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桐又帶她去了市集,給她買了些山楂糕,她又吵著要了糖葫蘆和紙風車。


    她拿著風車一個勁兒地往前跑,風吹得風車骨碌碌地轉,令她笑了一路。


    到回去時,她還很寶貝地特意拿去給赤豹和花狸看了,又不知絮絮和它們說了些什麽,天色晚了才回來。


    到睡覺時,仍把那風車拿在手中,不願放下。


    第二日一早,山腳下鬧鬧嚷嚷的,響起了一片淒慘的哭聲,顧桐尋了出去,山瑰也跟在他身後,躲在樹上悄悄地看著。


    隻見好多人抬了十幾架白色的擔架來,哭號著要顧桐替他們做主。


    “仙君,昨日裏鎮上來了一男一女,這漁夫接待了他們,後來半夜就死在了家中,另外死的還有市集上賣糖葫蘆和風車的小販。


    糕點齋的老板和夥計也盡數死了,他們都是與這男女接觸過的,定是這兩人使了妖法,請仙君出手,收了他們!”


    伏在地上痛哭的,正是西昭溪上旁的漁船的漁夫。


    顧桐心下隱隱不安,麵上仍舊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親去揭了那白布。


    山瑰看見那躺著的人,正是昨天殷勤招待的漁夫!


    昨日還朝他們笑著的模樣,如今他整張臉都青紫了,雙目圓瞪,死狀可怖。


    山瑰又怕又傷心,淚水不住落下,控製不住地嗚咽。


    這般響動被村民聽見了,“誰?”


    領頭那個呼喝一聲,山瑰不情不願地從樹上跳下來,猶自止不住哭泣。


    那漁夫見著她,馬上便指認了,此時一個老者也愕然指了她,“這不是我們上次獻祭給仙君的女子嗎?妖女,妖女害人啊!”


    他跪在顧桐麵前磕了三個頭,“仙君明鑒,定是這妖女對我們將她獻祭,心懷不忿,於是施了妖法害人。”


    “這幾人死於一種極為可怕的疫病”,他拂了拂衣袖,一陣青光籠住了在場的村民,隻見有黑氣從他們身上冒了出來,飄到兩邊的樹上,竟使樹木立馬枯死。


    那些村民嚇得兩股戰戰,不住磕頭:“求仙君救我們。”


    “無事,我已將這疫病驅了,你們回去再用艾草擦拭身上,將發現他們的地方將艾草燒了即可。”


    那些村民仍舊不走,死死盯著山瑰,再度拜下,“求仙君誅了這妖邪。”


    顧桐轉過身審視著山瑰,見她一雙眼中盡是驚懼,終是不忍心,“你們先回去,我會查清此事,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村民們恨恨地離去,隻剩下山瑰和顧桐。


    “怎麽回事?”


    山瑰無辜地搖了搖頭,連連後退擺手,“我不知道,不關我的事。”


    有古怪的笑聲在遠處響起:“哈哈,星湖你這次做得極好!”


    顧桐麵帶不虞,“星湖?山瑰,到底是怎麽回事!”


    卻見山瑰痛苦地抱住了頭,連連後退。


    此時腦海中閃現的零碎片段漸漸拚湊成完整的記憶。


    她想起來了,她全部想起來了!


    那些她以為的記憶全都是假的!


    她的真實身份,是西部大荒妖獸之王撿來的小獸。


    怪不得,怪不得滿山的獸皆不怕她!


    她原是……原是它們的同類。


    當初她修煉成人後,妖王見她容貌天真惹人憐,他們又需要一個能夠接近顧桐的人,於是將她納入了妖獸的百年計劃中。


    那是一個龐大的計劃,妖王為此準備了七百多年。


    先是西部大荒發起暴亂,引顧桐出山,再命散妖騷擾淵山,令村民慌亂。


    妖王事先早就開啟了百獸祭,用上百妖獸的鮮血設壇,借了神通,掩去她的氣息,令她同凡人並無二致。


    又在她體內種了疫病的蠱蟲,抓了山中逃竄的少女,將少女的記憶附加給了她,再將她送到淵山來。


    這時,趁顧桐閉關,妖獸扮作村民混入,提出活人獻祭的提議,又順水推舟地將她指了出來。


    村民們見她無依無靠,當然不介意她的犧牲。而她被改了記憶,真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算計好的。


    獻祭是算計好的,地點是算計好的,時間也是算計好的。


    所以顧桐救了她,她名正言順地去了顧桐身邊。


    天真無邪的女子令他卸下防備,日益相處的情分令他產生信任。


    兩人對於背後的操縱一無所知,她曾認為她就是山瑰,是顧桐給了她名字。


    一段捏造的記憶,令她身在戲台上而不自知,教她演得如此逼真。


    那親近小獸的膽怯少女,那暴風雨中的投奔,那熟悉之後憨態的撒嬌……她完全是出於本心,沒有引起顧桐半點懷疑。


    而這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接近顧桐,然後喚醒她體內的蠱蟲。


    她體內的蠱蟲,是妖獸研究了幾百年的天妖蠱。


    其性烈,仙人遇上亦要小心處理。


    蠱蟲以她為寄體,夏種春生,在種下的次年,隨著春風蘇醒。


    這大半年的時差,給了她贏取顧桐信任的時間,也給了西部大荒的妖獸大半年的準備時間。


    而所有虛幻的美好,在春日到來的那一刻,盡數被戳破了。


    昨日頸間那一痛,就是妖王驅了母蠱來,母蠱咬破了自己的皮膚,將疫病放了出來,隻要是和自己接觸過的人,都會死。


    但人的性命隻是附加的債。


    他們計劃了這麽多年,費了那麽多的周折,真正的目標,還是顧桐!


    這疫病隻需一日的朝夕相處,就會感染仙人的靈根,使其逐漸枯萎,令靈氣不受控製盡數外泄。


    想到此,她顧不得頭中的劇痛,“顧桐,你快去靈池,快去靈池打坐,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究竟是誰!”


    顧桐麵色變得嚴厲,他此刻也察覺到了體內的不對,靈氣不受控製正飛速外泄,將一旁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


    山瑰見這副情景,心中更是著急,“你跟我走!”


    她拉過顧桐的手便往靈池飛去,許是顧桐心中仍對她有信任,雖然驚異,仍未狠下心反抗。


    原來她是會飛的。


    感受著樹林間的風,山瑰閉了閉眼,淌下一滴淚。


    赤豹和花狸感受到她的氣息,也一路追著她到了靈池。


    “你先去靈池中打坐,現在若是大量補充靈氣,還可以將疫病從靈根上剔除。妖王他們就快率軍打來,到那時,一切便都來不及了!”


    顧桐看向遠方,果然有一團極盛的妖氣朝著淵山而來。


    深深的看了山瑰一眼,見她的焦急不似偽裝。


    “山瑰,我最後再相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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