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確發生了變故。郭綠川隻是憑著作為謀士的直覺做出這個推斷,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計策都非常保守,不求改變局麵,隻求在項武的進攻中能夠最大化減少損失。


    因為這場戰爭到現在,太平靜了。


    這是秦楚之戰,是秦國內部的戰鬥,他對秦國的那些文人多少有些了解,如果任由戰事這麽僵持下去,那些文人肯定會想著把兵撤回去一部分。


    但是沒有撤兵,帝國將帝星將和龍將派來,便已經說明了對楚軍的態度,不滅不休。


    隻是如今的僵持,帝國盡管已經足夠重視了,卻還是有一種未盡全力的感覺,當初擊敗了整個楚國的,不止是龍脈武者,秦國本身也有著極為強橫的力量。


    這其實是一種極為危險的情況,如果帝國真的還保留實力,對如今的楚軍來說絕對不是好事情。


    但郭綠川卻有一種預感。這種預感他無法言清,他隱約感覺到也許那股隱藏的力量會成為某種變數。這場戰爭到最後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局麵呢?如果隻是按照現在的局勢發展,楚國或許會敗。


    亦有轉機,秦楚之爭最大的變數是江湖中人,但這個轉機郭綠川並不能將其作為勝利的依靠,或者說不能作為救命稻草。因為連慶郊外的那一戰裏,他也看到了龍脈武者的手段。


    他對天下群雄沒有信心,甚至對渡舟人沒有信心。


    然,武林的浩劫自有武林自己去拯救,郭綠川不去擔心武林,暗海那頭是江湖的浩劫,連慶這頭是天下的戰場,他也沒有心思去算計江湖事情。他一直在算計著帝國的編排。這是一個極為宏觀的推演。


    數十年前,秦先皇的武藝平平,在楚國也隻是普通的貴族,楚國當時也算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這樣的環境下,絕對不是一個王朝交替的時間點。可偏偏,楚國被一股力量打得分崩離析,體無完膚,最終在安海淺灘,楚國皇族帶領東楚八將中的最後五人,以及楚軍最後的戰力,以決死之態,做最後的反擊,卻不想遇到龍脈武者。


    但那股讓楚軍連連挫敗最終將楚軍逼至暗海絕境的戰力,才是郭綠川真正忌憚的。


    這些事情,郭綠川原本並不知曉,但風倦離在世的時候,曾對郭綠川提及過,也隻對郭綠川提及過。


    如今郭綠川麵對的最大難題在於項武。


    這片戰場上,計策並沒有多大的意義,麵對項武這樣的橫衝直撞一般的打法,必須得想辦法阻止項武才行。


    所以他開始回憶起風倦離說過的話。


    “天坑城其實不是一個偶然。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探查帝星隕落的真正原因,也一直在探尋帝國當初擊敗了我們的那支部隊到底去了哪裏。可我始終沒有找到。”


    “但我對那支部隊的記憶是有的,他們都是擁有不輸給東楚八將甚至不輸給我們皇族的能力,這樣的人,隨便一人放入江湖,都足以成為頂尖強者。於軍國而言,也是大將之才。這並不可怕,這個人間誰也說不清何時就會出現一個強者。可怕的地方在於,這樣的強者,秦軍擁有整整一支部隊,數百人……”


    “秦楚一戰之後,我皇兄於暗海那頭殞命之後,那支部隊不見了。世人都以為帝星隕落是天象,是偶然,但那之前,楚國滅亡之後不久,我作為逃亡者,切身感受過一股恐怖到難以形容的力量。那股力量距離我極遠,卻是莫名的熟悉。我能確信那是與我交手過的力量,次日,秦葉平原變為了焦土,巨大的帝星隕落。這一切,當真是巧合與天象麽?”


    如今回想起這些,郭綠川就越發認為帝國還隱藏著一股力量。


    但如果帝國真的擁有這樣強大的部隊,這場戰局便是勝負已定。可郭綠川作為東楚八將的智囊,風倦離所透露給郭綠川的,也遠比其餘將領多。


    那番對話並沒有結束。


    “那主公這麽多年,莫非就沒有探查到一丁點兒的帝國異象?”


    “自然是有的,這件事,全天下人都在好奇,也都想知曉具體經過。”


    “難道是……數年前的……”


    “沒錯,秦先皇的退隱,龍將沈潮崖的叛變。”


    “沈潮崖,此人雖然為帝國將領,但屬下確實佩服他。此人忠肝義膽,武藝強絕,還是一位仁將,更兼江湖群雄的信賴,老實說,若非叛變,有他在,我們很難借助江湖勢力對付帝國。”


    “是,此人作為對手,是讓人最為絕望的對手,但便是我,也得承認我不如他。可你有沒有想過,他到底為何叛變?”


    “屬下不知。”


    回憶至此處,郭綠川還記得風倦離的歎息與困惑的神情。


    “我其實也不知曉,我與沈潮崖並未聯係過,但這麽多年來調查帝國,我曾經在一處密庫裏見到一位前輩……而這個前輩告訴我,我所要尋找的,是這個世間的禁忌。而我提到沈潮崖,是因為此人曾與沈潮崖一道……死於秦先皇之手。”


    “弛……弛硯南?”


    “沒錯。你可曾想到了什麽?”


    “如果弛硯南說出這樣的話,那麽很有可能,龍將沈潮崖便是得知了這個所謂的禁忌,如果弛硯南真的知曉主公您在探尋的是什麽,那麽您所探尋的那支部隊,或許便是一股不應該存在的禁忌力量。而龍將沈潮崖幾乎是被弛硯南保護了一年時間,這說明沈潮崖的叛變便與這禁忌有關。”


    郭綠川繼續說道:“咳咳……如果說,真有什麽事情能夠讓沈潮崖這樣的人叛變,或者他也不是叛變,他隻是因為知道了,所以被成為了叛變者。咳咳,那就意味著,這個禁忌,世所不容。”


    風倦離點頭,說道:“如今想來,王兄當年其實早就知道了,在王兄隕落暗海之前,曾說過這樣的一句話,‘終有一天,你的秦國會因為那個秘密而失去最信任的部下。’”


    “也許那個時候,王兄便隱約察覺到了什麽。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一切已經應驗,沈潮崖便是秦先皇最信任的部下,可為了這個秘密,他殺害了沈潮崖。這也意味著,為了那個秘密,他可以殺害任何人。”


    郭綠川自然明白了這話的含義:“也許帝國的軍部,不見得是我們的敵人,也許我們隻要找到那個禁忌,便能夠分裂帝國。”


    風倦離說道:“沒錯。”


    隻是這麽多年過去,那個禁忌是什麽,風倦離沒有找到,風倦離如今已經去世,郭綠川體弱多病,也感覺自己時日無多,將死之時的直覺是極為可怕的。而直覺,對於郭綠川這樣的智者而言,就是一種高度推演未來之後的一個預示,這個預示甚至比他的思維更快。


    帝國或許真的藏著某個驚世駭俗的秘密,但這個秘密為何一定是現在顯現?


    因為龍脈武者出現了,因為楚國還沒有滅亡。這一切與三十年前都很相似。所以郭綠川認為,主公一直沒有找到的禁忌與秘密,或許就將出現在世人麵前。


    ……


    ……


    項武此時站在大營前,眺望著山帶之中。


    他在準備著下一次進攻,龜縮於連慶山帶之中的楚軍的確很難纏,項武強攻數次,雖然每一次都是小勝,但想要真正攻入連慶城,卻依舊很難。再這麽僵持下去,或許會有變數。


    如同郭綠川感覺秦軍的攻勢太平靜,在項武而言,楚軍軍師的謀略也太過於保守。


    一位的防守就好像在掩蓋某個動機一樣。


    但他想象不出來。


    這日下著山雨,山雨朦朧讓項武總是會想起自己的大哥,那個他認為一輩子當以楷模待之的榜樣,沈潮崖。


    他還記得那日的種種,這麽多年未曾敢忘。所以項武的心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堅定不移。去年夏日,沈家書生離開了帝國時,項武便感覺到了未來的波折。


    短短一年時間,他去了北域的戰場,徹底的解決了北域的危機,如今又來到了連慶,麵對楚軍。


    一切都來得太快,快到這位大將軍感覺,仿佛是一切事件都如同木舟一般,被一股巨大的浪潮在驅趕著,他不知道那股浪潮是什麽。


    但他有些思念沈小獵。


    他是一個將軍,一個最優秀的將軍,但他必須承認他不是一個好的朋友,他沒有做到照顧好沈小獵,沒有完成兄長的囑托,他險些殺掉沈小獵,也是因為他一直在戰場,才讓沈小獵的童年那麽悲劇。


    如果可以,項武很想補償這位書生。


    可如今似乎一切都晚了點,書生早已經成為了客棧的賬房。北域戰爭的時候,項武兩次被救於客棧手中,法場事件,他也見到了宸回的潛力。


    天機閣沒有了,但未來客棧的可怕程度遠在天機閣之上。風展是楚軍大將風倦離的兒子,那客棧到底會怎麽選擇?如果將這場戰鬥僵持下去,會否……


    他會在戰場上,麵對兄長的兒子?


    離別之言至今未忘,於沈潮崖如此,於沈小獵也如此。他還記得沈小獵的承諾,將來末樓客棧能夠起到的幫助,絕對會勝過任何一名帝星將,可短短一年時間過去,帝國似乎已經無法得到客棧的友誼。


    項武的表情依舊堅毅,眼神深處才流露出一些遺憾。


    他自然不希望在戰場上見到這一幕,可是世事難料,項武沒有想到的是,他會親自寫信讓書生趕來此間。


    ……


    ……


    在秦楚大戰僵持不下的最後幾日裏,項武依舊在不斷地強攻。這一日山雨不再,晴空萬裏,盡管冬日有些冷,但所有戰士的血都是熱的。


    郭綠川的布陣依舊是十分精妙難以攻破,而項武的強攻也依舊是讓楚軍無計可施。


    這場戰鬥項武展現出了比往日更為強大的神勇,為的便是速戰速決。


    而楚軍也展現出了比往日更強的抵抗。


    兩軍相爭,勝負卻是要看與龍將的對決。


    風絳憑借著境界好速度與項武打得難分難解,背後的天瀑流雲乃是葉愁城贈予風絳的佩劍,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刀。


    極意境界,皇族血脈,加上絕世神兵,在這樣的情況下風絳依舊落後,若非有著東楚八將中最強的江宇,以強大的掌力不斷掩護著。


    萬人之中的項武,近乎無敵的存在。


    王鴻熙,左躍二人也全部被帝星將牽製住。


    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戰鬥大概會和前麵的戰鬥一樣,秦軍依靠著項武的強橫,蠻橫到不講道理的武藝來取得一場小勝,但也僅僅隻是小勝。


    在郭綠川準備鳴金收兵,在項武也準備停止繼續深入的敵腹的時候。


    帝月洛原本正在與楚軍先鋒大將王鴻熙對決,而左躍的纏刀也始終沒有離開帝雲獨和帝驍羽。


    這場大戰即將收尾,一如既往,可在結束前的這一刻,就好像那股浪潮忽然洶湧起來,所有的木舟在這一刻沒有了方向。


    一股極為強大的氣勢猛然間如同火山噴飯一樣勢不可擋的傳來。


    項武驚訝的回頭,終於露出了破綻,但江宇和風絳都沒有再出手,而是同樣的凝望著北方。


    北方似乎沒有任何異常,在那股強大氣息的到來之後,視線裏的一切都顯得很靜謐,又或者……很僵硬。


    而後,地麵忽然開始布滿了裂痕,那些傾斜長著的樹木,無端的斷裂。北方遠處的那些山頭,似乎也在輕微的顫抖著。


    天空中的飛鳥忽然發出淒厲的哀啼,從空中急速的跌落。


    這樣的異象誰也沒有見過,明明是天崩地裂的毀滅,但一切都顯得有些靜謐,靜謐著下沉,隻有項武與風絳能夠看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籠罩在北方的整個天地之間。


    那股氣息裏的一切都在崩塌,下陷。


    而在與帝月洛帝雲獨帝驍羽交戰的王鴻熙和左躍,也駭然發現……


    這三人不動了,就好像丟了魂魄一樣,雙目無神。


    他們定定的望著遠方,眼神空洞,身體也開始放鬆,全身上下都是破綻。


    項武看著這一幕,心中有著極為不好的預感,但他無法道明,他隻是覺得……


    北方股強大到窒息的氣息,是那樣的熟悉。


    (實在是累的一比,現在是七點,我還在趕,計劃是八千字,但我真的是,寫到一千多字的時候就困得不行,太累了,欠著欠著。對不住對不住,先補個覺,半夜醒來繼續趕。隻有將劇情推快一點。計劃這個月寫完。然後關於本章標題,因為實在是懶得想標題了,而且這一章過度後,後麵的章節都是各種決戰,所以用到大結局前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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