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這先生怎麽比他們還糙,就像是整日間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戶一般。


    不過正是如此,他們反而對這些‘先生’產生了一絲親切。


    千戶們都是從苦哈哈一步一步升上來的,之前大多也是農戶,文臣們瞧不起他們,同樣,他們也看不起那些細皮嫩肉,張口閉口聖人典章的家夥。


    許青起身朝水手們道:“你們三人一組,可以開始了!”


    “各位官爺好,小的官爺行禮了。”


    ‘先生’們有些拘束,站在講台上手都不知該放哪兒。


    許青笑著道,“你們不用緊張,之前師父怎麽教你們的,你們就怎麽教我們,敞開了說。”


    三人點點頭,開始講述海上行船的方式方法。


    “在海上行船,白天是以太陽辨別方向,夜間利用北鬥星和羅盤判斷方位,


    但夜間因為能見度低,在一些陌生海域,行駛緩慢


    如果遇到大風天氣,並且多雲,可不能再行船


    但是,即使下錨,實際上船也不是原地不動……”


    漸漸的,‘先生’們放鬆下來,語言組織力大大增強,除了偶爾冒出的方言土話之外,總體來說,能聽懂九成。


    除了遇上各種惡劣天氣時如何應對,還講述了海上行船的禁忌,例如:不能說‘翻’這個字,吃魚不能翻麵……


    許青雖不迷信,但也沒有阻止。


    這時代的人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就沒有不迷信的,要不然也不會有真龍天子之說了。


    數十位水手輪番上陣,從早上講到中午,簡單地吃了個午飯,便又開始了講課。


    他們說的都是大白話,其中還夾雜著在海上遇到的趣事,課堂氣氛一點也不枯燥泛味,反而激起眾人對大海的向往。


    朱標這個一上課就犯困的‘三好’學生,愣是連個哈欠都沒打。


    小家夥坐得板板正正,小臉上全是為大海的憧憬。


    申時,數十位水手都上場了一遍。


    朱十六又拿出海上航線圖的其中一小部分,教千戶們如何看航線圖。


    其實海上行船都是水手們在掌舵、行駛,並用不到他們,但身為水師統領,必須要了解這些,才能做出最優的戰略部署。


    直到天快黑時課程才結束,眾人都是意猶未盡。


    藍玉擼起袖子道,“青哥,開辦水師後,你能不能將我也調來,陸地戰打膩了,我想換換口味兒。”


    許青翻了個白眼,“你走了,三千營咋辦?”


    “不是還有馮勝、鄧愈嗎?”藍玉討好道,“青哥,你跟皇上說說,將我調來水師好不好?”


    “咳咳…”朱文正搓了搓手,“青叔,我也想去。”


    藍玉沒好氣道,“長輩說話,哪有你這小輩插話的份兒?”


    “藍玉你大爺,要不咱試吧試吧?”朱文正惱了。


    “行啊!”藍玉嘿嘿一笑,“待會兒可別哭鼻子。”


    朱文正一頓,這才想起藍玉是個練家子,自己還真打不過,不由一陣氣苦。


    “你們夠了。”許青擋在二人中間,“想來去找皇上去,我這小廟可容不下你倆這大佛。”


    “那行,到時候你可得給我留個好位置。”藍玉自信道,“青哥你就瞧好吧,皇上肯定會同意。”


    許青笑著點頭:“隻要皇上同意,我自然沒意見。”


    朱文正聽他這樣說,也跟著道:“那我也去找皇上。”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一個個都找咱幹嘛啊?”


    所有人都連忙起身,見果真是皇上來了,連忙行君臣之禮。


    “平身。”朱元璋擺了擺手,朝倆人道,“你倆要找咱?”


    藍玉單膝跪地,抱拳道:“皇上,臣想加入大明水師,掃蕩倭寇海盜,望皇上允準。”


    “皇上,臣也願。”


    朱元璋輕輕點頭,“難得你們有這份兒心,這樣吧,咱給你們十萬士兵。”


    不等二人露出驚喜神情,朱元璋繼續道,“去遼東開荒!”


    “哈?”


    倆人差點沒把舌頭咬下來,讓俺去種地?


    藍玉訥訥道,“皇上,您是認真的嗎?”


    “怎麽?不願意?”


    “不不不。”藍玉連連擺手,“隻是有些……有些突然。”


    朱元璋笑道:“沒關係,咱給你們十天時間準備。”


    藍玉:“……”


    朱文正:“……”


    朱元璋又瞅了眼學堂,朝許青道:“這就皇家學院?”


    “啊。”許青幹笑道,“就聽聽課,沒必要鋪張浪費。”


    朱元璋笑了笑,沒再說什麽,在船廠逛了一圈便回去了。


    許青暗暗嘀咕:“怎麽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是覺得皇家學院太寒酸,有墮皇家尊嚴?”


    從江邊回到家,已是天黑。


    吃過飯後,許青給朱標布置了幾道10以內的加減題,然後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糧食、擁兵自重等幾個棘手問題已經解決,就差沿海官員們的家族利益這塊兒了。


    這是一個死結,一旦大規模開海,他們的利益必受衝擊,雙方沒有回旋的餘地。


    “時間不多了,建市舶司,製定海上通商律法、掃蕩倭寇、都需要時間,年後就要開海,這些都要在年前處理好。”


    許青歎了口氣,“等秧苗培育的差不多了,就得將開海的奏折遞上去,掃蕩倭寇沒有兩三個月下不來,至於那些出身沿海家族的官員……”


    他的臉色逐漸冰冷,“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就目前而言,文臣在武將麵前就是個弟弟,皇帝、武將全都支持自己,文臣中張昶是明確跟自己站一條線的,曹亮的反對也不強烈。


    這就夠了!


    真要等萬事俱備,估計後年都開不上海。


    若是他們不體麵,那朝廷就幫他們體麵!


    給朱標掖了掖被子,許青褪下外衣準備睡下,門忽然開了。


    接著,兩女子推門而入。


    許青頓時一驚,待看清來人又是一奇。


    “小熙,你們怎麽這個點兒回來了。”


    柳葉熙嬉笑道:“事辦完了不回來幹嘛?”


    許青將目光移向子衿,問道:“都調查清楚了?”


    “幸不辱命。”子衿從懷裏拿出一疊紙,“都在這上麵了,請王爺閱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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