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國在南蠻十萬山深處,一個在版圖上很小的國家,在國力上甚至隻能與帝國一座城相比,基於國力規模與地理位置,銀月國本該毫無名氣。


    可偏偏這個國家很出名。


    江湖中有很多傳說,比如龍脈武者,比如年輕時的弛硯嵐,比如傳說中從無人見過的七劍聖,或者暗海那頭那個神仙一般的渡舟人。其實還有一個傳說,便在這個銀月國。


    南蠻秘境的天賜之子,阿卡司。


    因為阿卡司,這個原本不該出名的銀月國很有名氣。隻是阿卡司相較於前麵幾個傳說,在武功造詣上其實遠遠不如他們。


    但阿卡司有一樣也許連他們也超越不了的能力。


    快。


    天下第一快。


    沒有人對這個天下第一有任何不同的看法。


    在速度一道上,阿卡司便是絕對的神。輕功不等於武功,但是當速度成為一種絕對的優勢過後,即便麵對當世第一流的高手,阿卡司也能處於不敗之地。


    隻是……


    不知何時,這個世界卻出現了一個叫風展的賊。


    江湖中近些年來出現了兩名賊,閻羅怕·趙墓,此人精通奇門遁甲,神神叨叨,專偷死人錢。江湖人戲言,別惹趙墓,因為你活著的時候如果欺負了他,死了可就得被他欺負了。


    還有一名大賊便是風展,風展江湖中人見過的很少,因為他的速度太快了,此人劫富但不濟貧,有人說風展本就是一流氓,卻不知有何機緣,學得了某種極為神妙的步法,但此人心性極度惡劣,擁有了超凡的速度後卻用來做賊。


    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富豪商賈,隻要獵物有錢,他便會光顧。


    這個人好像需要無數的錢,似乎有著某種守財癖,雖然他不偷窮人,但江湖風評依然很糟糕,在武林中人看來,風展不偷窮人,隻是因為窮人無財可偷。


    ……


    在紅瞳怨事件後,宸回一行繼續遊蕩在南蠻秘境。


    告別了當地的鎮民,鍾萬毒也聽從書生建議,換個地方隱居。於是鍾萬毒也在客棧待了一個月有餘。


    期間傳授鍾雲秀醫術。再隨後鍾萬毒便尋了一處隱居去了。


    鍾萬毒自然也答應了鍾雲秀隨宸回一行人遠去。行天下路救天下人。父女相別時,鍾雲秀雖然好哭,卻沒有哭。她隻說了一句話。


    我一定會成為天下醫術最好的大夫。


    鍾萬毒笑著離去,客棧也往北方而去。


    南蠻秘境邊境,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客棧的屋頂,宸回躺在琉璃瓦上看著無雲的晴空,旁邊還有蹲坐著的書生。


    丁七兩自從鍾雲秀進入客棧後,做菜的次數變得越來越頻繁。二人都看出了是怎麽一個情況,便相視一笑各自離開。


    但即便是屋頂,這二人的耳力太好,還是能聽到下麵的對話。


    此刻丁七兩在做著菜,不多時便讓阿秀品嚐。


    雖然菜色無比美味,但也架不住丁七兩不停的折騰。


    阿秀苦笑道:“丁大哥,我好像吃不下了哎。”


    丁七兩說道:“無妨,阿秀妹子,我這甲魚湯卻是要冰凍之後更有口感,你不妨休息休息,我去冰鎮冰鎮。”


    阿秀說道:“丁大哥,天天這樣吃,我怕是連路都走不動了,不如給掌櫃和沈先生送去些罷。”


    丁七兩說道:“那可不行,這可我專門給阿秀妹子你做的,那兩個粗人,哪裏配吃。”


    丁七兩這話也絲毫不怕被聽見,書生和掌櫃搖了搖頭,眼裏卻盡是笑意。


    書生忽然說道:“下一步,你可是要去尋找你的跑堂了?”


    宸回點頭:“是啊,很期待見到他呢,雖然還不知道是誰。”


    書生說道:“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何一定要找輕功很好的跑堂。便是阿秀,雖然醫術還不到家,但畢竟是鍾萬毒的女兒,假以時日必然是天下第一醫。而廚子也是一樣,我不相信巧合,所以我不相信你要找的廚子,剛好是禦膳房廚藝最高的廚子,又剛好是刀皇丁庖廚的後人。”


    宸回看著書生有些嚴肅的表情,知道書生另有所指。


    “先生您不相信巧合,所以,那日在秦州城我遇到您,也不是巧合吧?”


    書生沉默片刻,說道:


    “像我這樣的人,每一次偶遇邂逅,其實都精心策劃的相遇。”


    宸回歎氣。


    “但我相信先生,南蠻秘境一行,讓我看到了先生您的另一麵,其實您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書生渾濁的眸子滿是複雜的意味,他冷冷的回應宸回:“也許,將來某一天,我們會是敵人。”


    宸回搖頭道:“無論先生您是什麽樣的立場,無論您背後的勢力到底邀您做什麽樣的事情,您都不會是我的敵人。”


    書生嘲諷:“如果我用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呢。”


    宸回想了想,說道:“那我相信那把刀一定會停在一個恰當的位置。”


    書生笑了,宸回也笑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書生轉移了話題。


    宸回笑道:“先生您意有所指,認為我可能在招募,在擴建某種勢力。”


    書生點頭,很認真的說道:“大夫要天下第一醫仙的傳人做大夫,不遠的將來,她的醫術必然舉世無雙,廚子又是刀皇後人,假以時日,成就必然不在齊麟牙之下,而你還要招募一個天下輕功快到能與阿卡司相比的跑堂,至於賬房,暫且不提,你可知道,你也許有意無意的,在組建一個很可怕的組織。”


    書生的確這麽認為的,這個組織雖然還很年輕,但未來的潛力卻非常大,這個組織讓他想到了天機閣。


    天機閣便是這麽一個搜羅了各個領域最強之人的組織。


    但天機閣將來必然是江湖的劫數,有劫數自然便會有運數,書生從宸回找到廚子那一刻起就在關注這間客棧。


    宸回,你到底是不是這個江湖的運數。書生在想的是這麽一個問題。


    陽光難得的變得有些溫柔,不再那麽灼熱。


    宸回臉上蒙上了一層金色。他嘴角掛著笑意。


    是啊,為什麽呢,一定要招募一些天下第一或者說未來天下第一進來?


    他的回答讓書生永遠難忘。


    “其實我這個掌櫃,就當得很懶。先生,曾經有一個很重要的人離我而去,他對我說過,活著就要以天下最好的姿態而活著。那個人教會了我一身的本事,也教了我許多道理。”


    “可我其實,不怎麽認同他。他總說人要以最好的姿態活著,他總說天下第一才是常態,可天下第一,隻能有一個,那個位置充滿了血腥與死亡。於是他,死了。”


    宸回雖然嘴角笑意還在,眼神卻是無比的落寞。書生也神情複雜。


    “但或許是真的受他影響吧,那些我明明很反對的東西,我卻偏偏去尋覓。我在尋覓,我不喜歡天下第一,可我開這間客棧時,想到的卻是找一個天下第一的廚子,再找一個天下第一的跑堂,然後還得有一個天下第一的賬房和天下第一的醫生。”


    “但我跟他終究不同,人活著,自然要以最好的姿態而活,可天下第一四個字不是我的追求,其實,我隻是很想開好一間客棧啊,您要理解一個掌櫃的想法,客棧的成員自然是越強越好。”


    “一間客棧,總該有個好的廚子吧,這樣才能留住客人不是麽?一間客棧總該有個好的跑堂吧,這樣才不會延誤事機對吧?一間客棧,同樣也該有個好的賬房,這樣才能事事清明沒錯吧?”


    書生居然不知該作何論。


    “我的確招募了天下第一,但天下第一四個字在我心裏卻有其他意義。先生您認為我招募了醫仙的後人,刀皇的兒子,您看到的是身份,我看到的卻是另一層東西。”


    書生不解。


    “廚子是一個不挑食材的出廚師,隻有這樣的廚子,才能在任何時候,哪怕在險山惡水沒有好食材的地方,做出讓人滿意的食物。阿秀是一個擁有仁心的大夫,她願意舍己為人,隻有這樣的大夫,才會用盡每一分所學去醫治她的病人不是麽?這才是我招募他們的理由,因為這樣,我的客棧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客棧。”


    書生明白了,卻是說不出話來,良久,他發出一聲輕笑。


    宸回說道:“所以,也許這麽說您還是不信,但天下人的想法我真的無法去管,我隻想開一間客棧,開好一間客棧,如果說我對天下第一四個字終究有所期許,那便是我想開一間天下最好的客棧,在那些荒野山林沙漠淺灘飛鳥絕跡之處,帶給那些末路之人最好的記憶。”


    書生明白,掌櫃話裏的意思便是他字麵上的意思。


    如果換了一個人,他絕對不相信這番話,但這個滿是陰謀論的書生看著掌櫃一臉平靜喜樂之色,他忽然相信了。


    書生最終說道:“這樣的客棧,看來是前無古人了。”


    他忽然又說道:“武林大會將近,如果你要招募一個厲害的跑堂,或許你可以去那裏看看,天下最強的人全部都會去那裏。”


    宸回點了點頭。武林大會自然是最近江湖的一個盛舉,但其實他不怎麽想去。


    因為阿卡司約戰了他,宸回一想到阿卡司,就覺得恐怖。


    在見到阿卡司的那一刻,他便放棄了招募此人做跑堂,因為阿卡司眼中對生命的漠然讓他很不喜歡。


    “也許,不需要去武林大會,就能遇到很有趣的人。”


    二人的談話以此收尾。


    ……


    宸回回到客棧,準備對廚子言語一番,他可不想自己的醫生從一個美麗動人的苗條少女,變成一個被食物賽胖了的人。


    書生卻還在樓頂之上,到了黃昏時分。他依舊安靜的蹲坐著。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終究沒有絕世的武功,一個人頭腦再好,出身若沒有生在權貴之家,那麽極有可能,他的一生便隻是一個工具。而一個人如果沒有武功僅憑借頭腦,也很難在江湖有足夠的分量。


    書生很早的時候就有了這樣的覺悟。他在江湖裏擔任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他在帝國裏做著權貴的工具。


    他很羨慕宸回,宸回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總是遵從自己的心意。武林大會在即,帝國針對江湖武林的那個大動作也在即。


    他能這樣任性的時間不多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其實遠遠沒有表述出江湖的複雜。有時候不僅僅是身不由己,理念,現實,乃至立場,似乎都不由己。


    命運的長河裏,有人可以逆流而上,憑借絕世的武藝,有人可以取水填池,用的是無上的權利。


    但書生卻隻是一個瓢,他固然不是那些水中的浮萍或無關緊要的浮遊。但終究隻是一個工具。


    書生忽然想到,如果能做末樓客棧的賬房,其實該是很不錯的生活。他不做逆流而上的強者,也不做別人的工具,如果命運大河是海洋,客棧便如一艘代表著自由的船隻。


    但終究,還是那句身不由己。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使命。廚子想要為丁家報仇,要練好解牛刀法,鍾雲秀想要學得超凡醫術,拯救世人,宸回也一樣,他開一間客棧,遊走於大陸各個地方,必然也是在找尋什麽。


    書生亦有自己一定要去做的事情。所以他明明可以做一個飄然灑脫的隱者閑人,明明很討厭成為他人的工具,但他必須如此。他知道時間不多了。或許就將離開。


    他前麵那句話並不是隨口一說,將來的某一日,也許真的會與掌櫃兵戎相見。


    但想到掌櫃的那句回答,他渾濁的眸子也流露出一絲罕見的溫柔之色。


    (楔子裏的坑逐漸在填~不過那裏麵的東西本來就沒什麽懸念,說起來真是很想讓女主多露麵啊,不過得等到武林大會的劇情了,真想快點寫那一部分。明天的章節字數會很多,嗯,提前求收藏推薦書評還有就是~~群裏沒啥人真希望喜歡這本書的人加群聊聊啦,我可是對這個故事很有很信心的~嗯,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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