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太聰明不見得是好事,就像此刻的你,若是換作軍統,小皮鞭加烙鐵在你身上留足痕跡,還有閑情逸致跟我談君子之道。”


    等方虞匯報完,褚文昊沉吟道:“把五個廚娘趕走,去接你兒子,到牙行重新招募幾個,今後不允許孫若兮在登山。”


    “好。”


    “你這是為她好吧?”羅慧娟擦拭長發間跟著進門。褚文昊裝沒聽到,自己找茶杯泡了兩杯茶,又把錄音機、相機找來準備給她錄口供。


    “說吧,說得好就在外麵活著,說不好,就回牢房裏待著。”


    羅慧娟也不害怕他,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毫無形象躺在側椅閉目養神。也沒催她,自顧端茶自飲。


    睜開眼,神情懨懨望他,“我的小組成員你都知了,白箬是組長,我是引路人,吉山跟山羊被你抓到,張知良自殺,剩餘一人潛伏在中統,職位大隊長,影響不大。”


    褚文昊放下茶盞,提筆記錄,“說,說的詳細點,比如小組名稱,來山城的目的,平常怎麽聯係等等。”


    “日晷小組,成員六人包括我在呢,組長化名白箬,現潛伏國黨最高法院院長羅君強身邊,山羊化名胡一鳴,潛伏軍統已經被捕,吉山已經被你抓了,潛伏警局的張知良自殺,剩餘潛伏中統一處大隊長於海波。日晷小組就六人,潛伏山城目的各不相同,軍統負責收集各類情報,及時反饋給後方,包括各地區站人員名單及詳細資料等。中統負責引導抓捕共黨,同時提供各類相關情報,組長主要任務協調管理,同時負責收尾工作...”態度陳懇,不似作假。


    褚文昊認真記錄,不時提出詢問,“白箬來山城時間比你短,怎麽成為你的組長?你們隸屬那個部門,平時怎麽聯係?”


    “日晷小組隸屬陸軍參謀本部,白箬軍銜是帝國少佐,而我隻是上尉。聯係方法太多,之前方便可以隨意接觸,不會引起懷疑,我跟山羊在軍統,山藥在中統,組長在司法部門,張知良在警務部門,根本不懼任何調查。警察、特務、審判都執掌手中,想幹啥不行。”


    褚文昊記錄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無意詢問:“趙雷是那個小組的?”


    “啥...啥意思?”羅慧娟被問的一愣,不明白他何意,“他不是共黨嗎?我記得還是組長安排送的資料,哪有自己人出賣自己人的?”


    褚文昊掃其一眼,他心中不定,總覺得趙雷有點問題,許其言要是共黨,就沒理由殺他,反之,兩人之中定有個身份不正。


    “也不一定啊。”褚文昊放下茶盞,笑道:“日本間諜部門眾多,陸軍省、海軍省,或者像你隸屬參謀本部。資料不可能相互串聯,無意中揭露自己人也情有可原,並不奇怪。”


    羅慧娟眉頭緊鎖,心裏有種不好的感覺,不會真的把自己人出賣了吧?褚文昊說的可能性很大,曾經就有海軍省跟陸軍省特工相互較勁,打到最後才知道是自己人。各自為政,乃帝國大弊,內部不和更是遲遲難以推進的重要因素,沒辦法,天皇即便頭發白了也隻能歎聲一句,曆史問題,不是你我所能改變。


    “我真不知道,要是知道豈會亂來,就算內部再不和,在針對支那方麵絕對統一,不會自相殘殺。”羅慧娟狐疑問:“既然你懷疑趙雷是日本間諜,幹嘛還把他送出去?不害怕把你賣了,同時暗害共黨?”


    褚文昊掏出香煙點燃,按停錄音機,懨懨道:“我也不確定,隻能放出去試試,如果下午軍統得到消息,開始窮追猛打,說明他就是日本間諜。”


    “未必吧!”


    “要是共黨故意如此,害你同時獲取不定利益,能說明身份問題?”


    褚文昊呆呆吸煙,“這種可能當然存在,卻很小。若然趙雷離開山城一切都相安無事,他要是留下...很難說,是你們的人幾率最大。”


    品茗間好奇詢問:“你說徐奎會不會是趙雷的下屬?畢竟當初胡一鳴跟徐奎有問題還是趙雷跟我說的,而你剛才卻不提徐奎。”


    “你瘋了!”


    “徐奎要是他的下屬,豈能出賣!胡言亂語也說不定。”羅慧娟想到有自己人咬自己人可能,渾身發軟,真是...真是好樣的,保護敵方英雄嗎?


    褚文昊想想覺得也對,要是徐奎是趙雷下屬,沒道理會出賣他。


    “你說趙雷會不會是江美恩的下屬?”


    “我哪知道!”羅慧娟撐起身,端茶低頭喝了兩口,眼皮狂眨,“按照你意思,趙雷是江美恩的引路人,按照帝國慣例,一般都是六人一組,你還覺得誰可疑?”


    褚文昊頗有深意掃視她,“我覺得江美恩的下屬馮程程很可疑,可惜,她身份很高,暫時不敢動。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果然!


    果然!


    褚文昊個混蛋果然抓了馮程程,不動聲色狐疑詢問:“馮程程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哦,”一拍大腿驚叫,“馮道遠的侄女是吧?”


    “是啊,是啊。”褚文昊無奈歎聲:“身份太高,我也是無意中發現,就算覺得有問題也不敢抓。”


    裝!


    接著裝!


    羅慧娟壓根不信,“隨便吧,你覺得是偷偷抓起來審訊一番,答案很快就知曉。”


    褚文昊錯著茶盞,無意詢問:“你給向穎欣提供情報,她平常會跟你說些秘聞嗎?”


    “啥...啥秘聞?”


    “不要裝,她兼任機要室負責人,裏麵鎖著多少黨國機密要事,你接觸她目的不就在此。想要什麽情報而不可得?偶爾見麵總會跟你話癆幾句。”


    “你覺得可能嘛!”


    “她是長官,戴春風拿捏死死的,紀律嚴苛,不想死就不會亂說。”


    褚文昊不信,追問:“那你甘願給她提供消息是何緣由?總不能閑著沒事無私奉獻。”


    羅慧娟一時啞言,知道不說一點很難取信他,“我隻是想通過她拿到國黨軍政官員名單,誰貪汙受賄,誰被軍統掌控證據,這些人才是帝國需要去收買拉攏的人。軍統幾萬人每天的情報海量計,大事小情甚至誰家母豬生了崽子都有可能記錄,小事有胡一鳴搞定,高層還需要通過機要室獲取。”


    “不對吧...”褚文昊捏著下巴狐疑望她。


    “那...哪裏不對?”


    褚文昊訕訕一笑,“你是想知道上峰對誰有看法,在秘密調查防備吧?從而配合其餘部門搞到資料,送至後方,有專門收買的人員登門誘惑,比如竹機關。唉...軍統、中統大弊於黨國,區區幾百間諜怎麽可能讓成百上千的人淪陷,又怎麽可能讓安於現狀的黨國軍政官員鋌而走險,甘願做漢奸,甘願背負罵名呢!一個手握大權執掌生死的人,怎麽會沒見過錢,沒見過女人,本就身居高位何必求未來不可期之事,無他爾!”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首詩說的是兄弟鬩牆,可黨國內部實在複雜,能湊在一起已經是饒天之幸,哪來的兄弟之宜?哪來的托付終生?隻能是彼此防備,彼此忌憚。若上峰秘密調查他,防備他,本來可能沒事,經過一番挑撥離間,豈能不謀劃將來?豈能專心抗擊倭寇,豈能任人宰割?”


    褚文昊掃了一眼呆愣的羅慧娟,起身來到桌後矗立的旗杆前,輕輕撫摸聖潔的軍旗,沙啞道:“赳赳情懷抵不過人心向惡,熱血頭顱抵不過私心雜念,這片土地遭受百年創傷皆因軍旗不振,軍魂不正,人心向悖,我百年之中華何時才不受辱,堂堂正正,挺起胸膛做人呢!”


    “所以你說的隻是其中一條,倭寇不可怕,可怕的是敵人在內部。上峰利用軍統、中統去掌控黨國軍政官員,維護正統,若是在封建王朝,沒有外敵入侵自是沒問題。可時代變了,人性也變了,幾千年的奴性壓迫,讓每個人都不甘寂寞,都想做一回大老爺,自私而自利。知道我為何不討厭共黨嗎?那是因為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一種精神,不以己身,不以己利。”


    “你們利用國黨軍政高官之間的矛盾,挑撥離間,收買拉攏。山城爛一塊,前方就丟一座城,山城要是都爛了,那也就離亡國不遠已。這半月以來我忙著查紀律,懲治貪腐,打的可不是其貪腐本身,而是那些心思左搖右擺之人。要當叛徒就早點滾,要想當良民就好好做事,哪怕貪腐也認了。卻不能總是借機斂財,然後離開祖國到外麵逍遙自在,這種人,死不足惜。”


    “我更要把隱藏內部的軍統、中統人員清理出來,讓他們今後不再去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宜,製造恐慌,人心向悖。看似掌控人心,實則摧毀黨國的罪魁禍首。”


    掃了一眼靜默的羅慧娟,回坐椅子上,端起茶盞輕言:“區區幾個日本間諜壞不了黨國,即便山城有兩萬間諜,隻要同仇敵愾,頃刻間灰飛煙滅!我要打的不是你們,而是存在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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