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回去的路,我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但我轉頭的時候,已然看不到祠堂。


    身後,早已被黑夜籠罩。


    點點的綠光忽閃忽滅的從我的麵前飛過,我駐足腳步,仰麵朝天,伸手想把這片綠光抓住,但那些螢火蟲,卻從我的掌心穿過。


    哦,我又忘記了,如今的我,是一個鬼,我是碰不到那些實體的。


    不過話說回來,今晚的月亮,真圓,真美。


    圓的就像小愛的嘟嘟臉蛋,美的就像小愛的纖細身材。


    月光透過我的五指,依稀的映在我的臉上,我的眼中,我的,心底。


    我逐個握緊手指頭,不知不覺間,淚水,不經意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盡管我不願承認,但我對小愛的思念,此刻宛如翻滾的巨浪,一層接著一層,連綿不絕。


    小愛,你在哪?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我蹲了下來,抱住雙腿,下巴枕在膝蓋上,輕聲啜泣。


    “喂,不就死了個人,至於搞得那麽悲傷麽?”


    我的耳邊,回蕩著清脆的稚嫩童音。


    不用猜,她就是我剛拐走的靈火。


    聽到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蘿莉音,我猛地一抬頭,緊盯著飄浮在我眼前的幽紫色火焰,陷入沉思中去。


    她的聲音,確實是靈火六號的沒錯,但是靈火六號,絕對不會說出那些話來。


    那麽,眼前的幽紫色火焰不是靈火六號,那該會是誰呢?


    靈活一號?


    對,應該就是她。我記得巫婆說過,要把靈活一號給我,我不從,還用拳頭威脅他說我隻要靈火六號,然後他就給我了。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想過要驗證幽紫色火焰下的真實麵目,因為我打心底的相信巫婆是不會騙我的,而且靈火六號的精神狀態不佳,如果讓她強行變成小蘿莉的模樣,那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但我怎麽也想不到,那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小巫婆,竟然敢欺騙於我。


    健忘變性的小巫婆,你給我等著,我現在就來找你,討個說法。


    思及此,我起身,拭去眼角殘留的淚光,臉上,換上了一副憤怒的猙獰麵孔,眼中,更是蹭出炙熱的報複欲焰。


    這時,靈活一號的聲音,懶洋洋的傳入我的耳朵裏,“你找不到他的。”她的聲音,說的很輕,但那些話,猶如揪住了我的心髒,很難受。


    我停下匆匆的腳步,看著浮在綠光圈裏的靈活一號,我不明所以的擰起眉頭,詫異的問道,“你是說他逃了?”


    我沒有聽懂她的意思,以為她指的是巫婆欺騙我以後,懷中不安和愧疚逃跑,找了個地方躲起來,所以我找不到他。


    靈火一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和那群螢火蟲嬉鬧在一起。


    還別說,靈火一號的領導的能力極強,她就像帶隊的頭頭,領著一群螢火蟲飛來飛去。


    時而圍成一個圈,時而繞著一顆心……忽明忽暗,像一朵朵綻放的花兒,真的很美很絢麗。


    欣賞著靈火一號和螢火蟲們的表演,我不知不覺看入神了,恍惚間,我看到了小愛的麵容,她仿佛成為了一個指揮家,輕擺著雙手,讓靈火一號和螢火蟲隨著她律動的藕臂,歡脫的舞蹈。


    “哥哥,從今以後,我照顧你吧。”


    隱約之中,我聽到了小愛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的堅毅灰白眼眸,她的頑強不屈意誌,我永遠不會忘卻。


    小愛伸出玉手,好像在邀請我似的。


    這一刻,被烙印在腦海裏的回憶,猶如決堤的洪流,衝破我刻意搭建的堡壘,瘋狂的傾灑出來。


    十年以來,關於小愛照顧我的點點滴滴,就好比一場電影,徐徐播放。


    我再次哭了。


    同樣的,我亦是抬手手臂,想要抓住正在遠離的小愛的手心。


    盡管我知道小愛已經死了,她的魂魄早就破散,盡管我知道眼前小愛的模樣,是一個幻影,但我寧願永遠深陷下去,和她一起灰飛煙滅,也挺好。


    靈火一號停在半空中,小聲的嘀咕著,“他是傻子嗎?連這麽簡單的幻覺都看不透,一點都不好玩。”


    在我的眼中,我的前方,是對著我微笑,並且正向我招手的小愛。


    但真實的現象,卻是我緩慢的飄了起來,我伸手,和空中的千萬根泛著寒光的銀針漸漸接近。


    這些銀針,不是普普通通的銀針,它們表麵都塗滿了劇毒了液體,別說是普通的鬼魂碰了會受盡折磨至魂魄散盡,就連厲鬼,凶鬼之類的鬼魂摸了,也難以幸免。


    更何況說是我這個連普通鬼魂都算不上的渣滓了。


    眼看著我的右手離最前端的銀針不到幾絲的距離,靈火一號開始慌了。


    巫婆給靈火一號下達的指令,是隻要不讓我魂魄消散,隨便她怎麽玩都可以。


    而我,既然能被巫婆,也就是閻羅大人所看好,想必實力也不會差到哪去?


    所以,靈活一號準備了一份的見麵禮給我,而這份見麵禮,其實是那些銀針,根據被施咒的鬼魂的心理,所凝聚的幻象。


    這份見麵禮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隻要被施咒的鬼魂心誌堅定些,那幻象便會不攻自破,靈活一號原本以為我是閻羅看中的鬼魂,其心誌應該不會太弱吧?


    雖然靈火一號所施的“銀針咒”算是比較高級的,一般鬼魂自然是看不透,但我是聖神體啊,這名字,一聽就是很牛逼的那種。


    可是真實的情況卻是我連這麽簡單的幻術都破不了,那靈火一號還怎麽用更加高級的咒術來和我玩呢?


    沒意思,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靈火一號忽前忽後,忽上忽下的竄動了幾下,那遮擋在銀針前麵的幻術幕布,便化為幾縷紫光,輕微的“嘭”了一下,就跟小爆竹炸開了似的。


    本該倒映在我瞳孔裏的小愛的模樣,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縈繞著黑氣的千萬根銀針。


    我頓了零點幾秒,眼中的焦距跟著無限凝縮,旋即我的眼底,閃過一絲堅定,“小愛,我來找你了。”我的右手,毅然向前伸去。


    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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