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察覺到藥湯味就偏了頭。


    跟前幾天一樣,怎麽也不肯喝。


    何東有些生氣。


    “這世上不單單奶會死,我會死,小豹子也會。”


    “有你這麽詛咒自己和孩子的。”何大成終於睜開眼,哪怕是憤怒的。


    何東心情沉重,“你也會,媽會,晴雅會,大哥大嫂家寶家棟…”


    “別說了,求你!”


    何大成完全不能想象那場景。


    也不肯去想。


    何東卻是看得開,說,“是人都會死,都會離開。就跟妹妹一般,她還那麽小她就離開了我們…”


    “東子…”


    想到早年夭折的閨女。


    何大成難受的心口疼。


    那是他頭一次品嚐到失去至親的感覺。


    隻是經年過去。


    太久不曾想。


    沒想到想起來還是會很痛。


    “她那時候真的很小很小,我和你媽抱在懷裏,她還沒有小圓子重。”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是你奶,你奶他們見死不救啊,就兩塊錢,兩塊錢…可以到縣醫院…”


    “東子你說這世上有報應沒有?”


    “爹”


    看著淚流滿麵的何大成,何東說不出話。


    何大成泣不成聲,“就兩塊錢看病啊,都不肯。我該恨她的,可是,看到她死的那一刻,東子,我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麽心情…嗚嗚嗚”


    何東放下藥碗,抱住這個老人。


    任由著他的淚水一次次打濕自己的肩頭。


    祝晴雅和張桂萍聽到聲過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卻都默契的沒有進去打擾。


    而這一天後,何大成就吃藥吃飯。


    慢慢開始好起來。


    何大力亦是。


    隻是他好起來的原因和何大成打開心結不一樣。


    原本說要去香港的何碩,答應留下來了。


    他不走了。


    留在國內。


    這是所有人願意看到的結果。


    包括何東。


    “想好,留下來做點什麽沒有?”


    一直在上河村待著是沒什麽意思的。


    尤其無事可做的情況下。


    何碩看看他,其實沒什麽想法。


    “總不是聽他們的,找個人結婚生子。”


    想到結婚這個老大難的事情,何東主動避開不談。


    “既然這樣,還不如發展事業,你會唱粵語歌就是在國內也是很搶手的,說是香港回來的就更加搶手。但你的嗓子,是必須治一治。”


    何碩摸著自己的喉嚨,是知道自己的聲音比起過去變了很多很多。


    要想繼續唱歌,治療很有必要。


    “可我不知道應該怎麽治,我對國內並不熟悉。”


    “去上海吧,那邊醫療先進,我找個人陪你一起去?”


    何東有心幫忙,何碩感覺得出來。


    他笑,“我會留下來,你也是高興的吧?”


    “你到香港我可能不知道怎麽保住你,但在國內,是可以的,我和三叔好不容易把你找回來,可不是為了讓你放棄生存。”


    何東毫不掩飾內心的想法。


    其實也是給他存活的意義。


    何碩的世界不僅僅一個喬曉初而已。


    “這次你也看到了,奶這一走,別說我爹,就是你爹也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們都是沒媽的人了,你忍心讓三叔再沒兒子?


    在香港的四條人命仍舊維係在你身上。”


    “別說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給我壓力。但我會決定留下就不會死,我也相信你說的,曉初可能會好起來。我等她,天荒地老。”


    何碩覺得自己找到了唯一可以活著的理由的。


    望著何東,一臉感激。


    “什麽時候能出發?”


    “我說的人隨時可以,具體看你。”


    何東說。


    何碩心裏有了底,點頭離開。


    要去治病的事情,他需要做點準備。


    首先就是要讓何大力夫婦接受和支持。


    現在他不想談感情的事情。


    唱歌,卻是不能放棄的。


    喬曉初說過,希望他站在更大的舞台。


    更高的位置。


    她雖然沉睡。


    他卻不能懶怠。


    而說不定到那時候,喬曉初也醒來了呢。


    他美好的遐想著,走在路上的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但何大力和周燕夫婦兩個聽說這個消息,是沒能高興起來。


    他們以為何碩留在國內,就可以在自己身邊的。


    可現在還是要離開…


    說是要去治嗓子。


    那也是在別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能不能放心。


    該不該讓他出去。


    “是你東子哥給的主意?”


    何大力抽著老煙槍,吐出一口煙來。


    何碩點頭。


    “他也希望我能繼續唱歌。”


    “那就去吧。什麽時候?”


    “過兩天。”


    何碩想著再陪陪何大力和周燕。


    何大力身體剛好點。


    何大力沒拒絕。


    周燕也沒說話。


    在結婚的事情上,他們知道何碩是抗拒的。


    多說無益。


    而留在國內,何碩自然是要有點事情做。


    而非無所事事。


    隻是他們需要點時間接受。


    也要做點安排。


    何碩說是個大人了,可到底才回來國內。


    對國內的許多事情不了解。


    單單說語言交流上,那也不是很順暢。


    虧得這一個多月的適應才好點。


    上海遠在千裏之外。


    讓一個人去,也不放心。


    何大力想和周燕陪著一起。


    可想到何建國這會兒身子不好。


    就讓周燕陪著去。


    何碩沒有拒絕。


    他這次回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伴二老。


    滿足他們的心願。


    娶妻生子已經事與願違。


    其他的事情,何碩覺得隻要二老開心就好。


    第三天


    何東開車送何碩和周燕去的盛市。


    那時候彪子和另外一個叫衛青的在火車站等著了。


    票是早就買好的。


    要個兩三天的時間才能到地方。


    但彪子衛青年輕機敏,黃毛讚賞有加。


    何東是不擔心。


    讓彪子一路照看好何碩母子。


    也讓何碩周燕跟彪子他們別客氣。


    有啥說啥。


    全當自己人。


    和黃毛一起上月台送人上車才離開。


    “東哥要直接回上河村還是待在盛市?”


    黃毛想著何東難得進城來。


    何東笑,“回村吧,這些日子家裏出了不少事情,離不開我。”


    黃毛點頭表示理解。


    小豹子的滿月酒、沈大翠的喪禮,他都是參加過的。


    老爺子不好也聽說了。


    自從小豹子出生,何東這邊似乎一直不太順。


    “要不找個廟拜拜,很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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