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褚文昊洗漱完畢,沒用早餐,俞卓偉帶隊登山,“褚副局長,屬下奉命陪同審訊特來報到。”


    “俞處長夠早的,還沒吃早飯吧,審訊不急於一時,先用餐,八點開始工作。”客氣幾句讓三人等會他還要陪同士兵早訓。


    “一二三四...”


    俞卓偉背負雙手眯眼觀望山下士兵集體早訓,各個精神抖擻,軍容嚴謹,朝氣蓬勃。


    “五百雄兵,虎狼之師。看來褚副局長用心打造,期盼將來為黨國建功。”李大龍悠悠一句,仿佛回到年輕氣盛之時。


    “氣吞萬裏如虎,黃埔軍校精英培養之搖籃。”俞卓偉四十大幾沒上過軍校,甚是遺憾。


    “處長,一會該怎麽審,嚴刑拷打還是尋找證據來定罪?”薑陽跟隨而來且有任務,要想辦法保住聞道先職位,最低限度保住性命。


    “怎麽審...”他也犯愁,昨晚戴春風單獨交代一番,讓他很是為難。為難也要做,“不能打,不能故意栽贓陷害,一切以證據說話,做到公平公正。”


    李大龍心話:軍統幾時需要證據且要公平公正了?好奇問:“處長,局座為何不幹脆把人交給司法處,何必過褚副局長?”


    俞卓偉混濁的雙眼掃視,幾步來到槐樹下逗弄籠中鳥,“原因很多,最重要做給上峰看,這麽大事上峰能不知道嘛,局座要是徇私舞弊會授人以柄。單獨交給司法處不符合程序,且不管審訊出何種結果都會遭人詬病。事情牽扯到政務部門、軍政部,德國領事館在外造謠生事,有點能量的人都看著局座怎麽處理,好站出來喊打。不要看風平浪靜,實則都在磨刀霍霍,中統方麵時刻準備打壓軍統,如今給足借口,定會小事化大,利用德國領事館來逼迫委座懲處軍統。縮減部門人員、經費、收縮權限等等,事情有褚文昊頂著上峰不會過度疑心,外界鬧騰也沒用,生死都不會引起太大反彈。”


    裏麵事情很複雜,俞卓偉隻能點到為止,要不是牽扯到戴公館,事情處理起來沒必要如此麻煩。


    “處長,手裏的資料太少,隻說五人跟日本間諜有往來,具體怎麽個往來案卷中沒提及。日本間諜既然自殺死掉,無法當麵對質,很容易逃脫罪責。在不能動用刑罰基礎上審訊將陷入僵局,三天時間可能毫無收獲,難道要放其離開嗎?”


    俞卓偉表語氣玩味:“那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情——”


    白箬來了,攜帶一堆任務而來。像一朵嬌豔欲滴迎風招展的倒刺玫瑰,一不小心就會毒死你。


    八點。


    “俞處長覺得先提審誰比較合適?”用完餐兩人在榆樹底下手談一局,其餘人再旁觀棋不語。十月份的山城微微寒意,太陽懶洋洋升起映照在石盤之上,算的山明水秀,鳥語花香。


    俞卓偉擺弄棋局間笑語:“你是主審,俞某隻是陪審,要審誰褚局拿主意便是。”


    “沒證據隻能大刑伺候...”


    “將軍!”俞卓偉先把他嘴堵上,言及:“陳喬杉、孫連城都是黨國銓敘上校,聞道先、俞睿都屬政務高層,趙世忠也是銓敘中校。按照規矩在沒有絕對證據下不得動刑審訊,要想定他們罪隻能實事求是,以證據說話。”


    褚文昊笑道:“俞處長出手不凡,布局深遠,褚某畢竟年輕恐不是對手。”


    “哈哈哈...”俞卓偉笑了,舉棋間言道:“褚局也不可妄自菲薄,年紀是輕,卻早就胸有成竹,虎踞龍盤之勢想要破局可非易事。”


    “好好好——那就挨著來吧。”衝白箬安排:“白秘書,安排人先把俞睿帶來,你負責記錄。”


    “是。”


    俞卓偉眼角輕掃,“你們兩個到旁邊記錄,該怎麽審怎麽審,不要有顧慮。”


    “是。”


    在樹底下審訊倒也新鮮,工具都很齊全,坐在下首左側石桌,準備好等待記錄。


    少時,俞睿被帶到近前,神情憤怒:“褚文昊!你憑什麽抓我,我是黨國警察副廳長,即便有罪也輪不到軍統審訊,趕緊把我放了!”


    褚文昊手裏攥著白玉棋子,像是玩陰陽球般側身盯視。一直想見見這個跟自己作對的主,今天如常所願。


    西裝革履,戴副眼鏡,囚禁一晚看上去精神萎靡。眼神陰鬱,方口大耳有點福相,四十大幾,頗有幾分氣場。


    “抓你自然有抓你的道理,軍統職責所在,無需跟你解釋。”


    “哼!”


    俞睿甚是不服:“有事就說,我還有工作。”在他看來軍統特務沒動刑,不管牽扯何事指定沒證據,底氣十足。


    白箬搖曳著身子先給兩人倒好茶水,在來到下首右側石台端坐準備開始記錄。俏臉嚴肅眉宇間絲絲焦躁不安,一覺醒來全是壞消息,第二巡視組又損失三人,中井被捕,傑瑞跟雨晴身份被識破好在躲過一劫。戴公館朱炟被抓,總務處章大軍被抓,兩人可都是第三巡視組成員。牽扯到五人裏麵有大日本皇軍,大本營急電想辦法保住,若事不成一律除掉,並搞清楚前因後果匯報南京。


    褚文昊落子間詢問:“聽說俞廳前兩天多嘴多舌通風報信,讓潛伏軍統內部的日本間諜順利逃脫,抓你就是為此事...”


    “汙蔑!”


    “純屬汙蔑!”俞睿血氣上湧極力爭辯,“我幾時給日本間諜通風報信了!證據何在?誰是日本間諜?拿出證據來!”


    “證據?”褚文昊附言詢問:“俞處長那裏有證據否,拿出來讓俞廳心服口服。”


    俞卓偉暗罵褚文昊心眼太多,他手裏屁證據沒有,就連抓到的日本間諜隱藏身份是何都不清楚。當然褚文昊也不知道,隻言片語說五人牽連日本間諜,具體牽扯誰都不知道。他心中狐疑局座為何這般做,故意為難褚文昊也不至於如此吧?


    褚文昊逼他把話說明白,出了事責任歸他。


    斜視俞睿一眼,“你覺得軍統會隨便抓人無緣無故冤枉你?證據有卻不方便提供,原因你自己想。”


    俞睿眼皮抖動,心裏慌慌,卻不會認。


    “俞處長說的好,軍統不會冤枉人,那就請證據吧,沒有證據就是汙蔑!褚文昊,你要擔責任的!”


    看他好欺負!


    “好啊,好。該是誰的責任誰擔,死活都怨不得人。”局是他設的豈能不知怎麽解開,死不承認有用嘛!


    “來人!把俞夫人請過來跟俞廳聊聊。”


    “是。”


    “褚文昊你!”俞睿慌了,聽到自己夫人也在就知道事情要壞,消息還是聽夫人透漏。


    “哼!我怎麽了?”褚文昊冷冷一眼:“身為黨國官員執掌暴力部門,不思為黨國盡忠,卻想方設法給日本間諜通風報信,可見定時常私通倭寇暗通曲款,像你這等黨國敗類,判你個去官罷職抄家入獄應該合理吧。”


    “你——”


    “當家的~”不等他爭辯,聽到自己夫人遠遠喊叫,急忙望去,好模好樣沒嚴刑拷打這讓他鬆了口,上前幾步攔住身形使了個顏色,低聲詢問:“你沒胡言亂語吧?”


    “我——”


    “你說什麽了!”見她眼神躲閃欲言又止,心裏咯噔一下,“快說!”


    “特務逼迫我,不老實交代就對你大刑伺候,我害怕你受到刑法一時嘴鬆都說了...”


    啪!


    俞睿抬手一個耳光,“蠢婦!”


    沒時間生氣,幾步近前道:“褚文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日本間諜,前段時間賤內聽到閑篇說戴公館裏有日本間諜,這事我不信。戴局長肩負軍統事務,不想讓留言蜚語攻擊其身,所以約軍統陳喬杉處長閑聊時透漏,僅此而已。我沒接觸過日本間諜,法不傳六耳,除了陳處長我沒在跟任何人說過,不信打死我也是這話。黨國幾時連閑言碎語都不能說了?言論自由懂嘛!你該不會說陳喬杉也是日本間諜吧?”


    好家夥,俞卓偉端著茶盞眼皮狂跳,怪不得糊裏糊塗,感情事情牽扯局座。


    心裏有點後怕,還好沒著了褚文昊的道,否則說不清楚。同時奇怪他怎麽像提前知道一般,知道從哪裏打開突破口,隻要俞睿交代清楚,一切也就大白天下。


    “你剛才不是一副黨國忠臣形象嗎?”


    “哼!那又如何,維護戴局長難道有問題?”俞睿沒覺得哪裏有毛病。


    “說的好,說的好。戴局長應該感謝你極力維護,要不是你維護他就成了日本間諜了。”褚文昊沒打算給戴春風遮掩,要不是他布局知道俞睿有問題,單憑手中證據拿誰都沒辦法,五人最後還要打回去,出了事罪責他擔著,人情讓給戴春風,打的好算盤。


    “說!消息哪來的!”


    俞睿撇撇嘴:“你不都知道了,還問什麽。”


    “我知道是我的事,你交代你的!”


    “消息是賤內聽周誌鵬夫人言語得到,說戴公館隱藏一名日本間諜,稽查科已經鎖定其人,準備連夜抓捕。我收到消息後告訴陳喬杉,隻是不想事情牽扯戴局長,想賣個人情而已,並沒有私放日本間諜,你少冤枉我!”


    “很好!”


    “那周誌鵬夫人為何故意向你透漏日本間諜消息,她的消息出自何處?兩人要是日本間諜你在中間牽線搭橋,總該不會還要獎勵你吧?”


    “哼,我不知道!”


    “不知道,一會就讓你知道。”


    “來人,請周誌鵬夫婦來此作證,看看到底誰是鬼,誰是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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