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特克洛伊德走出來了,臉色一片慘白,一雙眼眸掃視著大廳,似乎想要擇人而噬一般,身後的隨從噤若寒蟬,比賽時刻的歡呼和囂張消失的無影無蹤,跟在蘭特克洛伊德身後低垂著腦袋,相當的溫順。


    “陳先生,讓你見笑了,”蘭特克洛伊德看到陳越幾人,走過來對著陳越說道,同時對他身後的賭徒小姐和女車神擠出一個笑容,“蘭特見過各位。”


    “蘭特先生,請……”雖然陳越從本心而言,對於黑爪的戰隊最後取得勝利,這樣的結局還是挺不錯的,至少他對老頭的映像不錯,但自己懷中畢竟有蘭特克洛伊德的一千萬賭注的收據……雖說比賽最後還是輸了,這收據也變成廢紙一張,但在當時,可是白紙一方的勢力占據優勢,人家相當於給了千萬級別的見麵禮,所以陳越此時也難得的露出笑臉,想要張嘴安慰一下這散財童子,但卻不知道此時再提起方才的戰鬥,是不是有點給這家夥傷口上撒鹽的嫌疑。


    從蘭特克洛伊德身後一臉死灰色的幾個選手身上,陳越都可以猜測出白紙組織這次付出的代價絕對小不到哪裏去,所以在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陳越猶豫了,畢竟兩人的關係還沒有到那個地步,若是冒失的開口安慰,別人不領情就算了,再以為你在幸災樂禍,那樂子可就大了……


    “不用多說,陳先生有這份心就讓我無比高興了,”蘭特克洛伊德相當體貼的一句話解除了陳越的尷尬,自嘲的笑笑,“技不如人,也沒有辦法,底下的一幫子家夥,有了點實力就自鳴得意沾沾自喜,這次就當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吧。”


    蘭特克洛伊德說的輕鬆,但是陳越這人就是有一點不好,看什麽東西都從最壞處猜測,再加上本身的閱曆遠遠超過了身體年紀,所以在一副相當具有欺騙性的少年身體的遮掩下,很容易就將有些放鬆的蘭特克洛伊德眼底看出了真實情況遠遠不可能像是他說的這麽容易麵對,而原本身處藍色方戰隊成員此時死了娘的表情,無疑是對陳越猜測最好的佐證。


    “既然如此,那蘭特先生自便就好,”雖然看出來情況了,但陳越打了一個哈哈,就對著蘭特克洛伊德拱拱手,然後對著他身後嘟嘟嘴,說道,“就我個人意見,蘭特先生還是盡快離開為好,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再留下來,隻會……”


    黑爪勢力的代言人,那個總是帶著微笑的被賭徒小姐喚作凱澤叔叔的老頭,同樣將視線投注到了陳越這一個圈子,有些敏感的陳越,甚至感覺到凱澤老頭在看到蘭特克洛伊德的時候,眼中明顯閃爍過淡淡的興奮,行走的速度也不知不覺間加快了許多。


    蘭特克洛伊德轉身看到這一幕,也顧不得和陳越多說什麽,微微點頭示意一下,帶著手下匆匆的離開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凱澤老頭趕過來,明顯是不安好心的,真的遇上,一頓炫耀和鄙夷是少不了的,蘭特克洛伊德沒道理給自己找不自在。


    按說以兩人的年紀和身份地位,即使賭局失敗也沒什麽,一點讓步罷了,一時的得失,還無法讓兩人傷筋動骨,到了他們這個層次,臉麵比利益重要,即使是不怎麽熟的人,就算是對手,不管輸贏,都會給足對手麵子,尊重對手就是尊重自己,也留下餘地為將來留一條路,可是就陳越自己的觀察,這蘭特克洛伊德和凱澤老頭,絕對算不上陌生,甚至說是熟人都不算錯,正是因為彼此熟悉,所以叫罵起來才更加不用顧及什麽,蘭特克洛伊德要是繼續留下來,後果……


    “狐狸一樣的家夥,溜的真快!”凱澤老頭來到陳越身邊的時候,蘭特克洛伊德已經帶著隨從從厚重的鐵門背後消失了,追趕不及的凱澤老頭低聲喝罵一聲,就原地和陳越等人見禮,又從袖子中拿出一張支票遞了過來,笑著說道,“蒙陳先生不棄,看中了我黑爪的戰隊,下麵的小子們還算不錯,沒有讓你失望,這是你的收益,請手下。”


    陳越推辭了兩下,還是耐不住凱澤老頭的熱情,就將支票接過來,看都不看就遞給了身邊的賭徒小姐,然後笑著給凱澤祝賀,“凱澤先生這次可是賺大了,以後我混不下去了,還請賞我一頓飯吃啊。”


    “陳先生說的哪裏話,以後還要請陳先生看顧一二才是,”凱澤老頭連連擺手,看到陳越的視線在他身後掃視,就笑著給他介紹起來,“看我,老糊塗了,容我給陳先生介紹一下我黑爪的精英戰隊的成員……”


    凱澤老頭介紹的時候,賭徒小姐卻輕輕扯了扯陳越的袖子,將支票斜著讓陳越看看,一看之下,陳越有些詫異,那支票上的數額明顯不對,不管賠率怎麽翻倍,就紫色方最後的一場翻盤戰鬥,雖然精彩,但是陳越心中的預期收益,有兩千萬就頂天了,可支票上卻是一連串的零,赫然是一億!


    這些天幾百萬幾千萬的往出扔,陳越對於金錢都有些免疫了,但是這憑空多出來的一億,還是有些摸不到頭腦。


    按理說初次見麵,原本給出一千萬的賭注收據單,就相當的有誠意了,待人接物這回事,從來都有過猶不及的忌諱,凱澤老頭幾十年的生活閱曆,沒道理會在這上麵犯錯,要是這些細節都搞不好,想要達到此時的地位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既然不是失誤,那麽必定有所求,而這正是陳越最討厭的,說的矯情一點,錢對於此時的陳越來說,連廢紙都不如,可陳越最怕的就是脫離自己掌控的事情,最討厭麻煩。


    心情不好,陳越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裏去,而他的年紀就是最好的保護,顯露於臉上的表情,在宣告自己的意見的同時,也不至於引起對方的警惕和反感。


    果然,等陳越的臉色變化的時候,凱澤老頭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卻沒有立即解釋什麽,還是繼續給陳越介紹著戰隊的成員。


    到了最後一位成員的時候,凱澤老頭明顯沉默了一下,有些傷感的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最後一個,就是上一句的劍聖玩家,白金級的!”


    凱澤老頭的聲音到了最後,帶著濃濃的驕傲,讓陳越在腹誹這些外國佬流暢的天朝語言的時候,對這位白金玩家也有些好奇起來,眼睛在戰隊成員身上掃視了一眼,才發現他們身體溢散的能量卻並不強悍,甚至比自己都還要不如,就控製力這一項,陳越就能完爆他們幾條街!


    陳越按捺住心頭的疑惑,轉過頭還想假意恭維凱澤老頭幾句,畢竟剛才才多收了幾千萬的好處,這時候拆台不是一個成年人該做的事情,可是話還沒有出口,陳越猛然將頭再次轉動回去,仔細一瞅,沒看錯,穿著戰隊服裝的家夥,隻有四個人!


    更準確的說法是,穿著戰隊服裝的家夥,是四個成年的歐美年輕人,還有一個小孩子,一個黑頭發黃皮膚的小男孩兒,年齡絕對不會超過十歲!


    “他,白金?”陳越瞪大了眼睛,手指顫抖著指著口中含著一隻棒棒糖、身子靠在旁邊人的大腿上的小家夥,難以置信的向著凱澤老頭問道,“你確定沒有搞錯?”


    “劉瀾,過來!”凱澤對著有些羞澀的小男孩招招手,將小男孩拉到陳越身前,然後笑著說道,“這小家夥是我認養的,地道的天朝人,天賦是絕無僅有的……”


    十歲不到,打到了白金段位,這天賦異稟到了極點吧?簡直就是妖孽!這還是在歐美大區,年齡限製放寬了許多,其中或許還有凱澤老頭暗中出力了,要是在天朝,這樣的年紀,別說白金段位了,就是能不能接觸英雄聯盟這款遊戲都是未知數……凱澤老頭,對這養子不錯啊,肯定沒有少讓步,犧牲絕對不小。


    “不,陳先生你誤會了,劉瀾這孩子,看著顯小,但其實已經十三歲了,”迎著陳越有些異樣的眼光,凱澤老頭卻急忙否認,似乎陳越高估了他的實力是一件要命的事情一般,直到陳越露出了然的神色,凱澤才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而且劉瀾這孩子,並不算我的養子,我們之間是契約關係,或者說合作關係,總而言之,他仍然是一個天朝人,這一點不容置疑。”


    聽到這話,陳越反倒是迷糊了……這家夥到底是什麽國籍、和你凱澤老頭是什麽關係,關我屁事?就算是同時天朝人,可以滿足一下虛榮心,還與有榮焉,但是這時候說這話有些不妥當吧?


    “這……凱澤先生有如此愛將,遊戲對戰自然是無往而不利的,我在這裏先道個喜。”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什麽都不說也不妥,陳越沒法子,也就磕磕巴巴的湊出一句廢話,等著凱澤老爺子講出自己的目的。


    “若是陳先生不棄,我想讓劉瀾跟著你!”凱澤沒有再繞彎子,很是直接的將目的說了出來,可這句活聽在陳越耳中不啻於九霄驚雷,將他雷得外焦裏嫩……“跟著我走?”


    聽到凱澤老頭的話,陳越很是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甚至很失禮的當眾掏了掏耳朵,又大聲的確認了一遍,“凱澤先生,你確定沒有開玩笑?”


    “是的,請陳先生不要拒絕,就當是可憐可憐這孩子吧。”凱澤老頭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和難過,語氣卻出人意料的堅定,看出了陳越心中的遲疑,又接著說道,“劉瀾這孩子,實力也不算弱,即使英雄聯盟的段位就此停步不前,但白金段位的實力,本身就不算弱了,而且這孩子足夠勤奮,人品沒問題,跟著陳先生,絕對不會給你丟臉的。”


    實力何止是不錯,簡直就是相當強悍!


    要知道,如果不是這一趟出行,陳越或許還被世界的表象所迷惑,還真的以為英雄聯盟的玩家當前等級最高的還是白銀階位呢!


    沒見到什麽世界第一薇恩都才是不屈白銀段位嗎?


    雖然到了這個時候,陳越也明白自己以前是坐井觀天了,但是絕大部分的普通民眾,不也是還看著某些人在明麵上推出的所謂“世界第一某某某”過著日子?或許在大多數人眼中,一個白銀位就是世界頂級的存在了,就是榮耀黃金位,或許都是做夢都不敢幻想的事情,更別說白金段位了!


    陳越敢斷言,就算是這叫做劉瀾的小家夥一生都止步在白金段位,就這樣的老底,都足夠他瀟瀟灑灑過一輩子了,白金段位的實力,在任何一個勢力中,都是絕對的高端玩家……況且,這家夥才十多歲,未來還遠的很,誰敢斷言他就真的從此停步不前?一個十三歲就能憑著實力登上白金段位,這份天賦和背後付出的汗水,就將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甩開了,這簡直就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嘛!


    這樣的一個家夥,對於任何有著權利欲望的男人來說,死死的拽在手中才是正常情況,怎麽可能拱手相讓?還是求著別人接受,凱澤的表現,讓陳越徹底迷糊了,實在是想不通這老頭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在看到凱澤的第一眼,陳越就從他那雙眼睛中看到了一些東西,所以絕對不相信這家夥是沒有半點私欲的君子,至於說是由於領養了劉瀾好幾年,養出感情來了,希望劉瀾能開心自由的活著……這話說出去誰信?反正一向將人先用最壞的心思琢磨一遍的陳越,是半點都不信的。


    “他可是白金段位的選手,”陳越又重複了一遍,著重將“白金”兩個字突出表現,臉上的表情就是明白的告訴凱澤老頭“你丫的適可而止啊,這玩笑不好笑,再逗我咱就說拜拜了,爺不伺候了”……


    “的確是白金,再虛弱的白金也是白金,”凱澤微微低頭向著陳越一禮,右手伸出去摸了摸一臉茫然的劉瀾,抬頭對著陳越說道,“陳先生,我和瀾兒的父親曾是舊友,彼此有一段賬務往來,當年變故突發,故友為此逝世了,所以我才將瀾兒接回來撫養,但在領養之初就簽訂了協議,我供給他生活必須,他替我賺取足夠的好處,就互不相欠,而今日這場比賽,將他原本的欠賬全部還清了……”


    凱澤說完話,深怕陳越不相信,就從劉瀾的口袋中掏出一疊皺巴巴的紙張遞了過去,“這是契約,陳先生不妨看看。”


    “哦?”陳越伸出手去,卻被女車神搶先一步抓在手中,摩擦了幾下又順勢遞到了陳越手中,然後退回了陳越身後,就在陳越開始閱覽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陣蚊子一樣的嗡嗡聲,“紙張和筆墨不錯,有十多個年頭了。”


    薄薄的一疊,卻是三張簡單的借條和兩張契約,陳越的視線掃過那簡單到極致的借條,對於類似“今日借好友凱澤多少錢,立此字據”等等的話,陳越沒有多少興趣,但是兩張契約引起他的興趣,因為巧之又巧的是,那契約的公正人,陳越腦子中竟然真的有映像!


    紅星孤兒院院長李報國,算是半個熟人,他的筆記,陳越還能認出來,雖然好幾年過去了,但陳越一眼就確定下來。


    這麽說,這少年的身份的確沒問題了……陳越沉吟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被凱澤不知不覺間帶到坑裏去了——特麽的,管他身份對不對,關咱大越哥屁事?


    一句話,好處可以有,麻煩絕對不要!


    十三四歲的男孩子,正是叛逆的時候,陳越閑的蛋疼加腦子進水才會帶著這樣一個家夥到處晃悠……白金段位了不起啊?給大越哥一點時間,白金段位總會達到的。


    自從陳越一眼看出那叫劉瀾的小家夥身上的力量,還不到自己的十分之一的時候,就徹底淡了帶他走的打算……為了一個半殘的選手,欠下一個組織小小的人情,不值得!


    如果隻是陳越自己的話,有好處再欠人情,沒準還真的就答應了,但是眼前的凱澤,還有已經離開的蘭特克洛伊德,兩人之所以如此禮遇自己,明顯是看著身後耗子的麵子!


    “那麽……瀾兒既然沒有這個福分,也就不強求了,”看到陳越一副絕對不可商量的表情,甚至還準備將那一億數額的支票還回來,凱澤老頭歎息一聲,不再強求,退了一步說道,“那我就求陳先生回國的時候,一起將劉瀾帶回去吧,既然互不相欠了,他還是需要回家去的……麻煩陳先生了。”


    凱澤老頭低著頭,等待著陳越的答複,而陳越明知道其中必定有什麽隱情,卻也不敢一再的拒絕,隻能咬著牙答應了,心中也輕鬆下來,至少人情不用欠了。


    “他又不強,我一隻手都能打倒,我不跟他走。”


    陳越剛剛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一直獨自舔著棒棒糖的少年卻開口了,一句話說的陳越臉都黑了。


    接不接受是一個問題,是陳越主動的選擇,和被別人瞧不起是兩個概念!


    陳越雖然也不想招惹這個小麻煩,但是大庭廣眾之下被鄙視了,還是被一個小鬼鄙視了,這能忍?


    單從排位等級來看,陳越或許還不得不屈服,但是從個人實力和覺醒能力來說,那小鬼一點都不夠看。


    顧忌著風度,所以陳越盡管不悅,卻沒有發怒,甚至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減弱半分,隻是天靈穴中竄出一道凶狠的能量向著少年猛撲而去,不等身邊的幾人有所應對,那股能量一放即收,甚至沒有觸及到少年的衣衫,就退回了陳越體內。


    “師傅,收下我吧,”少年楞在原地一會兒,回過神來直接跪在陳越身前,抓著特點路子不依不饒,“你教我怎麽變強,我替你做事,替你打架,嗯……以後我還把棒棒糖分你一半!”


    陳越看著一臉糾結的少年,還有他臉上那副“我很有誠意,你占大便宜了”的表情,一時間無語了,轉頭給了強行忍著笑的兩女和凱澤老頭一個眼神,“你們確定這家夥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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