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褚局賜教。”他雖性格直卻不傻,想要挑撥離間看輕他了。


    像是能看透他心聲一般,“先說好,我可沒有挑撥離間之意。要想知道為何陳喬杉不擢升你,就要先搞清楚他對你到底怎麽認定。”


    “啥...啥意思?”譚倫瞪眼問。


    “很簡單嘛,有些長官培養下屬是想他跟在身邊做事,把他當兄弟,一起曆經磨難,一起醉酒當歌。像這樣的長官就值得效忠,比如我——”褚文昊臉皮夠厚,“項頂天六人跟著我兩年,中間隔半年沒在一起。可如今都是黨國銓敘中校,且獨掌一個科室,當然,現在還不夠,等我科室增加每個人都是科長,將來是副處長、處長,簡單說隻要我在就能隨時攀升。”


    “相反,你跟隨陳喬杉四年吧,如今才是個職務少校組長而已,你說這是為何?”掃了一眼大口吸煙的譚倫繼續言道:“有些長官自私自利,培養下屬用來當成私人武器維護自身利益。我沒說陳喬杉你不要多想,像這種人一般都會把私密事情交給他處理。拿你打個比方吧,要是長官自私,就會讓你幹髒活,比如殺人放火幹黑活,事後給點錢打發出去躲躲。豈不知,你已經沾染因果,要是聽他的把黨國軍政高官殺死,或者把重要的日本間諜滅口,亦或者殺幾個無辜民眾,總之就是把你當成殺手使用,所謂常在何必走哪有不濕鞋,東窗事發後你覺得他能保住你?”


    譚倫眼睛瞪大,旋即心虛低頭喝茶,心髒狂跳。像是在說他登方寸山殺人事情一樣,不會懷疑到自己了吧?事情做的很小心,當初參與此事的隊員都被陳喬杉調任西康,根本不會露出破綻。


    卻不敢保證,心虛總有。要是知道殺他女人跟重要日本間諜定不會算完,怎麽可能跟自己喝茶聊天,說明沒事。


    悄悄鬆了口氣,開始思考褚文昊所說的話,越想覺得越對,哪天東窗事發陳喬杉不可能保得住他,甚至會推出來擋槍使,自己要好好想想未來該怎麽走。


    褚文昊像是沒看到自顧自說:“這種長官趁早遠離,小心哪天把你害死。自私的人會極力壓製下屬發展,尤其是使用順手了,更不能讓他走的太高太遠。太高不好掌控,太遠又不放心,所以壓製軍銜跟職務是最好方法。”


    譚倫呆呆吸煙,銅鈴眼直勾勾發呆,可見慢性毒藥開始發酵,在思想紮根。


    “遇到此類長官萬萬要小心,亂世,又是抗戰時期,誰知道他真正身份是何,萬一是日本間諜...”


    砰!


    譚倫攥拳砸在茶幾上,雙眼怒瞪他,張張嘴卻沒說話,可見他對陳喬杉有感情。


    “褚局不要胡言亂語,傳出去可能會影響聲譽!”


    “我隻是分析而已,何必生氣。陳喬杉有那膽量讓你去殺日本間諜?真要是那他的身份就很可疑,殺人滅口嘛,你趁早離他遠遠的。”


    “你——”


    “我怎麽了?”褚文昊滿臉詫異問他。


    “沒——沒怎麽!”譚倫自己摸茶壺連飲三杯,腦袋快要炸了,褚文昊每一句都像是在說他。要不是跟自己說說笑笑,真當他已經知道一切。


    “褚局長就說給不給吧!”他也怒了,不想再聽。


    “唉,不是我不給你,也不是不相信你,這事難成。”掃到憤怒的譚倫慌忙安慰:“這樣吧,你回去試探一下陳喬杉,但不能提到我。就說你想去抓日本間諜,隻要他同意,我就告訴你,但這事隻有你我二人知曉。麵上不要露出痕跡,不管答不答應都要像往常一樣接受。”


    譚倫離開了,滿腦子漿糊離開。


    “你剛才去哪了?”陳喬杉淡淡詢問進門的譚倫。


    “嘿嘿嘿...褚文昊喊我去喝茶,昨天中午在食堂跟他拌了幾句嘴,想收買我,今後給他點麵子。呸!屬下當場拒絕,且把他諷刺一番。”譚倫也是表演係畢業,演技相當可以。


    陳喬杉笑笑滿意道:“也不要太刻意針對,好歹擔任副局長,麵子總要給一些。”


    “管他呢,在軍統我隻聽處長的,天王老子來都白搭。”譚倫自顧自端坐表忠心。


    “很好!”


    陳喬杉很得意,難得有如此忠心下屬,“改天去家裏,讓你嫂子給做點好吃的犒勞犒勞。”


    “處長跟屬下客氣啥,”譚倫渾不在意,無意提起:“處長,滿堂嬌那個騷娘們都抓到日本間諜了,身為行動二處是不是也要想辦法抓點,總不能讓一個娘們壓著,不好看。”


    “唉,你當我不想抓啊。”陳喬杉苦惱:“二處就剩兩個科室,人心惶惶,急需功績壓場。可情報處那邊沒情報,山城上百萬人如同大海撈針,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抓到的。”


    譚倫拍拍胸口:“處長放心,隻要允許屬下去抓日本間諜,保證一星期內給挖出幾個來。外麵抓不到就在軍統內部挖掘,屬下就不信都是好人。”


    陳喬杉眉宇間有些不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算了,這事交給其餘小組去查,你帶領一組盡快在城內選位置私密的宅院,買下來作為審訊點。不要查手內部事務,局座希望看到軍統風平浪靜,沒有日本間諜沒有共黨,你明白嘛!”


    “是,屬下知道,但是...”


    陳喬杉臉色一沉:“沒有但是!不許你插手是為你好,拿著錢逍遙自在不好嘛!非要摻和那些爛事,行了我還有事,去忙吧。”


    “是。”


    譚倫滿臉鬱悶離開,站在門口狠狠吸了幾口煙,雙眼忽明忽暗,原本不相信褚文昊所言,剛剛陳喬杉表現卻得到印證。


    但他不死心,覺得陳喬杉為自己好,想再試試。狠狠踩滅香煙,騎上邊三輪出門而去。


    ......


    上午十一點,白箬在學員們歡送中結束思想課程回到辦公室,簡單洗漱後關好門她要發電南京。帝國特工被捕需要匯報,不管那個小組成員。


    剛來到狹小的地下室,電台閃爍來電提示,不敢耽擱趕緊打開電台開始接收。


    電文很長,破譯花費十分鍾,等審閱完內容心情沉重。收拾好電台,焚燒譯文,密碼本她一直藏在山上,藏在褚文昊眼皮底下。


    恢複好一切,換了身嚴謹裝束,戴上禮帽用黑紗遮蓋容顏提上包出門。


    “長官!”羅蘭又回來了。


    “恩,安排好了。”


    “嗨,按照長官指示兩名帝國特工安插總務室、財務室,羅家親戚具體負責。黑龍會成員五名都安排在各個崗位,隱藏在四十二人中不算顯眼。”


    “吆西!”


    “低調,千萬不要亂來。剛接的大本營電報,潛伏國黨參謀部的帝國特工張稼軒被秘密抓捕,潛伏軍官俱樂部的女特工也被捕。巡視二組處於混亂狀態,信鴿身份被識破組長失去作用,成員麵臨情報交接與銜接等事宜。


    昨晚有人看到軍統特務抓捕帝國女特工時,開的車子是稽查科拍照,說明事情可能跟褚文昊有關係。他卻裝作不知道,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暫時不能確定,務必要小心行事...”23sk.


    白箬交代完急匆匆下山,二組兩名隊員被捕出現斷層,需要她幫忙銜接起來。


    她開的是稽查科一號車,褚文昊不懂事一直開著軍統三號車。


    江北跟渝中之間本來有條石橋能通汽車跟黃包車。五月份轟炸後徹底斷裂,如今想要過渝中隻能坐船,或開車繞道沙坪經九龍坡再到渝中。


    白箬把車開到碼頭上麵熄火,沿台階下到擺渡站台。入眼舟船如織,人影撞撞,隨便挑選一艘相對幹淨的商船交代幾句,舟船沿著嘉陵江一路往東行去。


    軍統。


    褚文昊舉著電話聽完:“知道了。”掛掉電話也不理身側抱怨的滿堂嬌,獨自考慮問題。


    電話是遲小武打來的,耿炎炎調任渝中警察局長,位置自然留給遲小武。


    剛電話匯報發現稽查科一號車,說白箬坐船沒過渝中,沿嘉陵江往東行去。


    不開車坐船,說明事情很重要,怕暴露。走江北也就是目的地不會太遠,渝中北側沿江有十幾個小碼頭。上清寺、曾家岩、朝天門三處最繁忙,下船之後可以做公交車到市區很方便。


    啥事冒險出門?


    不想監視跟蹤她,時間長了難免被發現,布局也就無用,想放任自流,隨她亂來。難道昨晚張麗跟張稼軒被捕引起板垣警惕,從而有新的指示?


    他敢動張麗,因為中間隔著梁曉東,最重要馮道遠動了,牽扯到湯明。憑借他一級間諜的身份不可能跟白箬有聯係,何況她的小組早就名存實亡。羅蘭應該是新成員,不著急就是給她時間發展掌權,甚至不惜幫他。


    會不會去找她呢?


    “褚局長...褚局長!!”滿堂嬌差點氣死,喊半天不回話,無視她的存在啊!


    “啊、哦,何事?”


    滿堂嬌翻著白眼沒好氣道:“我說都中午了,屬下請你吃飯表示感謝。”


    “好好好,那就先吃飯。”想了想:“今天我想吃刺身,曾家岩碼頭不遠有家地道的日料館,我們去吃生魚片。”


    “跑那麽遠...算了,誰讓褚局喜歡,那就去吧。”兩人出門直奔曾家岩,從花園公館開車過去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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