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杉進門時看到在場之人,表情錯愕,旋即嘴角上揚笑道:“褚局長果然魄力十足,能請得諸位長官蒞臨。卑職陳喬杉見過諸位,因是戴罪之身就不過分禮拜,等事情搞清楚後再言。”


    褚文昊距離他最近,神情嚴肅叮囑:“陳喬杉,應你要求請諸位長官來此,你所說每句話都要有真憑實據,意斷、妄想之言不說也罷,否則即刻停止審訊,你可明白!”說實話,要是知道事情鬧得如此大他不會扣留陳喬杉。


    城內流言四起,當然包括他刻意跟戴春風打擂台,有意冤枉等閑言碎語。恐怕今晚過後,自己不想跟戴春風打擂台都不行了,仇恨難解,要好好規劃一番才行。


    陳喬杉神清氣爽,挺著身子表情玩味:“放心,褚局長花費心思,不會讓其白白流逝,定會有一說一,每言必有真憑實據。”


    鍾黎叔冷冷刺他一眼,“陳喬杉,你不是孤家寡人,莫要胡言亂語,當著長官麵要實事求是,若然醒悟不會加罪於你。”言語中赤裸裸威脅。


    陳喬杉嘴角掛笑:“多謝鍾處長提醒,不過我要是死了,留下孤兒寡母也難以在世上生存,死則死矣,沒啥好怕的。”指望用婦孺威脅大日本皇軍太小看他了。


    哼!


    褚文昊有些為難,要不要先確認其身份,確認後每言必屬指認。若披一層軍統身份,口供可信可不信,狠一點,使勁扒仇恨難解,輕一點,點到為止不過分追究,也能留足餘地。


    陳祖濤知道他擔心啥,不懷好意先開第一炮,“陳喬杉你身份是何?”問題一出眾人雖端著茶盞沒看他,卻都豎起耳朵認真聆聽。承認是日本間諜,單此一句就麻煩了。


    想想,堂堂軍統行動處長,在軍統潛伏四年,轉戰多地擔任高職,培養的人沒有三百也有五百,這些人隻要有十分之一是日本間諜,那就排查不清楚。牽連幾千人都有可能,組長是日本間諜可以全數調離,科長是勉強能篩選排除,可處長...


    陳喬杉像是勝利的公雞,撐開翅膀朗聲道:“我是大日本皇軍,隸屬帝國參謀本部直係情報人員,本名鳩山鬼菊郎,一九三零年來到支那,化身陳喬杉。”


    不出意外,又超出預期,坦坦蕩蕩承認自己身份,讓人難堪。


    陳祖濤極力忍耐,端著茶盞低眉垂首差點笑出聲,表麵卻神色嚴肅,不能讓人覺得幸災樂禍嘛。


    哈哈哈...


    戴春風啊戴春風,你狂任你狂,清風拂山崗,老子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好好好...


    太好了!


    掌管一千五百人大部門處長,居然是日本間諜,我看你有何臉麵現世。


    褚文昊吧嗒吧嗒嘴茶水苦澀,唉,事到如今沒啥好說,隻能按部就班審訊。


    “說說過往,從來中國到加入軍統每一步重要拔擢、晉升挑一些重要的證明你所言非假。我提醒你,事關重大你應該知道,膽敢隱瞞或故意攀扯,你所說都不予認可,也就是假的。”


    “當然!”


    陳喬杉用四個小時回憶短暫一生,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都理清楚了。沒有卡殼:“三零年來到支那加入到黑省一個偏遠家庭,家裏老人早就死掉,剩餘一個妹妹才五歲......”一番敘述足足用了半小時,可謂非常詳細,當初特務組根本無法甄別,也是早起日本間諜潛入中國很容易隱藏緣由,亂世,誰管誰。


    “中國講究人情往來,能走到今天除能力外,軍統誰對你有知遇之恩?”


    “哈哈哈...”陳喬杉笑了:“要說知遇之恩,起初要感謝前軍統副局長雷振山,是他提拔我到組長。三七年八月我到星城擔任副站長,這一步要感謝戴春風,明麵上是雷振山功勞,實則私下早跟戴春風相交,隨後一步一步都是他擢升。戴春風也不可能隨便擢升我,前前後後總計給他送過十萬法幣,是三八年之前的法幣,送過幾個女人。當然,這很正常也沒啥大不了,誰不想呢,戴局長更是人中翹楚,風流雅士。”


    要不是大佬在場,像這種口供都不會記錄在案。矛仁風筆若千斤重,想想如何用微言大義來概括此番言辭。文化人就是有學問,撰文:人情往來——濯清漣而不妖。


    相反白箬記錄格外仔細,撰文:收受千金閨嬌娘——附庸風雅。


    女人跟錢都是小事,到了戴春風這種級別根本不算事,揮揮手就能過來幾百萬。也不會有誰揪住不放,甚至覺得很正常。


    褚文昊也不會幼稚到查作風跟錢財,“先說你隸屬那個小組,詳細點,來證明你所言非虛。”


    陳喬杉不在囂張,麵容冷峻,不想說,卻知道不說褚文昊也不會給他胡言亂語機會。


    沉吟道:“之前小組人員更換頻繁,我就不言了,今年初大本營把我劃歸第二巡視組管轄。”


    鍾黎叔臉色陰沉:“是不是還有第一跟第三或者第四巡視組?”


    “哼!我不知道,大本營不許詢問。”


    “你的長官?”


    陳喬杉閉上眼回複:“馮道遠。”


    謔!此話一出讓除褚文昊跟劉峙外所有人驚訝不已,到現在才明白,上峰不聲不響把馮家兄弟貶斥原因,原來早就知道其身份。天籟小說網


    老何瞟了一眼靜默劉峙,心底暗道:老狐狸!


    裏麵唯一知道有問題的隻有褚文昊,馮道遠下屬是湯明,分明胡言亂語。


    “你覺得自己很聰明?你要是他的下屬湯明會暴露!要是不說,就不要說了!”


    陳喬杉咻的睜開眼死死盯視他,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同樣身後白箬也渾身發軟,她突然覺得褚文昊很可怕,比戴春風可怕多了,自己憑借身體迷惑他到底有幾分可信?她收到大本營長電文,知道自己今後命運,就是死在褚文昊身邊,她覺得自己有點飄,心中暗下決定今夜把潛伏山上的帝國特工全部趕走,包括羅蘭。不能自作聰明,今後要小心在小心。


    褚文昊所說其餘人都不懂,好奇張望。“褚局長果然本事,我就知道憑借譚倫怎麽可能抓到湯明,原來背後有高人指揮,受教!”他突然明白過來,馮道遠跟湯明相繼暴露都是褚文昊在背後搗鬼。


    啥意思?


    白箬心髒狂跳,低著腦袋胡思亂想,陳喬杉所言她聽明白了,言外之意湯明十九號離開戴公館隱藏德國領事館內,一直都在褚文昊監視之下。可上個月明明在豐都縣城,壞了!調虎離山,假癡不顛,表麵人在外實則偷偷潛伏回來調查可疑人員,那自己瘋狂安排人跟事會不會都在他眼皮底下?


    想到這呼吸緊促,差點癱軟在地,嚇得冷汗直冒,可能性不是沒有。


    想起他離開那段時間,馮道遠、張稼軒、張麗相繼被捕,事後牽扯到藍玉、傑瑞、雨晴,再到湯明被捕一係列帝國特工暴露,會不會都是那段時間操作,因為自己牽連所致?


    渾身顫抖,越想越害怕,到底哪天迷藥管沒管用?


    卻聽:“你想多了,馮道遠我早就知道他有問題,至於為何說出來你也不信。很早之前就偷偷調查,知道他跟誰往來,所以你說的不對。”


    白箬抬起腦袋悄悄掃一眼,旋即低頭凝思,話讓她又安心不少,可能想的太多。哪天褚文昊糊裏糊塗交代馮道遠身份有問題,說明早就知道,順藤摸瓜不是沒有可能。就算如此她也要調查一下,幸好大本營調整,讓自己脫離所有小組,隻負責收發消息。


    “既然褚局長知道,我就不多言了。”她怎麽可能交代自己長官,就算不去冤枉戴春風,也不能出賣自己人。


    褚文昊腦海裏轉動,陳喬杉第二巡視組,言及馮道遠是他長官,從而說明他早就知道,不排除一個小組,憑借他資曆獨自掌控一個小組也不是沒可能。


    張稼軒——梁曉東——張麗


    馮道遠——湯明——宗澤——閆長青


    江美恩——馮程程——藍玉——趙雷


    三個小組,要是分的話,應該把傑瑞、雨晴、未知海軍大佬,劃歸到第一組或第三組。加他三組十八人隻有三人沒有暴露,可能就有陳喬杉下屬或長官。


    “你不交代,大晚上諸位長官陪你閑聊嘛!日本間諜死不足惜,不交代就帶下去嚴刑拷打,什麽時候交代在言其他。”鍾黎叔也是高手,見縫插針本事了得,當即拿下不給他胡言亂語機會。


    褚文昊補一句:“你聽到了,鍾處長言之有理,不說隻能先審訊,軍統常理你應該不陌生。”


    陳喬杉深吸口氣,他明白鍾黎叔想法,也知道褚文昊心思,後悔了,想草草結束。


    有時候犧牲是必須的。


    “我隻能說他不在軍統,姓李,男,在問我也不說,有本事就自己找。”


    “李姓男子?長官還是下屬?”


    陳喬杉麵對褚文昊詢問很謹慎,想想也無奈,“下屬。”


    很好!


    雖然沒說也等於說了,憑借其資曆獨領一組可能很大。不跟江美恩與馮道遠牽扯,劃歸張稼軒——梁曉東——張麗小組,假設陳喬杉擔任組長信鴿姓李,隻剩一人還沒露頭。可以通過梁曉東去挖掘,很快就會現出原形。


    褚文昊沒再問,要從他言語中發現端倪,先入為主或者不自然就能帶出來。


    “你在軍統任務,有無安插自己人到軍統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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