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


    老劉人到中年喜好變得不一樣,軍武出身,最近幾年變得舞文弄墨,附庸風雅。


    書房裏,幾位姨太太屏住呼吸,認真觀摩,等最後一筆落成掌聲隨之響起,“老爺,您可越來越厲害,這幅大字要是拿去拍賣,少說換幾百大洋。”


    “哈哈哈...”老劉接過毛巾擦擦手,“幾位夫人過譽了,附庸風雅罷了,比其委座的丹青妙筆差的遠。”


    “咯咯...老爺幾時這般謙虛了。”


    “好了,先開飯。”老劉徑直離開書房,向餐廳走去,小兒女早已經等待多時起身見禮,佇立一側。


    來到首位端坐後,“都坐下用餐吧。”


    “是!”


    等眾人坐定後才發現少了一人,皺眉詢問:“瀚辰呢?”


    “哎呀老爺,你又不是不知道瀚辰最近忙的很,哪有時間回家吃飯,我們吃我們的。”


    “哼!”


    “慈母多敗兒!他能有什麽事,天天沒正經,又去哪狼竄?”


    幾位夫人斟酒布菜,“這回老爺您可冤枉瀚辰了,自從出了去年那檔子事,瀚辰乖巧的很,來往都是知根知底的官宦子弟,不熟悉一概不牽扯。去年馮哲遠不是跟你提了一嘴,想把他的遠方侄女嫁給瀚辰,沒定名分,大小都可以,我記得老爺是同意的,還叮囑瀚辰要主動一些。如今馮家算是出息,一門雙將,結門親家也說的過去,估計瀚辰正在跟小女兒耳鬢廝磨,親親我我的何必管他。”


    老何掃其一眼,悶悶把酒幹掉,沉吟道:“這件事再等等,我總覺得裏麵有事,當初答應也是礙於情麵,事後反複琢磨,覺得此事欠妥,瀚辰回來跟他講明白,最近不要亂竄,在家修身養性,過段時間看看再說。”


    幾位夫人悄悄對視一眼,“老爺,您這是為何?馮哲遠如今入駐黨國軍令部擔任第三廳廳長,可是直接負責鎮守山城南大門的黨國第五軍軍令宣達。昆侖關大捷,他杜呂明威勢大漲,仗著委座信任,根本就沒把老爺放在眼裏。


    你沒見他夫人那樣,哼,上次聚會趾高氣昂,說,黨國能無憂,山城民眾能安穩生活都是他家老杜的功勞,那眼睛都長天上去了。看著我就生氣,原本覺得兩家關係不錯,跟姓曹的商量把女兒嫁給瀚辰做正妻。她倒好,說什麽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說什麽時代變了,結婚不用那麽早,把女兒送去美國讀書,聽說認識個姓楊的留學生,打算在美國定居,哼!分明就是罵你是個大老粗,不懂培養孩子。瀚辰打小聰明,就是這脾氣跟你一般無二,不喜歡念書,總想當兵打仗,高攀不了人家大學生。”


    “這口氣我可是咽不下去,正好,跟馮家結親,好好拿捏一番,不聽話往死裏整!好泄我心頭之恨。”


    “是啊老爺,上次見了姓曹的差點沒把大姐氣死,看她那股子騷魅勁,像是整個黨國都放不下他們杜家,聽著都來氣!”


    幾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語,吵的老劉腦袋疼,“閉嘴!頭發長,見識短,爭些沒用的。”老劉婆娑著酒杯沉思很長時間,桌上的菜都涼了,他不動筷沒人敢起筷。


    老何起筷,“人不可有二心,杜家猖狂也罷,低調也好都跟劉家沒關係。親家結不成就不要硬來,也許老杜看的比我遠,不好說。相反,馮家雖然有馮哲遠入駐黨國軍令部,馮道遠入駐黨國參謀部第二廳,看上去一時風光無兩,攀親道故的不知凡幾,唯我劉家無需做錦上添花之事,靜觀其變就好,你們隻記住一點,緊跟委座便可,其餘袞袞諸公皆不足為謀。”


    幾位姨太出身大家,飲食慢條斯理,食不言寢不語也要分時候。


    “老爺,總要有個理由吧,好好的幹嘛說這些,聽著像要跟杜馮兩家分道揚鑣一樣。劉馮兩家祖輩就來往,到了老爺這一輩,也算世交,親上加親也是好事,何必如此決絕?”


    幾個小輩自顧吃喝,不沾俗事,也是規矩。


    老何酒杯舉到嘴邊,憂心道:“黨國步履維艱,軍政官員各個打自己算盤,留足後路。其心不正!其心可誅!唉,亂世浮萍,連委座都有心無力,勉強維持,於劉家而言已經是聖寵當世,不可在朝秦暮楚,三心二意,否則對不起委座之眷顧。軍中事務繁雜你們無需知道,有一點明白就好,委座把山城交給我,到死也不能丟了山城!”


    “委座要看的是你公忠體國,不是拉幫結派。現在是民國,是戰時,不是古代,要搞什麽聯姻維護家族,維護自身。黨國倒了,那些打自己算盤的,未必就能比如今風光,總有他們哭的時候。”


    “獨善其身不好,卻會讓委座心安,單此一點就足夠。另外,我不記得馮家有什麽遠方侄女,即便有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找一個外戚跟劉家結親...我不願多想,馮家有幾分真心,名聲在外可不是好事。”


    話說的很深奧,幾位夫人似懂非懂,卻也不便據理力爭。


    “馮道遠早期參加北伐,後來入駐黃埔,去年卻調任軍統任職,如今又去了黨國參謀部第二廳。步步高升,比我老劉有本事,卻一直沒搞明白,到底依靠誰還的今天地位。”


    “很蹊蹺。”


    老何一雙眼裏滿是迷茫,心底不安,“這有什麽,馮家出身西北,當然是依靠馮司令,不然能爬的這麽快。”


    老劉聽到當沒聽到,裏麵的事情複雜得很,豈能一言而定。


    “一點風吹草動,我老劉還頂得住,去年時節出了瀚辰跟日本女間諜交往的事件,有人想借此機會掀翻我,黨國軍事委員會裏麵的大佬說話陰陽怪氣,亦有逼迫讓出城防司令之職。可惜,委座沒同意,哈哈,知道誰想接替我的位置嗎?”不待回話,直言道:“西北胡中南!哼,這天子第一門生,胳膊都是伸的長,在西北當王當夠了,想要回來享清福倒是好心思。”


    “沒一個好東西!”幾人附言說道。


    老何不以為然,“裏麵的事情真假不知,我也懶得查。若然真是胡中南從中作梗我到放心了,就怕有人假借其手,擾亂黨國局勢其心歹毒。”


    “一定是他!”


    “胡中南跟戴春風關係私密,這誰都知道,軍統裏裏外外不知道安排了多少西北兵,隨著軍統參謀安插到黨國各軍中,手眼通天,不知道想要幹嘛!”幾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語分析局勢。


    老劉一口把酒幹淨,哀歎道:“你們不懂,老胡跟戴春風眉來眼去誰都知道,問題也不大。但老胡做事好大喜功,誌大才疏,偏偏愛兵如子,對下屬很是維護,重情義,嘴上沒有把門的,喜歡處處標榜幾身,在下屬麵前搞得一呼百應。看似是好事,實則是致命缺陷,黨國三十四集團軍靠近共黨駐地,幾年戰事招收兵員多已,檔案審查不嚴謹,唉...恐早晚壞到他手裏!”


    “老爺,沒那麽嚴重吧?他胡中南手握幾十萬國軍,區區共黨能作何?”


    老何一瞪眼,“迂腐!”


    “你剛才不說他跟戴春風眉來眼去,吸收不少兵員到軍統嗎?那你就不想想裏麵是不是摻雜共黨人員?軍統去年增加萬人,老胡提供三千兵員,三千人!你知道裏麵有多少共黨?”


    “這...”


    “哼!軍統實乃黨國毒瘤,看似有功實則霍亂之根源!他戴春風也是個自以為是的混球,自以為掌握萬事萬物,殊不知可能被共黨玩弄於股掌之間!對於胡中南他戴春風講義氣,兩人狼狽為奸搞得風生水起,殊不知此番作為等同服用慢性毒藥!軍統目前五萬人,五萬人呢!若人人想建功立業,也不會止步於此。哼,殺幾個漢奸,真要有用偽政府就不會招收到十幾萬偽軍,搞得現在自己人打自己人!”23sk.


    掃了幾人一眼,夾了塊魚肉扔進嘴裏,“你知道軍統裏麵有多少日本間諜?有多少共黨?”


    “這...要是按照老爺猜想,這太可怕了吧!”幾位夫人驚叫道。


    “是啊,太可怕了。”老何無奈道:“我曾經跟委座諫言,軍統特務不需要搞得興師動眾,腰斬三分之二都用不了,卻天天在增長。戴春風看似忠心委座,實則胡亂伸手,搞得黨國人心慌慌,卻不知平靜的火山才最可怕。”


    “唉,事情到現在還可控製,畢竟是戰時,隻要一心抗戰總不會差太多。”


    老何揮揮手:“話又說回來,軍統做事不管有沒有功,總會是亂世之禍根。有人想讓其著力成長,有人想摧毀,總之亂的很。馮道遠在軍統一年,本是黨國軍事委員會裏麵的大佬角逐產生的結果,目的很多,卻毫無收獲,明知軍統隻有戴春風一言而定,還做些無用之事,其目的不言而喻。”


    話說的深奧,幾位夫人聽的雲裏霧裏,“老爺,這幾天聽聞軍統內部混亂不堪,新來的褚文昊極為強勢,頗有搗亂之意。繳了槍,聽說放言要裁員,到跟老爺的想法頗為契合嘛,開始以為是個小赤佬,耍耍官威,想搞點錢財罷了,如今看來倒是有點本事。”


    老何聽到,微微沉吟,手指敲動桌麵,言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讓瀚辰在家修身養性,等過了風頭再說。”


    “老爺,啥意思?這跟褚文昊有啥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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