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仙樂斯沒有營業,室內卻人聲鼎沸,喧囂不斷。


    遲瑞手中搖晃著洋酒杯,冷聲訓斥幾人,“要造反嘛?知不知道這是局座指令,並入上海站是命令,是命令就要執行!怎麽,你們想單練,跟褚文昊一樣被驅除軍統!”


    周圍不僅有項頂天六人,剛分手的楊傑,提升乙組組長的李大龍,薑陽、張旌陽以及熟人沈方舟、譚俊傑、姚鼎秋等,二十多人有些亂。


    項頂天才不怕他呢,撇撇嘴道:“遲組長誤會了,身為軍統人員自會執行局座指令,不敢違背。隻是遲組長的要求我等做不了主,仙樂斯是日本人給褚文昊的地方,如何處置可不是遲組長能決定,更不是我等能做主的。”


    “放肆!”


    一側的張旌陽挺著肚子站出來,還別說這貨來上海後胖了不少,本就人高馬大,此刻更顯粗壯。


    “項頂天!你是不是腦袋壞了,仙樂斯是褚文昊沒有驅除軍統之前得到,自然歸屬軍統所有。此刻被驅除軍統是他罪有應得,但產業卻是軍統所有,豈可因為彼此熟悉而私相授受,致軍統紀律而不顧,不知所謂!”


    仙樂斯好地方,他眼饞很久了,以前沒來過,消費太高,如今成了軍統產業豈能任其溜走。


    項頂天瞅他一眼,這小子快完了,印堂發黑,雙眼無神怕是天天跟女人鬼混。


    “很好!”


    遲瑞讚歎一聲點燃香煙,掃視眾人道:“軍統的產業就要收歸軍統,你們作為軍統同仁難道胳膊肘要往外拐,他褚文昊如今是漢奸,看在曾經是同仁的份上可以不對其采取行動,但要識趣一些,主動交付產業,甚至其居住的別墅都要上交,作為今後上海站活動場所。


    你們要站在軍統方麵考慮問題,勸解其主動點,更要做好協調工作,今後要在其掩護下采取行動。而不是跟軍統站作對,你們明白嗎?”


    石報國愣頭青詢問:“意思是不是不但要上交財產,還要給打掩護,保證七十六號跟日本人不抓到我們,要是不聽話就要對其采取行動?”


    “沒錯!”


    張旌陽呲著牙笑著來到身前,“石報國,短短時日不見你的領悟能力有所提升啊,這讓我很是欣慰。你說的一點都沒錯,褚文昊如今在特高課工作,不但要上交產業,更要掩護我們的安全,否則就要其好看,這就是軍統威嚴,容不得絲毫褻瀆!”


    “哈哈哈...”項頂天突然大笑起來,像看傻子一樣,“張副組長是憑借何種底氣如此說話,是靠古副站長嗎?既然褚文昊都做漢奸了,幹嘛不把你這個混蛋抓起來大卸八塊,何必要冒險給軍統提供掩護呢?”


    看向遲瑞笑道:“請遲組長幫忙解答,褚文昊要是不配合,軍統該如何?要是匯報給七十六號或者日本人,來個一網打淨該如何?”


    “放肆!”


    “你...你...”張旌陽氣的翻白眼,卻一時沒有言語堵回去。


    遲瑞嘴角一抽,他還真沒招,但不能認慫。


    吧唧,把酒杯蹲在岸桌上,冷道:“真要是如此,他就要作好與軍統幾萬人對抗的後果,不要忘記,他的家人還在山城,要是不聽話黨國隨時可以出手懲治,我就不相信他敢亂來。”


    “真要是亂來,你要如何!?”


    遲瑞一口酒倒進嘴裏,抓起桌上酒瓶倒著酒笑道:“真要是亂來...”


    恩?


    突然感覺聲音不對,周圍也靜下來,抬起頭望向門口的兩道黑影,沒看清,室內燈光很暗,卻覺得聲音有些熟悉。


    “把燈打開!”


    “是!”


    裏麵最熟悉之人非六人可比,一聽就是褚文昊來了。


    室內燈光大亮,眾人把目光望向門口之人,一襲黑色中山裝,腰身挺直,眼神犀利,一撮白發格外鮮明。身側陪著公主唐美麗,一襲穿著很是保守,卻難掩俏麗容顏。


    “褚文昊!”


    眾人不自覺喊叫,遲瑞攥著酒瓶微愣,黃褐色的酒水都溢出酒杯而不自知。等反應過來臉頰抽動幾下,說歸說鬧歸鬧,人的名樹的影,真見了本人也未必有勇氣直言。


    褚文昊鐵青著臉掃視一圈,無人敢與其對視,眼神太凶要殺人的節奏。


    他能不殺人嘛,忙活半年居然被踢出軍統,踢出來也罷,已經無所謂。


    可姓戴的打的好算盤,想要繼續操控他,他是玩偶嘛?隨便揉捏!


    什麽黨國忠義,軍統標兵,此刻他滿腔怒火,要一朝宣泄。


    他不在乎榮譽與信仰,此刻隻在乎心中感受,既然不是軍統人員,今後無需在意其人員生死,想要繼續掌控他,妄想!


    不出賣還是顧慮其家人,不過讓他繼續擔著風險,幫隻知道對自己人下手的東西,門都沒有!


    他願意怎麽活怎麽活,誰也不要想左右其想法,一紙榮譽不要也罷!


    今後就要讓姓戴的來求他,不用猜,驅除軍統要是沒有他的功勞也不會如此順利,委座不會閑著沒事驅除他,定是這幫混蛋胡亂上報,在結合其心思一舉造成的結果。


    好!好!好!


    倒要看看軍統怎麽對付他!


    要看看黨國怎麽收拾他這個昔日功臣,他就任性而為了,又能如何!


    幾步來到近前,冷視大馬金刀端坐的遲瑞,“遲組長好魄力,居然敢大搖大擺來到我的地盤,口出狂言,怕是高抬自己。”


    “這瓶威士忌乃本店珍藏,傳承百年,我都不舍的喝一滴,你居然打開喝了。”


    “很好!”


    “看在曾經隸屬同仁的份上,我給你打個八折三萬法幣,不交錢我就出賣你,把你送進七十六號,讓你嚐嚐皮鞭與辣椒水的滋味!”


    遲瑞一聽差點氣笑了,敲詐到他頭上了,百年珍藏?仙樂斯去年開業的吧,你是昨天剛搶過來,怕是酒擺在那都不知道。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褚文昊!你是不是瘋了!居然敢敲詐勒索軍統人員,還想出賣我等,好膽!”


    遲瑞站起身怒指:“你如今已經被驅逐軍統,實打實的漢奸,凡軍統人員槍殺你沒有任何毛病,事到如今還不夾起尾巴做人,乖乖配合其行事,還敢叫囂,我看你是頭頂火炭不知道熱!”


    “沒錯!”


    張旌陽早看褚文昊不爽久已,如今他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軍銜職務少校,手下三十人。穀


    但依舊嫉妒不已,因為唐美麗太漂亮,他眼饞的很,妒火中燒。


    跳出來指責:“褚文昊,你是漢奸,就要有漢奸的覺悟,就像小偷碰到警察,要知道乖乖孝敬,我等才能寬恕與你。”


    褚文昊忍這頭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不許要再忍,冷笑質問:“不知要如何孝敬,才能讓張組長滿意,放過我呢?”


    “哈哈...”張旌陽得意大笑:“很好,你還算有自知之明,仙樂斯要交出來,你住的房子要上交,還有你的...”眼神望向一側的唐美麗,咕嚕咽了口唾沫,“你夫人要劃歸軍統所有,畢竟...”


    此話還沒說話,項頂天等人已經開始捂耳朵了,外界怎麽傳不知道,但褚文昊對唐美麗的喜歡眾人都看在眼裏。


    沙遜一個美國人敢調戲,都殺了兩人,敲詐仙樂斯十萬美金作為賠償,你個不知死活的要產業就算了,大言不慚還要把其夫人劃歸軍統所有,是要當招待嗎?你可真敢說。


    “嗷...”


    話沒說完,褚文昊跨步來到近前,粗暴拽住腦袋用膝蓋狠狠地頂其心口窩。


    哢哢!


    伴隨著慘叫聲,連續三下,張旌陽一張臉頃刻間變得慘白,身體的疼痛讓其渾身顫抖起來。


    力度太大,估計內髒都裂開了,彎下腰的瞬間,被其一記鞭腿打在脊背之上。


    哢嚓,臉跟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不待喊叫一頓狂踹。


    “嗷...”


    “啊~褚...文...昊,我跟你...勢不...兩立!”張旌陽疼的豆大的汗珠滾落,嘴裏還不忘叫喊。


    “我讓你勢不兩立...”披頭蓋臉一頓狂踹,沒幾下臉就跟豬頭一樣。


    “混蛋!”


    “拉開他!”遲瑞臉色鐵青喊道,同時心裏打鼓,一顆心砰砰狂跳。


    褚文昊個混蛋真是肆無忌憚,居然敢跟軍統叫板,自己的小身板可經不起他兩腳。


    “拉開他!”


    遲瑞喊了兩嗓子發現沒有動的,臉色陰沉的要滴下水來,項頂天六人眼睛望向天,就當沒看到也沒聽到。


    活該!


    李大龍跟薑陽挑挑眉示意你去拉開啊,不然一會打死了。


    薑陽撇撇嘴,他才懶得管呢,打死活該,跟個白癡一樣,不殺了你都是輕的。


    楊傑第一次見到褚文昊,整個人給他的感覺很不好,怪不得軍統內部都不喜歡他呢,是原因的。


    示意身邊隊員上去拉架,隻是身邊的人裝沒看到。


    這裏麵很有意思,甲組成員都是原先總部行動處的人,李大龍沒說話自然不動。


    乙組楊傑剛剛宣布執掌,還沒認識呢,豈會聽其命令,何況張旌陽帶的人都是褚文昊原先的隊員,也就是特別行動組成員,大部分都是跟褚文昊一起進入軍統的,也很服其能力。跟著張旌陽過日子那叫一個憋屈,要錢沒錢,要女人沒女人,啥啥不是還淨事,打死算球。


    丙組幾人也都是總部下派的老人,二十多個人基本上都認識褚文昊,誰會管張旌陽死活。


    楊傑臉色鐵青,沒想到都造反了!


    有沒造反的,沈方舟再次看到褚文昊的時候,心裏不知為何有一絲排斥,更有無邊的優越感。


    他如今是小隊長,軍銜職務少校,軍校出來他爬的最快。當然,要是褚文昊沒被擼下來之前不敢這麽說,如今嘛,兩人成了鮮明對比。


    褚文昊被趕出軍統,淪落成為漢奸,昔日的友誼仿佛早就磨滅殆盡,隻剩下名利與現實。


    他要表現一下,楊傑成了頂頭上司,還有現在更好的機會嗎?


    他相信憑借昔日友誼或者說曾經的情麵阻攔下來沒有問題,更是要一舉為上海站爭取足夠的榮譽為今後晉升奠定基礎。


    想到這裏沒有在猶豫,急忙開口:“住手!”


    “住手不要再打了,在打真要打死了。”沈方舟來到近前拉住還要踹的褚文昊,看了一眼跟豬頭一樣的張旌陽,趴在地上滿嘴鮮血,進氣多出氣少,怕是快掛了。


    “文昊啊,算了算了,也是無心之言,往昔都是同仁不至於。”


    “哼!”


    褚文昊看到是沈方舟也就沒在動手,來到桌前倒了杯酒仰起脖子幹掉。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遲瑞隻能念道兩句,隊員出門可都沒帶槍,否則被查到很危險,隻能單練。


    “你們兩個把人送到醫院,通知其姐接回家好好修養幾天!”遲瑞雖然不在乎張旌陽得死活,卻要給古寒升幾分薄麵,畢竟成副站長了。


    “是!”


    兩名隊員抬起快要死掉的張旌陽出門,怕是一星期也恢複不過來。


    褚文昊懶得跟廢話,“交錢走人,否則我可真打電話把遲組長抓起來了!”


    “你...你...”氣的遲瑞渾身顫抖,也不敢開口威脅了,望向近身的沈方舟給了個眼神,意思你勸勸他,讓其知道自己的處境。


    沈方舟收到,主動倒酒道:“文昊啊,你我是昔日同學,後來成為軍統同仁。如今雖然身份各異,卻不影響往日友誼,局座驅除可能有其它考慮,隻要你能夠配合好上海站的行動,立下功勳相信很快就會回到軍統,你要把握機會,不要像小孩子一樣自暴自棄。”


    褚文昊掃了這位昔日好友一眼,心裏有些不舒服,總覺的很假。


    “不知要怎樣立功贖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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