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展認為自己說服了張小風與秦落孟追三人後便安分了許多,雖然三名楚軍將領有感於原本是賊的風展卻如此重情重義,但三人在商議到細節的時候,還是分析出了諸多危險的地方。


    戰力的不對等。監斬的法場必然會有帝國的重兵把守,想要殺出重重大軍,並且極有可能天機閣與軍部甚至帝星閣的高手會出現,而力求隱蔽的客棧或者楚軍高手,必然無法帶來太多幫手,力求精而不求多。如此一來便需要頂尖高手相助才成。


    在想到此的時候,風展說道對著張小風三人說道:“這個世間能戰勝掌櫃的人不多,掌櫃一定會出現的,客棧有過很多次逆境,這個家夥總是能夠扭轉局麵。”


    張小風看著風展回憶起客棧的朋友時的笑顏,作為一個冷血的刺客,她顯得有些微的困惑。秦落說道:“可是少主,我們探查的情報不是說宸掌櫃已經……”


    孟追說道:“這些年來站在江湖最頂端的那些人也都經曆過很多次死戰,但他們最終都活了下來,雖然江湖裏廝殺很多,每天都有死亡,但那些掌握著強大能力的武者很難真正的死去。少主如此相信這個宸掌櫃,認為他還活著,看來他真的是一個很強大的人。”


    風展的思緒落在了許久之前,他緩緩說道:“我曾親眼見到那個男人,在整個天坑城最絕望的時候,用本當死去的身軀改變一切,如果這個世間還有一個人會竭盡一切活下去,還有一個人能夠扭轉一切,那個人便必然是掌櫃!”


    秦落羨慕的說道:“真好啊,好羨慕少主能有這樣的朋友,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但我也希望他活著!”


    風展痞笑道:“最不想他死的也不相信掌櫃會死的人,可不是我,我們再繼續合計合計,南蠻之行如果我去了,至少可以保證他們安然的離開,但很遺憾,他們需要我的實話我卻不在,既然要彌補這個過失,那我們便得比他們做的更好。”


    “他們?”秦落睜著大眼睛,不解的說道。


    風展笑道:“本大爺的客棧裏,可不止掌櫃一個人。想要救他的,也必然不止本大爺一個,有些日子沒見他們了,還真蠻想他們的……”


    孟追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內心裏輕輕的歎息。


    少主,終究還是更想回到之前的生活吧?


    ……


    ……


    南蠻秘境的南蠻十萬山最深處其實便是這個世間的另一個不可知之處。


    這世間的所謂不可知,其實大多乃是人跡罕至且難以存活的惡劣之地。極北之北有雪魔地帶,極西以西有紅蓮地獄,安海的彼端也或許存在著一塊難以到達的大陸。而南蠻秘境的疆域其實比帝國大很多,但極南之地卻很少有人探索過。


    因為毒霧瘴氣更加致命,猛獸毒蟲也更加凶險。


    寧無邪如今站在了當世最高的位置,乃是天下第一之名的擁有者,他去了極西以西,從火山壁上領悟了熔爐功,又去了極北之北,隱約窺見了天道機緣,試著往更深的境界而去。


    但東方的那片大陸是否存在,千年來成了學者們最大的爭議,他最終沒有去,而是選擇了往極南之地走去。


    寧無邪乃是江湖霸主,他的道路並非雲滄玄之前的寄情山水隱者之道,但不得不說,比之於雲滄玄,寧無邪的探索欲望並不小。他堅信一件事,越惡劣的地方,就該有著越為驚人的秘密。


    他很想知道,那些不可知之地,到底是藏著什麽樣的秘密,才不可知?


    於是他去了西方,去了北方,如今來到了南方。


    夏末的南方顯得極為炎熱,視線聚於遠處能看到扭曲的光景,但偏偏,在南蠻這樣的地方卻又不同於黃昏沙漠裏那般毫無生機,寧無邪深入十萬山中最深最南之處,終於明白了為何此地人跡罕至。皆因惡劣二字,不同於沙漠裏的貧瘠,雪原裏的寒冷,這裏有的,隻有殘酷。


    作為世間最強大的存在,他自然不會被猛獸毒蟲所傷,但在極南之地,這裏上至天空中的猛禽,下至樹木蟲魚,都帶著幾分凶險,這裏仿佛是一個自洪荒時代起遺留下來的……競技場。


    裏麵有的都是上古時期裏最強大的凶獸,便是爬蟲模樣都顯得十分駭人。


    隻是最深處是否藏著什麽驚天的秘密,寧無邪還不得知,或許最終他不會探查到他感興趣的秘密。


    但這一次的極南之行,於寧無邪來說,倒並非算是徒勞。因為他遇到了一個人。


    尚在南蠻的時候,他便收到了門派的傳信,江湖出現了一個十分強大的武者,一路挑戰各個門派與各個境界的武者,以碾壓的姿態不斷地勝出,最終……戰勝了天下第五的葉依然。


    寧無邪那個時候便已經感覺到,這個被江湖人猜測為安海來客的神秘武者,最終的目的是要挑戰自己。他也頗有些興趣,但想著有雲滄玄在,便也沒有多想,繼續探索南方。


    隻是不曾想到,這個人居然執著的追尋到了極南之地。


    在一片湖澤處,寧無邪聞到了血腥味,看見了巨大的南蠻巨像的屍體與南蠻劍齒獸的頭顱,而在這些猛獸屍體旁,站立著的,乃是一個雙眼被蒙住的人。


    寧無邪不認識花刃衣,但途徑南沙城時他的探子白膽的來信中寫到,花刃衣很好辨識,因為花刃衣一直蒙著自己的雙眼。


    寧無邪停下,花刃衣露出滿足的笑容說道:“這樣的氣息,看來我等到了您。”


    寧無邪說道:“在這片大陸上,境界與我相同的人很多,我未必是你要等的人。”


    花刃衣笑道:“不,我蒙上雙眼,是因為我的功法比較特殊,而長期蒙上眼睛,讓我的感知比其他人強,尤其是對危險的感應,挑戰了中原這麽多武者,我也曾見識過境界相同的強者,但未曾能有您這樣的強大氣息,或者說,這種讓我感到很危險的感覺,我來到中原之後並沒有體驗過,唯有您能夠給我這種感覺。”


    寧無邪笑道:“看來雲滄玄很忙。”


    花刃衣點頭說道:“我來這裏不久,對中原的很多事情還不算了解,但我聽聞……如今大陸最強的三人,乃是帝國的大將軍,以及您與玄機劍派的掌門。不過雲掌門似乎被很麻煩的對手纏住了。”


    寧無邪說道:“所以你不遠千裏來到南方,便是要與我一戰。”


    花刃衣很認真的點頭,隨即鞠躬道:“請閣下全力與我一戰!”


    寧無邪認真的打量了一番花刃衣,說道:“我想知道個問題,你若真的來自安海,你的師父是誰?”


    花刃衣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想寧無邪這一句話裏兩處的聯係,但還是說道:“家師的姓名我也不知道,但在我的故鄉,當地人都稱家師為葉道人。”


    寧無邪說道:“是個道士?”


    花刃衣點頭道:“家師信道。”


    寧無邪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些有趣的事情,說道:“你的實力在中原也算是非常強大的存在,但你與你師傅差距有多大?”


    花刃衣好奇寧無邪的真正目的是什麽,他來中原,卻並未有人問過他這樣的問題。


    但花刃衣還是很誠實的說道:“相差……很大,師傅在更高的境界上。”


    寧無邪略微驚訝,卻並不意外,他點頭說道:“你有你想要挑戰的人,我如今也有了我想要挑戰的人,而如今,我如果要戰勝他,便不得不讓你明白,我比你強。”


    花刃衣驚訝道:“你想挑戰我師父?”


    寧無邪說道:“這個世間留給我的樂趣並不多。”


    這句話說完之後,寧無邪展露了自己的境界,極意境界下的氣息徹底爆發出來。極南之地裏這些強大的猛獸即便身處遠處,也都本能的感覺到了畏懼,開始逃散。


    強無止境,在北域歸來後,寧無邪在極意的道路上又前進了一步。如今的境界,或許比不得方正大師張天師那般沉穩,但也絕對相差無幾。


    而下一刻,花刃衣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眼罩。


    睜開雙目的那一刻,寧無邪感覺到一道強大的劍氣在瞬間刺向了他。


    但最終什麽沒有發生。花刃衣的目光裏湧現出困惑。他沒有動手,也沒有解開背在背上的武器,隻是直勾勾的盯著寧無邪,寧無邪悄無聲息的化解了他的一劍,讓他震驚不已。


    “果然是道家的手段。”寧無邪說道。


    花刃衣說自己的師傅被人稱之為葉道人,寧無邪的確感到了花刃衣方才並沒有聚氣凝形,而是以目光為劍,這樣的手段他聞所未聞,但道家的至高心法道應天意的確是一門不需要以形導氣的手段,而在寧無邪看來,若將這門功夫練就到極致,或許便能做到身體發膚任何一處皆可破敵。


    隻是想通了原理,卻也依舊驚訝。凝眸為斬,這樣的劍,的確是世間最快的劍。


    可花刃衣才是最驚訝的。因為這一刻的寧無邪的氣勢,讓花刃衣感覺到已經極度接近自己的師傅。


    “沒想到已經敗了。”花刃衣說道,神情裏終究有些惋惜。


    “你能察覺到你的失敗,便很不簡單。”寧無邪說道。


    “天下第一果然強大。”花刃衣歎服。


    “我勝在功法上,熔爐功乃是我從不可知之地覓得,這世間值得我施展這門功法的人不多,你我交手,百餘回合內必分出勝負。因為我或許不會比你強,但麵對我,你會變弱。”


    寧無邪的話語很慢,很從容。他甚至沒有拔出卻邪。


    花刃衣緩緩的蒙上眼睛,再鞠一躬,欲要告辭。


    將走之時,寧無邪忽然開口道:“我並非天下第一。”


    花刃衣不解。


    “您的境界還未到家師的程度,但憑借這門功法,家師麵對您也必然要全力出手,據我所知,中原武林並沒有比您更強的人了。也沒有境界與家師同一層次的存在。”


    寧無邪說道:“我路過南蠻秘境的時候,見到了兩個人,其中一人乃是曾經我想超越之人的弟子。現在的我或許是最強的,但……將來,那個人有著超越我的可能性。”


    花刃衣說道:“是什麽樣的人?”


    寧無邪說道:“也許不光是我,現在的他也能戰勝你,與我交手,你或許並不會有任何收獲,但與他交手,或許會讓你更加明白中原武林的強大。”


    “有趣有趣,得此消息不枉此行,如此,縱然未能與您一戰,我也算來得值了。”花刃衣說道。


    ……


    ……


    月河塔崩塌之時,宸回突破了極意,守護同伴的心意便是打開境界的鑰匙與機緣,這是足以讓宸回死而無憾的滿足,但生命也在那一刻,終於無法再支撐住。


    如今整個江湖都知道,客棧敗了,雖然那場戰鬥客棧魔宗與荒月神教互有勝負,但人們依舊認為客棧敗了。


    所有人的都以為掌櫃死了。而勝敗的最大判定因素也就是在於客棧與荒月神教的首腦之戰。


    荒月神教的教主戰勝了客棧的掌櫃,倘若掌櫃活了下來,那麽這場對決的勝負差距倒也不算大。但掌櫃死了,全江湖的人,乃至天機閣的人都認為掌櫃死了。


    蕭千業親眼看見宸回在月河塔崩塌的時候,生命氣息耗盡,隨著月河塔崩塌的碎石隕落,最後被埋在了月河塔的廢墟裏。


    最終荒月神教的人清理了那些廢墟,大難不死的顧三秋決定再蓋一座塔。而廢墟之中,他們找到了不再完整的掌櫃的屍體,巨石崩塌已經將這具屍體壓得血肉模糊,屍體也不再完整,難以辨認。


    但衣服上可以辨認出那便是掌櫃。所以掌櫃當是已經死了。


    蕭千業如此認為,聶無痕如此認為,天下人也如此認為。


    唯有幾個人不這麽想。


    鍾雲秀不這麽想,丁七兩不這麽想,書生不這麽想,風展也不這麽想,公輸琉璃亦不會這麽想。


    他們堅信掌櫃還活著,作為一路走來的客棧眾人,他們都已然將掌櫃的那句話刻在了骨子裏。


    隻要努力的活著,便會等來生命裏好的事情。


    他們沒有相互約定,卻彼此默契的都在等著某一天的到來……


    書生的行刑之日,分散在天涯各地的客棧眾人都堅信,他們會再次聚首,而那個被傳言死了的男人,也一定會再次出現。


    因為他們堅信著,能說出那樣的話語的人,是一個絕對不會屈從於死亡的人……


    而除開他們,還有一個人相信掌櫃沒死。


    確切來說,是知道以及確信掌櫃沒有死。


    月河塔附近守衛森嚴,尤其是黑玉幽冥化為鬼霧讓任何人無法靠近,但在宸玲與李念雲想要離開的時候,黑玉幽冥試圖攔住他們,卻被破境將死的宸回一劍擊潰。幽冥不再無處不在……


    而那一刻崩塌的亂石落下之時,聶無痕在仰起了頭,他感覺到了一陣風吹過,但抬起頭時,卻並沒有看見任何動靜。


    隨後他與所有人都看到了宸回落下的屍體。


    自然的,誰都會認為宸回死了,聶無痕亦如是。但如果他當時的反應再快一點,他該會看到一道光。


    一道銀色的光。


    ……


    ……


    南蠻秘境,銀月國,皇宮。


    宮殿最深處的密室裏,以往是銀月國皇子阿卡司的閉關之處。但如今,這裏充滿了藥味。這一個月來,有很多大夫前來過,但阿卡司作為當世最強的年輕一輩,世間能夠觸碰他的人幾乎都沒有,更不可能生病受傷。


    密室裏的火光忽然跳了一下,阿卡司的眼睛眯了起來。不苟言笑的他,罕見的露出了笑容。


    他看著密室裏那個滿身纏繞著繃帶的人說道:


    “終於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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