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點點頭,“大哥,隻要大明日漸強盛,還愁兒孫們受你那樣的苦?”


    他舉例道,“就拿現在的大明來說,百姓們有耕地,且新引進的作物都很高產,別的不說,至少不會像你那樣挨餓了。”


    “隨著開海通商越做越大,大明的各行各業都會越來越好,百姓們在農閑時還能去做工,掙些工錢,他們就苦了嗎?”


    朱元璋無言以對,明知道許青說的對,但就是無法接受。


    好歹咱朱元璋也是皇帝,難道除了要繼承大統的太子,餘者都要做老百姓?


    許青也知道朱元璋不願接受,於是斟酌著道,“或許可以折中。”


    “折中?”


    朱元璋眼睛一亮,“快說快說。”


    對於朱元璋來說,折中就折中,那也比當老百姓好。


    這就好比本來窗戶他都不願意開,結果許青上來就要掀房頂,現在再討論開窗的問題,他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許青道,“可以封王,但不能封地。”


    “這不是問題。”朱元璋滿口答應,隨即皺眉道,“可這並不能解決大明無法供養宗室的難題啊!”


    “大哥你聽我說完啊!”


    “嗯,你說。”


    許青道,“除了不能分藩地之外,繼承製也要做出修改。”


    朱元璋問:“如何修改?”


    “大哥可知漢武帝的推恩令?”


    “知道一些,可這情況不一樣啊,皇子們沒有藩地,如何施展推恩令?”


    “哎?”許青笑道,“隻是借鑒其精髓,並不是要照搬。”


    略一沉吟,他說道,“大哥你看這樣可好,第一代皇子全部封親王。


    第二代,親王嫡長子隻能繼承郡王,其餘子嗣繼承鎮國將軍。


    第三代,郡王的嫡長子繼承鎮國將軍,餘者繼承輔國將軍,鎮國將軍嫡長子繼承輔國將軍,餘者繼承奉國將軍。


    第四代,鎮國將軍嫡長子繼承輔國將軍,餘者繼承奉國將軍,輔國將軍嫡長子繼承奉國將軍,餘者繼承鎮國中尉,奉國將軍嫡長子繼承鎮國中尉,餘者繼承輔國中尉……


    以此類推,輔國中尉之後,無論嫡子還是庶子都將開除宗室,削為平民,和百姓無任何區別。


    朝廷、宗室不能承認他們的身份,亦不能對其做任何優待。


    同時,他們想做什麽也不做任何限製,比如:經商、科舉……


    朱元璋皺眉道,“按你這個方法延續下去,咱的這些個皇兒們五代後,便會有一大半淪為平民,不出十代全部削成了平民,隨著他們逐漸老去,將再無親王、郡王……”


    “此言差矣。”


    許青道,“大哥你別忘了,每一代皇帝的子嗣都要封親王的,何來無親王、郡王之說?”


    “而且這樣做,好處多多。”


    朱元璋悶悶道,“好處就是宗室不再是大明的拖累。”


    “不止這些。”許青解釋道,“大哥你想,這樣繼承下去,後世的親王、郡王、鎮國將軍等都和掌權的天子有著很近的血緣關係,因為關係遠的已經被削為平民了。”


    “血緣關係近,他們心理上就會更加偏向天子,雖然他們沒什麽實權,但宗室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可以幫著天子穩定朝局。”


    許青說道,“若是按之前那樣的製度,且不說會拖垮大明,數代、十數代後,藩王和天子的血緣關係會低到何種程度?


    除了姓朱之外,還有什麽親情可言?”


    見朱元璋皺眉沉思,許青舉例道,“打比方來說,現在大哥你曾曾曾祖的後代來到皇宮,你打算給他授予什麽官職?”


    “會和對待文正一樣嗎?”


    “同理,若有大事,他會像文正那般對待你嗎?”


    朱元璋搖頭道,“文正是咱大哥的兒子,他是咱的親侄子,咱是他的親叔叔,要是換了那個曾曾曾祖的後代,估計洪都保衛戰時,他都要投降……好吧,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盡管一時間無法接受,但朱元璋不得不承認,許青這個降級繼承法,的確好處多多。


    第一,逐一遞減之下,控製了宗室的數量,保證了大明不會被拖垮。


    第二,保證了當朝天子和宗室的血緣親近。


    第三,如此,宗室可以健康的延續下去。


    第四,雖然其餘皇子的後代被削成了平民,可他們的身體裏依舊留著他朱元璋的血。


    隻是,一想到朱樉、朱棡、朱棣,及以後兒子的後代都將成為平民,他就有些不落忍。


    許青認真道,“大哥,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頓了頓,又道,“不隻是大哥你,標兒的後代,除了太子,其他子嗣的後代注定也要成為平民,每一代的皇帝都是如此。”


    “也唯有如此,大明才能健康的延續下去。”


    許青這麽一分析,朱元璋心裏好受了不少。


    是啊,大明的每一任皇帝都是如此!


    想到這兒,他沒那麽難過了。


    “呼~”


    朱元璋長舒一口氣,聲音低沉道,“四弟,咱心情不好,陪咱喝酒。”


    “好。”


    許青知道他心裏不好受,豪爽道,“今日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


    涼亭裏。


    菜沒上齊,倆人就喝了起來。


    朱元璋一碗一碗的喝著,一邊喝酒,一邊不滿的嘟囔,發泄著胸中的抑鬱之氣。


    朱元璋心中不忿,罵罵咧咧,許青則是陪酒又賠笑。


    人常把帝王比作百獸之王的老虎,許青現在做的就是給老虎順毛兒。


    反正都是貓科動物,差不了多少。


    許青馬屁精附體,專揀好聽的說,什麽千古一帝啦,聖明神武啦……哢哢往上整。


    酒一碗一碗的喝,一壇一壇又一壇……


    ——


    許青再次恢複神誌,已是深夜。


    他對自己是怎麽回來的一無所知,甚至對喝酒的後半段記憶都沒了。???.23sk.


    “夫君,你醒啦?”


    子衿撐起身體,“躺好,我去給你去冰鎮的醒酒湯。”


    “嗯哼。”


    許青一副‘快死了’的樣子,渾身難受,好久沒喝斷片了。


    不過想到終於將朱元璋這頭倔驢拉了回來,他又感覺好受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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