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常理來說,許青沒必要這樣做。


    遼東的事雖急,但還沒到刻不容緩的地步,加上信是八百裏加急送來的,至今剛過三日,不差耽擱一晚上。


    不過這事若是拿到朝堂來論,那些個讀聖賢書的文臣,勢必會以悲天憫人的姿態來掣肘朝廷出兵。


    到時候扯起皮來,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


    許青不想對老弱婦孺下手,但也不希望給女真三部喘息的時間。


    既然打了,那就要一鼓作氣,唯一的折中之計便是再出騎兵,沒有了文臣的聒噪,自己和徐達的意見分量也會重上許多。


    基於此,許青才會選擇在深夜冒失進宮。


    錦衣百戶行完禮,也不由犯了難。


    皇宮裏住著皇帝,眼前這位代表的也是皇帝,宮門落鎖不得讓任何人進的規矩還是皇帝定的。


    該聽誰的,不該聽誰的?


    百戶頭大如鬥,這要一個不慎,丟官罷職都是輕的,搞不好小命都得搭進去。


    許青看出他的顧忌,開口道,“大明律載有明文,奉命行事是公罪,公罪不究,何況你執行的皇命,即便惹得皇上不喜,那也是本王的罪過。”


    聽到這話,百戶再無一絲猶豫,“王爺,國公請進。”


    許青鬆了口氣,笑道,“開門吧!”


    “王爺,宮門鑰匙在內監手中,門隻能裏麵的人開,外麵的人沒有鑰匙。”


    徐達暴脾氣上來,“那你他娘在這兒廢什麽話?”


    “國公見諒,職責所在……”百戶見兩個大人物都麵露不喜,忙道,“要不王爺和國公踩著俺們身體翻院牆進去吧?”


    皇宮外部的院牆高達九米,別說是許青二人,就算練了二十年內家功的柳葉熙也不可能跳上去。


    許青砸吧砸吧嘴,問道,“有沒有梯子?”


    “我的王爺啊……”百戶苦笑,“屬下負責看守宮門就是為了防止有人闖宮,怎麽會有那東西。”


    “您二位看是跳牆呢,還是……”


    徐達冷哼道,“廢什麽話,趕緊搭人梯。”


    錦衣衛都是精通武藝的高手,疊羅漢這種事自然不在話下。


    “三哥,你先上。”許青多少有點兒恐高。


    徐達也不墨跡,三下五除二就踩著人梯爬上了宮牆。


    見狀,許青也深吸一口氣,心驚膽戰地攀爬人梯,經過半刻鍾的‘艱難險阻’,他終於爬上宮牆。


    “三哥……”


    許青話剛出口,卻發現已然不見了徐達的身影。


    “四弟,快跳啊!”


    徐達齜牙咧嘴地從草地上爬起來,再墨跡老大就真的睡下了。


    許青咽了咽唾沫,即便扒著牆頭往下自由落地,也有兩層樓高的距離,說不怕那是假的。


    “三哥你可得接住我。”


    “用不著,你落地的時候順勢一個前翻將力卸掉就成。”徐達催促道,“你快點兒。”


    許青吭哧道,“我不會,你接住我。”


    “好好好。”徐達伸開雙臂道,“你快跳快跳。”


    許青眼一閉,手一鬆,身體開始自由下落。


    正在這時,忽然一聲尖叫響起,“快來人啊,有人闖宮門。”


    “別咋呼,是本國公……”


    “砰——!”


    許青直覺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金星直冒。


    “哎呦,我的四弟啊……”徐達大驚失色,忙跑上前焦急大喊,“你沒事兒吧,你沒事兒吧……”


    良久,許青才慢慢恢複意識,“別…別他娘晃了,你能不能靠點譜?”


    他罵罵咧咧道,“快扶我起來,我尾巴根兒疼得厲害,別給搞癱瘓了。”


    徐達自知理虧,連忙將他扶了起來,幹笑道,“還能站起來,沒癱。”


    “……”許青懶得跟他計較,朝匆匆趕來的一群人道,“本王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奏與皇上,快去稟報,耽誤了軍國大事砍你們的腦袋。”


    許青和徐達都是宮裏的常客,見是他們,這些人也沒再那麽驚慌,聽說是有國事,一個機靈點兒的太監忙答應一聲,匆匆往後宮趕去。


    徐達扶著許青揮手道,“散了,都散了。”


    “是,奴婢遵命。”


    一行人麻溜兒地離開了。


    徐達回頭朝許青問道,“四弟,你感覺怎麽樣?”


    “不怎麽樣?”許青摔岔了氣兒,渾身酸疼,胸腹中憋著氣出不來,甭提多難受了。


    徐達訕訕道,“我背你去中殿休息一下。”


    ……


    兩人輾轉來到中殿門前,不料這裏也關了門。


    徐達正要背許青去亭子裏,朱元璋匆匆趕了來,身邊還跟著一群錦衣衛。


    見真是他們,朱元璋這才讓錦衣衛散了,“怎麽回事兒?啊?四弟……”


    “老大別急著哭,四弟沒死,隻是被摔了一下。”徐達解釋。


    朱元璋收了收情緒,道,“四弟你吱一聲。”


    “我沒大事兒。”許青抬起頭艱難開口,“這裏不是說話之地,去殿裏說吧。”


    朱元璋點點頭,“小桂子,將門打開。”


    ……


    中殿。


    朱元璋皺著眉頭一遍遍地看著湯和的信,徐達滿臉期待地喝著茶,許青趴在桌子上哼唧唧。


    良久,朱元璋才開口道:“你們這時候進宮,可是為了想勸咱出兵?”


    “皇上英明。”徐達直言不諱,“不聽話就得打,老大這次讓我去吧。”


    朱元璋沒好氣道,“咱還不知道你?和遇春一樣,都是戰鬥狂魔。”


    他將目光移向許青,“四弟你說說出兵的理由。”


    許青平複了一下不適,開口道,“皇上,將遼東收入囊中,往後才能進一步將大興安嶺、西伯利亞等地劃入大明版圖。


    而今女真三部如此猖狂,不發兵的話隻會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但同時也不能傷害其他部族。


    發往遼東的兵力雖不少,但騎兵不多,對方又都是騎兵,加上無賴打法,湯帥他們這才吃了虧。”


    朱元璋沉思片刻,起身道,“那好,就以解救被女真三部脅迫的部族老幼為理由,向遼東增兵。”


    “皇上英明。”許青由衷讚道,“如此一來,戰後那些被脅迫的部族肯定願意歸順大明,其他已經歸順的部族也將更加信服大明朝廷。”


    徐達摩拳擦掌道,“皇上,臣請戰!”


    “一邊去。”朱元璋沒好氣道,“遼東事宜是湯和在負責,你去了算怎麽回事兒?”


    “我當副將就成。”


    “你就老老實實的在學院授課,征戰漠北你沒少出風頭,給別人也留點兒。”


    徐達肩膀一塌,無奈道,“臣遵旨。”


    “你們有無舉薦人選?”


    許青想了想,“臣舉薦耿炳文,此人打仗不拘一格,且作戰風格不似常帥、藍玉他們那般激進,可以互補。”


    徐達悶聲道:“臣附議。”


    朱元璋點點頭,“徐達,明一早你去傳咱旨意,命耿炳文率五萬騎兵增援遼東,讓張昶撥銀子。”


    “臣遵旨。”


    許青問道,“這事兒要不要跟群臣商議一下?”


    朱元璋沒好氣道,“那樣的話,你這不是白摔了嗎?”


    “呃嗬嗬……皇上英明。”


    “行了。”朱元璋起身道,“兵貴神速,既然要打,那就得快,這次不用運送糧草了,冬天食物不容易壞,直接準備熟食,還能節省吃飯的時間。”


    徐達點點頭,“如此一來,能節省近一半的時間,不過……錢也要多花一倍。”


    朱元璋擺手道,“不差這點兒錢,這事就這麽定了。”


    “皇上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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