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天冷,讓世子進來吧。”


    裏麵有些蒼老的聲音傳出來,讓人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江俞深聽見這聲音,格外的厭惡。


    陸管家:“世子這邊請。”


    兩人一路進入齋堂,這裏裝扮素靜,香火味很重,正廳正對門的位置掛著一副名貴的畫,在這畫的下麵,擺放著一張桌子與兩把椅子,兩把椅子左右相對。


    正廳兩邊擺放了四把椅子,椅子後麵是屏風,屏風是由金絲線繡成山水畫。


    陸管家讓江俞深在外麵等著,自己進入屏風後麵。


    屏風後麵的牆上掛著的是一大幅觀音像,供奉著各種各樣的貢品。


    煙氣繚繞,觀音像前麵跪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這人就是陸覃。


    陸管家低聲提醒:“老爺,世子殿下已經進來了。”


    陸覃睜開眼睛,望著前麵的觀音像,淡淡地說:“直接進來。”


    陸管家:“是。”


    陸管家又出去,正要說什麽,江俞深便說:“我聽到了。”


    說著,他邁步進入屏風後麵,江俞深看著陸覃的頭頂,冷冰冰地喊了一句:“爺爺。”


    陸覃依舊背對著他:“先上一炷香吧。”


    江俞深勾唇,有些諷刺地說:“爺爺知道的,我不信這些。”


    我隻信我自己。


    陸慎之越來越不服管教了,陸覃眼神陰翳,倒也沒讓江俞深看見。


    他站起來,轉身看向江俞深,眸子冰冷,眼前這人依舊一副病秧秧的模樣,一看就是久病纏身,不是長壽之人。


    “不信就算了,你身子骨可好些了。”


    江俞深反問:“那爺爺是希望好一些,還是希望我就那麽惡化下去?”


    陸覃怒視江俞深:“瞧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這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江俞深捂嘴咳嗽,咳嗽聲越來越大,那樣子像是要把他的肺咳嗽出來似的,當他拿開手時,他的掌心都是血。


    陸覃看著他,蒼白的嘴唇被殷紅的血染紅,他甩手冷哼一聲:


    “我不過是說話重了一些,你就咳成這樣,病成這樣,根本沒辦法振興陸家,還不如趕緊把世子之位讓出來。”


    江俞深掏出手巾擦拭手心裏和嘴角的血跡,看著陸覃笑,幽幽地說:“爺爺這話說了無數次了,可我的身子好得很,隻要我在一天,世子之位就是我的。”


    他那笑意讓陸覃覺得陰冷。


    但陸覃在官場這麽多年,自然不會怕江俞深。


    陸覃:“沒有任何的功績,你當真覺得陛下會讓你封侯?”


    江俞深:“爺爺這話說了不下十次了。”


    封不封侯無所謂。


    陸覃指著江俞深,快要爆發之際,一旁的陸管家出來勸解:“老爺,生氣傷肝,再說了,世子身子不好,你就不要和他計較了。”


    陸覃冷哼一聲,像是默認了陸管家的話。


    “我聽說昨晚太子在知溪苑睡的?”


    江俞深:“沒有,我半夜就把太子送回東宮了。”3sk.


    陸覃眯著眼睛,應該是沒有相信江俞深的話。


    陸覃:“那便好,太子是儲君,將來的九五之尊,宿住臣子家中不合禮數,若是傳到陛下的耳中,就不是簡單敲打了。”


    江俞深:“是。”


    這件事他當然想到了,所以阿琂提出從後門離開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


    可那又如何,他們什麽不合禮數的事情都做了。


    陸覃自知自己無法勸說江俞深,假惺惺地說:“還有,太子沒那麽簡單,他雖說他母親是皇後,舅舅是一品大員,按理來說,林家算是權傾朝野了,他這樣的勢力,陛下那邊遲早會動手的,你還是離他遠點。”


    江俞深看著陸覃:“爺爺吃齋念佛多年,怎麽對朝中勢力這麽清楚?這件事陛下知道嗎?”


    昨夜阿琂在府中過夜他都清楚,那就說明他在自己身旁暗自留下的眼線並不少。


    “閉嘴!我是你的長輩,你就這樣跟你長輩說話的?”


    江俞深望著他,眸子清冷,冷笑著諷刺,“爺爺?你當真覺得你是我爺爺?若是你認為我是爺爺,就不會派人監視我了。”


    陸覃一愣,之後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下來,歎氣說:“慎之,我知道你怨我當初讓你父親回來,在路上遭遇了刺客,雙雙殞命,可你父親是我兒子,我怎麽可能不難過。”


    江俞深鳳眼垂著,一語不發,眼底劃過一抹嘲諷的弧度。


    若父親不是你的兒子,就不難過了是吧,你說的話,我一概不信。


    他眼底劃過陰沉,“爺爺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就走了。”


    陸覃壓抑著怒火,臉上淡淡的,說道:“你的身體不好,就讓府中的大夫給你看看。”


    這樣算是在關心江俞深了。


    江俞深:“我院中有大夫,就不勞爺爺費心了。”


    你的人,我一個也不信任。


    說完,江俞深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陸覃,轉身直接離開了齋堂。


    江俞深離開之後,被陸覃被氣得不輕,狠狠地將貢品掀倒在地:“不過是一個來曆不明的野種,竟如此囂張!”


    陸管家見狀,已經習慣了。


    “老爺,陸將軍留下的東西可能還在他的手上,您還是忍忍吧。”


    陸覃冷哼:“如果不是先皇留下的虎符很有可能在他那裏,你當真以為我和陛下會留他的性命?”


    如今陸慎之敢這麽對他,難不成虎符真的在他那裏?所以他才有了依仗?


    雖說以前這人也會對他唱反調,但這一次,他比以前囂張了不少。


    還是說他攀上了太子,想憑勢太子,對陸家出手?


    朝中大臣都知道,太子不過是給林家的安撫,陛下並不想傳位給太子。


    太子不過是拉出來當靶子的,最後誰當上皇帝也說不一定。


    陸覃:“昨夜太子當真沒有在府中過夜?”


    陸管家:“老爺,並未看到太子從府中出去,想來是真的沒有在府中過夜。”


    陸覃:“讓人把這裏收拾好,派人跟著他和太子。”


    陸管家:“是。”


    陸覃進入內殿,陸管家熟稔地讓人過來收拾貢品。


    這種事情,他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每次世子來這裏之後,他都要把貢品砸一遍,也不知道這觀音會不會護佑他。


    這觀音,老爺怕是白跪了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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