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回到公寓後,晴天喂沈笙吃了幾片退燒藥,沒過多久,她便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連顧琛迫切的敲門聲也沒有吵醒她。


    還是晴天去開了門。


    “沈笙呢?”


    顧琛沒見到沈笙的影子,徑直朝屋裏走去。


    “小聲點,她睡著了。”


    晴天跟了上來,指了指臥室。


    沈笙側身躺在偌大的雙人床上,瘦瘦的身子陷進柔軟的床墊,遠遠看著有些單薄。


    顧琛腳步停在門口,看了半晌,輕輕關上了臥室門。


    回頭看向晴天,蹙眉道,“聽說她發燒了,是跟x病毒有關?”


    “顧少,別緊張,她隻是普通的感冒。”


    顧琛聞言,緊蹙的眉頭稍微放鬆,隨即又輕輕擰起。


    “感冒?”


    在他的印象裏,沈笙好像很少生病,她的身體素質一向很好。


    “上次解毒對她的身體造成很大的損傷,免疫係統也不如從前,更何況,她的身體本來就...”


    晴天一頓,適時收住了話頭。


    “咳,本來就不太好,現在正換季,有個受寒感冒也正常。”


    顧琛眉眼深沉。


    越想越覺得,今天的沈笙好似有些不對勁。


    不管是說的話,還是看他的眼神,都和往常的她不一樣,好像隔著一層什麽東西,讓他看不清。


    “那位喬小姐怎麽樣了?”


    晴天坐在沙發上,托腮歎氣,“討厭,好好一個浪漫夜晚,都被她給攪和了!”


    她們一行人離得遠,沒聽到顧琛和沈笙的對話,隻以為是喬瀾之的電話打斷了他們。


    “喂,顧少,要不要我去治治她?保證把她收拾得服服的,再也不敢尋死覓活的給你找事兒!”


    晴天擰了擰手腕,興奮地看向顧琛。


    卻見他靜靜坐在一旁,好像在走神。


    “顧少?”


    被她一叫,顧琛才回過神來,望了一眼臥室,“你知道她今天白天都去哪了嗎?”


    “好像是去一個什麽畫展。”


    晴天想了想,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入場券,“本來她是約我一起去的,但我聽你的安排,提前去了遊樂場嘛,就找個理由拒絕了,小笙應該是自己去的,她在英國的時候就很喜歡這個畫家。”


    顧琛接過入場券,略略掃了一眼,沒看出什麽異常。


    正在此時,臥室裏突然傳出了輕輕的抽泣聲。


    聲音像在壓抑著,但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異常明顯。


    顧琛“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朝臥室走去。


    晴天也跟了上來。


    床上的沈笙緊緊閉著雙眼,臉上卻滿是痛苦之色,額頭出了一層薄汗,染濕了臉側的發絲。


    “她又夢魘了。”


    晴天歎了口氣,上前搖了搖她的身體,輕聲喚著,“小笙,小笙?”


    她叫了幾聲,沈笙依舊緊閉雙眼,絲毫沒有轉醒的意思。


    顧琛想起她在顧宅落水之後,當晚也是這樣,在噩夢裏醒不來,滿臉痛苦。


    他拿過紙巾,擦了擦沈笙額角的汗。


    手輕輕拂過她的兩頰,帶著清洌微涼的氣息。


    隨即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頭的手,放在手裏,輕輕摩挲著。


    沈笙似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


    緊皺著的眉頭緩緩鬆開,臉上痛苦之色漸消,又睡了過去。


    晴天看得鬆了口氣,又有些驚奇。


    沈笙每次夢魘都要難受好一陣,今天倒好得很快。


    “我們出去吧,讓她好好睡。”她輕聲道。


    顧琛點了點頭,把沈笙的手放回被子裏,突然想起什麽,開口道,“上次你說她畏水,是因為小時候救了一個人?”


    “嗯。”


    “那個人後來怎麽樣,找到了嗎?”


    晴天搖了搖頭,“我沒聽她說過,應該就是沒有吧。”


    說完,她調笑著看了眼顧琛,“沒找到也挺好的,那人可能是小笙的初戀哦,當年小笙可寶貝他了,誰拿這事開玩笑她都不讓!這要真遇見了,還是你的情敵呢!”


    顧琛沒放在心上。


    他問起這個,不過是看看有沒有讓沈笙擺脫畏水症的辦法。


    他起身,剛要離開臥室,突然聽見沈笙動了動,好似又做了什麽夢。


    他隻得返回來,剛湊近了些,就聽沈笙哽咽了聲。


    “林淮,不,不是...”


    顧琛身子一僵,驀地看向沈笙。


    她雙眼緊緊閉著,眼角濕潤,似是有淚。


    夢話說得含糊,唯有那個名字,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僵在床邊,雙手緊攥,胸口起伏了半晌。


    許久,斂下眸中沉色,伸手給沈笙掖了掖被子,轉身和晴天一起退了出去。


    晴天瞥見顧琛難看的臉色,心裏為沈笙捏了把汗。


    從前做夢什麽時候,也沒聽小笙喊誰的名字啊!


    這回倒好,亂喊了一次,就被當場抓包...


    這林淮是誰,不會是個男的吧?


    她撓了撓頭,“顧少,她這是睡糊塗了,準是夢見在揍人呢!小笙和我說過,她最煩那個什麽林淮,早想揍一頓他了,真的!”


    顧琛垂眸站了半晌,沒有說話,抬腳往門口走去。


    晴天嚇了一跳,這是生氣了?


    “顧少,你,你幹嘛去?”


    不會是找那個林淮算賬去了吧!


    “買早餐。”


    顧琛淡淡一句話,順手帶上了門。


    晴天鬆了口氣,看了外麵,果然,折騰了一晚,天已經蒙蒙亮了。


    顧琛去的時間有些長,一個多小時後,才拎著兩袋早餐回來。


    香氣濃鬱的海鮮粥,還有熱氣騰騰的豆漿,小籠包,水煮蛋。


    晴天接過早餐的時候,不經意聞到了顧琛身上濃濃的煙味,差點嗆到她。


    她皺了皺眉。


    “顧少,你在這休息一會兒吧,小笙應該一會兒就醒了。”


    她說完,揉了揉眼睛,自己也回房間補覺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感冒藥的緣故,沈笙這一覺睡得特別長。


    直到晴天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她依舊沒有要醒的意思。


    顧琛在客廳坐了許久,沒等到沈笙醒,倒先等來了一通電話。


    他看著來電,眸色漸沉。


    “林少,有事?”


    “好久不見,顧少,出來聊聊天?”


    “不必,我和你沒什麽可聊的。”


    對麵似乎輕笑了聲,不緊不慢道,“那,關於沈笙的呢?”


    顧琛臉色一沉,“你說什麽?”


    “這回,顧少有興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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