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裏的無數人有無數種軌跡。人生分為有趣與無趣,卻並無相同一說。李念雲並不認識克魯。他貴為江湖武林最強勢力九大派之一的掌門,擁有著讓人羨慕的人生。克魯隻是鐵黎國裏一個小小的副將,他武功低微,於鐵黎國這樣的國度裏,他顯得很平庸,過著隨時可能戰死的生活。


    但誰也不知道,會否有一天,兩個完全不相幹生活也截然不同的人,他們的人生軌跡會重合。


    些許年後,獨臂的李四象道法大成,成為了繼張天師之後道教又一個將道家各項神通練至造極之人,李念雲前去天公山恭賀,順便希圖將當年武林大會上未分出的勝負求個結果,也是於那時,才從司空兄弟口中得知,原來當年在北域的風雪之中個,有一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副將,做了與李念雲一樣的事情。


    而同樣是些許年後,鐵黎國新的軍力開始擴充,克魯成為了雲騎隊的首領,鐵黎國七將的新一任繼任者,他前往已經重新可以居住的天都城受命之時,才從王的口中得知,原來當年,也有一個江湖武者,據說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做了與自己一樣的事情。


    這世間的事總是很玄妙。亦為往後的野史裏,增添了許多傳奇色彩。


    隻是故事終究是故事,無論旁人怎麽去解讀,也無法身臨其境,唯有經曆之人才明白,那其間生死一線的感受。哪怕經年之後許久再次去回憶時,也依舊能感覺到風雪之中的寒意,以及無盡的死亡氣息。


    二人再次回想當年,總是能很清楚的記起一切,風雪之中李念雲走向了雪原戰場兩位主帥對決的中間,作為一名葉之境武者,處在兩名極意強者身前,是極其危險地事情。閻王臂上的克魯此刻同樣處在大軍之前,麵對著殺意濃烈的江湖武者,他的武功低微,甚至難以麵對一名普通的九大派弟子。


    克魯的一生平淡無奇,李念雲的一生不缺乏精彩,這是兩種不同的人生,但仿佛來至命運的一個靈犀一點,二人並沒有猶豫的做出了選擇,。而對於這個選擇,即便是多年後,他們也從來沒有改變過一個態度——


    如果人生能夠重來,我大概還是這樣(注1)。


    ……


    秦曆三十一年初,北域。


    閻王臂上,大軍早已癱瘓,空餘數名將領,其中最強的便是赫雷月與烏木昆克三人,他們三人一直少於出手,便是出手,也極其注重消耗,但即便如此,麵對整個鐵獅教,他們毫無勝算,而其餘各派的高手雖然消耗極大,通過在不動明王法陣內的休息,也尚有一戰之力。克魯相信烏木將軍與昆克將軍並不知曉赫雷月的真實麵目。


    因為除卻大軍最後方的赫雷月還有機會遁走,其他所有副將大將,都難以從江湖武者手中逃脫。如赫雷月所言,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最終隻有赫雷月得以生還,成為悲情的鐵黎英雄,一如既往。


    雲騎隊士兵的病變是這場戰鬥的轉折點。而在病變過程中的巨大痛楚與恐怖過程使得正在發生的戰鬥忽然間中止。是戰是逃也有了短暫的時間供將領們選擇。直到赫雷月喊出那句話。赫雷月的話語並沒有人覺得不妥,因為這麽多年來這位王將的戰鬥風格便一直如此,他所扮演的角色本就是一個從來不退縮,對帝國人無比仇視的人。他與帝國的戰鬥裏多次陷入死局,但他總是能殺出來。


    將士們對赫雷月還抱有希望。克魯卻知道,如今的鐵黎士兵,不管是雲騎隊還是雪原上的王師,恐怕都已經發生了藥物反噬,他們的身體枯瘦如柴,連走動都需要耗費不少力氣,又哪裏還有可能繼續再戰鬥?


    所以當克魯來到了戰場的中央之時,很多鐵黎人都感覺到奇怪。奇怪於這場戰鬥該如何進行下去,作為赫雷月的副將,鐵黎子民中這些年來與赫雷月走得最近的將領,他們以為克魯是要替赫雷月發聲。


    但克魯走得過於靠前了,他一直朝南而去,直到走到了帝國武者的身前不遠處。


    克魯此刻身後是兩千餘名殘破不堪的鐵黎雲騎隊,在寒風中也許撐不了多久就會死去。克魯的身後則是數百名強大的江湖武者,他們隻需要片刻間就能將閻王臂上的所有鐵黎人覆滅,自然也包括了克魯。


    “克魯,回來!”烏木大叫道,於此同時,他彎弓搭箭對準了克魯身前的武者,那名武者是閻王臂戰場上他最為忌憚的對手之一,玄生十二。烏木雖然與克魯交集甚少,但是這位副將的優異表現和冷靜的頭腦烏木很是欣賞。他不希望克魯做出過於危險地舉動以至於迅速的死去。


    克魯停住了腳步,與玄生十二相隔隻有一丈。這樣的距離,玄生十二一旦出手,便是烏木的箭再快,也無法改變克魯的劫數。


    玄生十二抬起了手,手掌處瞬間被黑色覆蓋,玄武厚土訣運轉下,他的舉手抬足間,都有如金石碰撞,加上他強悍的身軀和精湛深厚的修為,克魯絕對無法承受玄生十二一擊。


    克魯的腿在顫抖,臉色也有些白,他在害怕。但他並沒有退縮。


    “在……在……您殺死我之前,我想請您還有江湖的朋友們聽我說幾句。”隻是麵對江湖群雄的那股氣勢,克魯便感覺到了畏懼,這與他多年前的戰鬥截然不同。


    也許是那個時候真心相信赫雷月會帶著他們殺出去,所以那個時候哪裏還有什麽恐懼?有的隻是絕對的求生欲望。因為那時候的克魯並不是作為將領存在,他隻代表著自己,他無所畏懼的相信著赫雷月。


    而如今,他將這兩千餘人的性命生還看做是自己的責任。赫雷月也不再是克魯的信仰。如果說鐵黎人的絕望是在病變的瞬間,那麽克魯的絕望則是在赫雷月下達命令的時候。


    玄生十二說道:“你的身份,並不如其他將領,你們鐵黎人也殺了我門下不少人,你既沒有話語權,更沒有理由讓我聽你說話。”


    玄生十二的氣場遠遠強過克魯,這位武者與鐵黎國雲騎隊激戰數日,如今依舊未曾受傷,強大的表現讓所有鐵黎將領乃至江湖武者都震驚。李念雲是不死,玄生十二是不傷,這之間的高下便是天下第七與天下排名十六的差距。


    麵對玄生十二這樣的強者,克魯的一切鎮定都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您……自然可以不聽,我走到這裏,也早已有了赴死的覺悟,但我必須為我的同袍說一句,我們鐵黎人一直以來,被帝國的人認為是雪魔後裔,北蠻子,在帝國的典籍裏,記載我們茹毛飲血,也記載我們靠風雪為食,可我們,也不過是普通的人,您要報同門被殺的仇,可我們鐵黎死去了七千多人,難道這樣的仇不該報?”


    “如此最好,如果你們還有機會報仇,我亦不畏懼。”玄生十二與克魯對話間,所有的江湖武者也都沒有行動。這是一件事後他們回想起來也絕對會感到奇怪的地方。


    也許隻是因為克魯帶著某種決意走過來,讓他們想看看,這個鐵黎的副將到底要做什麽。但總歸是給了克魯時間。也許隻是,他們也不知道,當下該做些什麽。


    “沒有機會了,前輩,您是江湖強者,比我更難感應到,我鐵黎國的人已經是末路。他們已經無力再戰,你們已經贏了。我們再也無法突破閻王臂,也再也無法登上霜川的城牆,這場戰爭,已經分出了勝負,懇請各位,讓這場戰爭就在這裏結束吧!”


    克魯最後一句帶著些許激動,不光是對著帝國的武者,也是對著鐵黎國的軍隊們所說的。


    “哈哈哈哈哈……”玄生十二大笑,但隨即目光裏滿是狠厲。


    “也就是投降?小子,且不說你無法代表他們投降,就算你能,我們憑什麽接受你的投降?在你們占優的時候可曾考慮過結束這場戰爭?我們不是軍隊,沒有所謂的不殺俘虜,我們是江湖人,我隻知道,這個世間有仇必報。”


    玄生十二的話,讓武者們紛紛點頭深以為然,一時間,戰場之上殺意再起。


    數百名武者爆發出強大的氣勢,而克魯望著這一群人,心裏恐懼到極點。但他還是強打著精神說道:


    “你們都是江湖武者,講究快意恩仇,可在戰場上,難道不是本來就是博生死爭勝敗麽,沒錯,殺人當償命!可是你們看看他們,他們哪裏還像一個活人,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啊!我們已經敗了啊,將來的鐵黎國也再無可戰之兵,對帝國再也不會發動戰爭!懇請你們,到此為止吧!”


    聲音都有些沙啞,因為過於用力,這是一種呐喊。


    克魯的理由很是可笑,在江湖武者們看來便是如此。而即便是在鐵黎陣營當中,似乎也沒有人認同克魯的想法。


    他站在兩軍的中間,像個孤零零的路人。


    “克魯,你沒有聽到將軍的話嗎?你可知道,你這番言論動搖軍心,按律當斬!”昆克喝道。


    那些病變的士兵們也紅著眼,他們的行動緩慢如老者,可他們依舊充滿了戰意,他們無言再以這樣一副廢物的身軀麵對家人,他們情願戰死在戰場上。


    “果然,如我所言,你代表不了他們。”玄生十二說道。


    克魯沒有退,他的神情裏滿是悲傷。他抬起頭大聲的說道:


    “昆克將軍,烏木將軍,以前我們也經曆過絕境,可是那個時候我們都還有著力氣殺出去,都還能看到一線希望。”


    克魯轉過了身,他眼裏噙著淚說道:“可您看看他們……他們哪裏還能戰鬥,他們連未來都沒有了啊!帶著病老的身軀活著,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忽然死去,這樣的人怎麽戰鬥!我們輸了,從服用藥物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會有這一天,兩位將軍,即便我們再如何鬥誌高昂,也改變不了這個局麵了,現在還選擇戰鬥的話,等待我們的,將是死亡。”


    有士兵呐喊道:“可我們寧可戰死!也不願讓我們的親人看著我們……咳咳,現在的這個樣子,活著與死去還有什麽分別?”


    那個士兵的聲音顯得有些蒼老,如同鏽蝕的兩截廢鐵摩擦,期間伴隨著咳嗽。但他的話亦得到了無數士兵的響應。


    克魯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也有些忍不住。


    這個國家,有著最優秀的士兵,他們即便到死也有著不屈的戰意,可勝利卻總是沒有垂憐他們一眼。他何嚐沒有不甘。


    “家人永遠是家人。各位將士們,如果鐵黎國還有未來,我也願意衝在最前麵,至少我們的死亡,能讓他們以後過得好些。如果這世間的戰爭還有一絲正義可言,那便是如此了。”


    “可是,我們沒有攻下霜川,這場戰鬥我們已經輸了啊,這意味我們的國家也無法擺脫那些寒冷的氣息。即便我們死了,我們的父母妻兒也無法活下來了。這樣的戰鬥還有什麽意義?大家可曾想過,在雪鳩城裏還有人等著我們,讓他們孤獨的忍受著寒意侵襲,最終在失望與遺憾裏死去真的不會愧疚嗎?”


    “無論我們變成什麽樣子,至少請回到他們的身邊吧!至少在最後的日子裏和他們一起努力的活下去吧,求求你們了!”


    克魯聲嘶力竭的呐喊,穿透風雪響徹於天地間。悲涼的意味彌漫在戰場之上。


    雲騎隊的士兵們慢慢的沉默,便連烏木與昆克,其實也因為克魯的話有了一絲動搖。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的死去,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追去意義,如果死亡的代價能多少延續一些鐵黎國的未來,烏木與昆克都不會介意戰死與沙場之上。他們本就是經過不斷地血戰,才一步步的做到了鐵黎七將的位置。


    原本要前行的武者們紛紛停住,玄生十二原以為克魯不過是個議和的膽小鬼,但他早該知道,膽小鬼不會獨自麵對江湖武者,也不會脫離鐵黎軍人的立場,膽小鬼隻會逃跑。


    克魯未曾逃跑,他隻是懇請自己這群人放過如今已經病殘的兩千鐵黎人。


    小夜最為動容,他與李念雲早就知道這場戰爭的起因,這也是他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殺人的真正原因。因為鐵黎國的南侵根本是無奈之舉。


    小夜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玄生十二身旁。


    如果場間還有一個人希望這場戰爭結束,那便是小夜和尚,他背上背著昏迷的李四象,如果不及時救治,亦會有性命之危,他看著滿地的屍體,忽然覺得有些乏。


    “各位,小僧……以為……這場戰爭該結束了。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了,我們的目的不是守住閻王臂麽,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停留。”小夜說道。


    “同門之仇,豈能就這麽算了?”有武者說道。


    “可他們,也活不了幾天了。”小夜看著那些不久前給帝國武者險些帶來死境的雲騎隊如今的樣子,不禁感慨起來。


    這場戰爭,帝國守住了疆土,卻也死了太多的人。而鐵黎,他們為了生存發起戰爭,可最終什麽也沒有得到。這是戰之罪。


    鐵黎的數萬大軍還留有半數,可在小夜看來,這群人雖然還活著,卻也到了將死之時。


    玄生十二說道:“小和尚,我們所有人都算是被你救了一命,你既然開了口,如果鐵黎人願意撤軍,我玄武門可以不再追究。”


    小夜望向司空煮與司空渡兄弟。司空渡依舊沒有說話,但目光落在了小夜背著的李四象身上,司空煮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砍了這家夥手的人已經死了。也沒必要這憤怒牽連給其他人,而且,他們經脈衰竭,又隱隱有中毒的征兆,活不久了。如果鐵黎人願意就此退去,再不犯霜川邊境,我道教此番的犧牲也算有意義。同玄生門主一樣,我道教也同意不再出手。“


    在道教與玄武門表態之後,小夜看到了一絲希望,如今他以一人之力展現出了完整的不動明王法陣,佛宗上下的人也早已知曉他身份不簡單,此刻佛宗自然便是以小夜的意誌為準。


    克魯感激看向小夜,在他以為就將成功的時候,卻聽到了赫雷月的聲音。


    “克魯,你真的讓我很高看你,沒想到你能做到這一步。”赫雷月的神情變得極其冷漠。


    “但我鐵黎的男兒,便是戰死也絕不苟且的活著!哪怕我們的死亡能為王師他們爭取一點時間,也是有意義的,帝國人與我們永遠是死仇,死在戰場上從來都是我鐵黎人的光榮!讓他們見識我們鐵黎士兵的勇氣!”


    赫雷月遙指克魯說道:“而克魯,你已經不再是我鐵黎的軍人。”


    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克魯都能感受到赫雷月內心裏惡劣的笑聲與惡毒的用意。他低著頭,沒有人能看清他的神情,隻是雙肩在不斷地輕微顫抖著。


    烏木與昆克此刻也不知該作何反應。赫雷月的話很有血性,鐵黎人本能的想去呼應。隻是,如今的他們,哪裏還能發起一次像樣的衝鋒。


    江湖武者們其實也都已經同意了一件事,在克魯滿是悲涼的呐喊之後,他們也都發現,鐵黎國的這些士兵,其實已經算是活死人了。他們的做法與玄生十二無異,隻要鐵黎人同意撤軍,他們亦願意結束這場戰爭。


    但就如同玄生十二所言,克魯,並不具備結束這場戰爭的話語權。


    ……


    雪原。


    在王師發生藥物反噬病變的時候,鐵黎的軍隊便慢慢的開始退後,有些士兵已經跌倒在地,難以爬起。與赫雷月的反應截然不同的是,赫雷都布本就主張著撤軍。


    隻是作為交戰了七百年的帝國軍隊與鐵黎軍隊,哪怕王朝更替,這份仇恨卻難以消除。


    李念雲的身影出現的時候,雲慈穀的女弟子們盡皆歡呼起來。帝國的軍人也都露出喜色。這位江湖武者深受軍人們敬重,若非是他以命相互,歐陽洗和黃升早已死去。而若非雲慈穀的弟子們,他們又哪裏能與鐵黎大軍堅持到現在。


    但李念雲此刻卻是背對著赫雷都布,橫亙在項武與赫雷都布的中間。


    “李掌門,果然不負江湖傳聞,不死不滅。”項武麵無表情,但卻是發自真心。


    “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赫雷都布的確驚訝,他最強的一刀正麵擊中一個人後居然還能從刀下生還,對手還隻是一名葉之境的武者,他實在不敢相信。


    但似乎,局麵也不會更糟了。


    鐵黎已經敗了,赫雷都布希圖撤軍,帝國卻並不會給赫雷都布這個機會。如今他與第七大將聯手,恐怕也改變不了什麽。


    隻是李念雲隨後的一句話,讓他險些以為聽錯了。


    李念雲和克魯不同,他沒有絲毫畏懼,他隻是神情凝重的說道:“將軍,收兵吧,鐵黎人已經敗了。”


    赫雷都布怔住,項武亦皺起眉頭。


    “天寒地凍,李掌門你此刻衰弱,該回去歇歇了。”


    “天寒地凍,大軍已經疲憊,到此為止吧,龍將大人。”


    李念雲身影慢慢的站直,絲毫無懼項武。


    “你是我軍方的恩人,但如今,我十萬大軍如今隻剩數千人,而我的對手此刻再也無力反抗,一舉殲滅鐵黎的機會已然到來,我不會撤軍。”


    李念雲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他高呼道:“雲慈穀弟子聽命。”


    眾雲慈穀弟子盡皆回應。


    “我雲慈穀立派以來,救人無數。如今戰事已然落幕,但戰場之上傷殘無數,但凡還有餘力者,將竭盡全力救治鐵黎人。”


    這話一出,有些弟子回應了,有些弟子並沒有回應。


    要她們救鐵黎人,她們也有些無法理解。


    “李掌門,你該退下了。此刻的一切,不是你能改變的,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情,也不是你該說的話。”項武的神情依舊沒有變化,但話音之中卻多了一份狠厲之氣。


    李念雲點頭道:“這的確不像是我會做的事情,隻是您得知道,人一旦經曆過一次生死,就難免要發次瘋。我此刻也許很瘋狂。”


    李念雲往前一步,一字一句道:


    “但我亦很清醒,也絕不後悔。”


    “這場戰爭已經死了太多的人,將軍,如今這群鐵黎人的情況,不過是五萬老弱病殘,甚至比之老弱病殘更不如,將軍,曾於營帳之內,黃泉老人說希望您能找到內心的平靜,這麽多年來,我相信您始終有著自己的平靜。”


    “他們如果是凶悍的鐵黎人,即便屠殺十萬想來您也不會夜裏做惡夢,因為這便是您的本分。但如今他們不再是戰場之上的鐵黎人,他們能活的時間也不多了。而您最該清楚,鐵黎國也許已經……就將消失了。”


    北方的氣息弱了很多,而且還在不斷地變衰弱,小夜以為是佛組顯靈,可是其他人沒有這麽想,那道氣息曾經也忽強忽弱過,也許不過是那隻神話裏的生物在經曆著某種變化。


    也許會有更大的寒冷襲來。鐵黎人此刻已經滿是絕望。亦是因為那隻生物的強大,沒有人能相信這世間有人可以將之殺死,所以項武也認為,鐵黎國完了。


    李念雲的話讓他沉思了片刻。


    “帝國不會放過他們,皇命難違。”


    他再次抬起手,欲要下達衝鋒的命令。而這個時候,一名婦人走向了李念雲身邊。這名婦人其實已經有些年紀了,便是項武也要叫她一聲前輩,江湖中所有人都對她敬重有加。隻是她年輕時該是極其美麗,加之駐顏有術,看起來不過三十歲。


    “為師從來沒有想過,你也會有說出這番話的一天,我很欣慰。”


    李念雲驚訝的張大嘴巴。


    而隨著這名婦人的到來,雲慈穀的女弟子們慢慢的也都開始聚攏向李念雲。她們全教上下不過數百人,且半數都隻是精於治療不精於劍法。麵對七千帝國軍隊和項武,亦是毫無勝算。


    可是當所有雲慈穀弟子雲集在戰場中央之時,卻有一股別樣的氣息彌漫。


    每一個鐵黎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們自己也許都已經放棄了自己,希圖戰死在戰場之上。但……此刻卻又有上一刻的對手出來相救於他們。


    李念雲仰天大笑起來:“本主角的人生算是又完滿了一些。師傅,我有個朋友總說人活著就會遇到好的事情,如今想來,確實如此。”


    項武略微驚訝:“安前輩,如果雲慈穀執意阻攔,我亦能說服自己蕩平雲慈穀。”


    這婦人便是前代雲慈穀掌門,江湖第一女俠,安紅豆。


    安紅豆笑道:“將軍何需威脅我一介女流。我隻是個江湖人,我們江湖兒女,鋤強扶弱,帝國弱勢,便守護帝國。如今鐵黎這個國家若是比作於人,便是一個將死之人。我徒弟既然要袒護這個將死之人,我這做師傅的豈能不管不顧。”


    項武說道:“可你們,終究是帝國的武者!”


    李念雲說道:“你可知道,在醫者眼中,是沒有國界的。”


    李念雲再向前一步,高呼道:


    “您是帝國軍人,您的立場之上與他們有著七百年的恩怨,我是一個江湖人,不是聖人,在我的觀念裏,有恩便要還,有仇便要報。但如今的鐵黎人生不如死,如今的戰場上已經死了太多的人,將軍。鐵黎國也就將徹底覆滅,您已經勝利了,帝國已經勝利了,他們不過是一群被寒冷逼至絕境的人,這個名為鐵黎的人已經是將死之時,您又何必再趕盡殺絕?”


    “讓一切就在這裏結束吧。讓這場戰爭完結吧!”


    (時間不夠了,寫不完,明天接著續了,最近是真的時間緊迫,累得要死。啊啊啊,我的steam都好久沒有打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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