閑著沒事幹能長胖,也算好事。”


    褚文昊最近幾天心情不錯,瓊花小組徹底消失,梅花小組都掌控在手,隨時可抓捕,葵花小組隻剩柳雲飛在武漢。


    三個二級特工名存實亡,城內也發生很多事,張啟明死了,被毒死的,至今沒查出是誰所為。不過他知道一定是白鳳,聽說跟新上任副室長竇童來往密切,他不關注。


    另外,沈雄無緣無故消失引起何惠警惕,查了幾天沒查出個所以然,最後老何出麵阻止她繼續調查,責令廈門駐軍重新布置防禦,事情雖私密卻被上峰申飭一番。


    最大的新聞沒有比小鬼子瘋狂報複更引人關注,軍統特務各地區重新下放的人員損失慘重,原本潛伏特務又被槍殺一百多人,被捕幾十人,總體損失四百多人,搞得謠言四起認為軍統特務都是廢物。


    老板滯留福建多日被緊急召喚連夜坐飛機趕回重慶,怕是要有大事發生。


    這都跟他沒關係,閉門思過,山下商鋪無人光顧,都避之不及,生怕跟褚文昊扯上關係被收拾。


    也有不怕者,偶爾來喝點小酒勉強維持,他也不指望店鋪賺錢。倒是心情不錯體重蹭蹭往上漲,如今一百八十二的身高,一百六十三斤很標準的身材。


    肌肉紮實,臂力,腳力都是過五百的主,單打獨鬥他相信在碰到首長警衛員能伯仲之間。


    白發重新長出,把四周修剪貼著頭皮薄薄一層,前麵白發背頭蓋到後腦勺部位,戴上帽子不仔細看沒有那麽明顯。


    “吃飯吧,我熬的小米粥,煎蛋,鹹菜...”唐美麗擦完身子拽著手往家跑。


    ......


    上午八點。


    老板連夜從廈門趕回,一夜未休息情況很糟糕,接到召喚洗了把臉強打精神上山。


    進門來到近前輕輕並腳敬禮:“委座,”旋即轉個幅度:“夫人。”


    “恩,坐下說吧,”男子輕輕開口,放下手中咖啡。


    “多謝委座。”老板心裏一鬆,知道事情沒有到最壞結果,否則就是罰站。


    “任務完成幾何?”沒去看他隨手翻看著手中文件,工作很忙,隻能一心多用。


    “是,”老板低聲回複:“日軍印刷農民銀行偽鈔已經在華中各地發行,短短幾天時間有上千萬法幣,影響當地經濟秩序,破壞法幣公信力,致使各地民怨沸騰經濟開始衰退,長此以往怕是影響巨大。


    偽鈔散發已經在廣州、武漢等周邊淪陷區收購各類物資,初有成效,交通線暫時沒有建立起來物資運輸到後方需要時間。”


    麵容微沉道:“日本特務機構輪番掃蕩潛伏各地區軍統情報員,致使四百多人犧牲。日軍偽鈔生產基地暫時未查明,已經責令上海站盡快出成績。”


    說完不說了,困難重重,下麵隊員剛剛下去半個月時間,想有成績有些倉促。


    男子翻動著手中文件,“既然損失慘重就要找找原因,為何潛伏在重慶的日本間諜都安享太平。


    軍統幾萬人總要做事,再給你一星期,偽鈔生產基地要摧毀,交通線要盡快搭建,物資循循漸進回到城內儲存,不能讓其掐住脖子,你去忙吧。”


    “是!”


    老板起身敬禮告退,出門臉色陰沉,匆匆忙忙下山要盡快出成績。


    室內。


    有些煩躁的扔掉手中文件,靠在椅背閉目養神。女子整理一下文件,輕道:“時間確實有點急,日本特務猖獗,刻意針對怕是跟最近傳言有關。城內秩序穩定,各方麵都進入正軌,假鈔也被阻截掉不會在有之前混亂。後方基本保持穩定,隻需顧及前方戰士與民眾,慢慢來。”


    “恩。”男子似乎心情好了很多,端起咖啡笑道:“那貪汙的小家夥最近可清廉?”


    女子嘴角掛笑:“閉門思過,方寸山清淨如山澗,昔日繁華落盡,盡顯凋零,怕是想貪都沒得貪。”


    “哈哈...”男子大笑放下手中咖啡,“事實如此,窮在鬧市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大起大落才是王道。”


    “別出心裁膽大包天,惱人的小家夥,還真想抓起來關押幾天,肆無忌憚也不怕真處理了他。”女子心中有些惱怒,說話語氣就有些嚴厲。


    男子無謂道:“千古帝王交替更換,喜清廉者有之,卻更喜貪腐者,朝堂之上誰忠誰奸,帝王自是心中明了。喜用賢臣者國祚未必綿長,喜用奸臣者也未必命短。”話中似有深意一時未明。


    “算小家夥聰明,不守規矩難怪跟雨濃八字不合,真要知道打殺都有可能。”


    男子靜默攪動咖啡,“看來雛鷹到了展翅高飛的時刻,關在家裏卻如籠中之鳥。”


    女子稍稍思索便明白,“事情有些尷尬,雨濃就算想啟用也有顧及,剛才你應把話點明,恐有顧慮。小家夥手中倒是備好棋子,性命短時間應無問題。出門在外總要有自己人照顧做起事來才通順,若單打獨鬥總有不盡之意。”


    “恩,讓矛仁鳳想辦法吧,看看他如何把小家夥弄回去且不傷己身。”


    ......


    花園公館,會議室。


    一眾長官分裂兩側,老板臉色陰沉,室內噤若寒蟬眾人大氣不敢出。


    手指敲動間語氣冷咧道:“事情都知道了,軍統各區站又損失數百人,是何原因?”


    眾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回話,雷震山想了想麵容嚴肅道:“各區站除本身隊員能力外,最重要怕是內部不靜,總有跟日本間諜來往之人。這兩次刻意針對,跟褚文昊脫不了幹係,屬下認為應即刻驅除軍統永不錄用。”他時刻不忘打擊褚文昊,山上雖恢複正常,卻把臉丟盡勢要除掉他才行。


    “可笑。”


    秦浩天瞅他一眼,“褚文昊隻是白山館長,且最近半月都在家閉門思過,按照雷副局長意思,小日本幾十萬軍隊都是來打他的?隻要他不死小日本就不住手。”


    雷震山惱怒道:“秦副局長高見,短短半月褚文昊閉門思過,城內百姓安康風調雨順。小鬼子飛機都半月未來,可見此禍害之影響,然則他雖閉門思過卻依舊是軍統人,隻要趕其離開,我敢保證再無類似事情發生。上千黨國軍人軍統精英為其付出寶貴生命,如此難道還不足以引起諸位警醒?難道要等在傷亡千人才趕其出門?”


    此話一出,眾人細細思量前後對比,真如他所說,最近十天城內出奇安靜各行各業順通發達,隻有軍統損失慘重,難道這小子是天煞孤星誰挨著他誰倒黴?


    一時之間心底認可雷震山所述,不自覺點頭附和,雖沒說卻抱認可態度。


    “慌繆!”


    秦浩天譏諷道:“按照雷副局長所言,隻要褚文昊快點死,世界就大同了今後再無戰爭,民眾安居樂業,黨國千秋萬代?可笑!日本人狼子野心豈會因為某人而停止侵略腳步。各區站人員被抓說明功力不到家,怎麽潛伏在重慶的日本間諜就沒有如此慘況?雷副局長不會告訴我城內可安享太平,一個日本間諜也沒有,那我到甘之若飴希望如此。”


    “哼!”雷震山臉色難看看向老板,“事情皆因他而起,卻躲在深山修煉致使軍統背書。若不趕其出軍統,屬下提議即刻下放淪陷區,既然是軍統人員總要做事,天天嬌妻美妾倒是好意境,若都像他一樣黨國危已。”


    這話引起眾人一致同意,開口附和,既然趕出去不行,那就趕到下麵去讓日本人收拾他,死活不論。


    意見基本同一,秦浩天張張嘴沒說話,事情沒法說。


    老板眼神忽明忽暗,手指極速敲動,“各個部門提交名單一百人明天下放補充到各區站,任務有雷副局長負責整合安排不得有誤。


    工作細分一下,摧毀日軍偽鈔基地有上海站負責,後勤有秦副局長調派。建立交通線有武漢站負責,雷副局長負責後勤。淪陷區物資收購偽鈔派遣有各地區站負責,委座隻給了一個星期時間不能完成任務就等著挨處分,經費再減一萬。”


    “是!”眾人神色一秉心裏叫苦不已。還減?再減就沒法活了。天籟小說網


    “咳咳,局座,屬下在您去廈門期間承擔工作。各地除人員傷亡以外,麵臨很多問題需要及時解決,否則下放隻會徒增傷亡毫無意義。”


    “說說看。”


    “是!”


    雷震山作為副局長老板離開自是承擔責任,維持內部正常運轉,很過癮。


    嚴肅道:“上海站遲睿要求提高經費到月十萬,武器彈藥要盡快輸送,電台等後勤設備都要重新輸送,原上海站隻留下兩部電台,且居住隱藏房屋基本被七十六號收繳破壞。這次趕往上海所攜帶槍支彈藥全部卡在外麵進不去,日本人在上海檢查嚴格,各國更是肆無忌憚。


    目前遲站長隻能帶領剩餘人員潛伏法租界、英租界且租住房屋,都擠在一起安全方麵很大問題。


    上海寸土寸金,稍微好點房屋起步價就是一萬法幣,日本人控製著周邊縣市,甚至上海外圍區域都開始步步蠶食掌控。根本無法活動,且隊員會說日文、英文的很少。辦理出行證件都很難,不要說完成任務,能活著就是一種勝利......”


    雷震山複述一遍,總體意思就是要錢,需要買房子藏身,要槍支彈藥防身與完成任務,不然就隻能當縮頭烏龜。


    室內一時靜默,去過上海的都知道那地方是好,有錢人為所欲為,窮人在哪都一樣。


    沒淪陷怎麽都好說,如今外國人說了算,小鬼子說了算。


    是龍你要盤著,是虎你要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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