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範碧珍。


    原身是太傅裴哲山亡妻所生的女兒,算是裴家嫡女。


    不過原身很悲催,其母在生下她沒多久便離世了,這裴哲山沒過一個月便續了弦。範碧珍先後生下一女一兒,分別叫裴靈卿和裴靈輝。


    在範碧珍剛懷上裴靈卿的時候,某天來了個相師,直言原身這個嫡女是個克母的災星,如果繼續養在府裏,不但克母,還會讓裴家斷子絕後。


    裴哲山為了保住範碧珍肚裏的孩子,那是馬不停蹄的把原身這個女兒送去了原配夫人的老家。


    那年原身剛兩歲,而這一送就是十六年。


    直到一個月前,原身在老家接到一道聖旨,當今聖上將她賜婚給三皇子楚陽王尹逍慕為正妃,婚期定在兩月後。


    也因為這道聖旨,原身被接回了京城。


    算算時間,再有一個月,她就要替原身嫁給楚陽王了……


    想起這事,裴映寧就很是頭痛!


    古人最講貞潔,昨日她把一個男人強了以後,現在就是傳說中的殘花敗柳,若是讓那什麽楚陽王知道,她怕是新婚當夜就得腦袋搬家!


    一個未婚夫就夠她頭痛腦脹了,眼下還冒出個男人來同她攀不可說的關係,她到底造了什麽孽要遇上這種狗血穿越?


    “大姐。”裴靈卿嗔怨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中,“你別怪爹爹生氣,你都要嫁給楚陽王了,卻還背著楚陽王同吳公子相好,此事若傳出去,不但楚陽王那邊不好交代,要是聖上降下罪來,爹爹也要替你擔這份罪責!”


    赤裸裸的指責!


    就差指著她鼻子直接罵淫丨娃丨蕩丨婦了!


    裴映寧眸底泛著冷光。


    昨日的藥就是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所為,長得人模狗樣,心卻連畜生都不如!


    別以為她沒看穿這對母女的陰謀,雖然她昨日逃了,但她們一定篤定她已失貞,所以一大早便安排了這麽一個男人來冒充她相好!


    跪著的文弱男子深情無比地望著裴映寧,“寧兒,你同我說過要帶我回家見太傅大人,為何今早不告而別?”


    裴映寧從容地走到他麵前,低頭問道,“吳公子是吧?請問我何時同你好上的?有何證據嗎?”


    吳公子忙從懷裏取出一支鑲翠的簪子,還一副深受情傷的語氣,“寧兒,這是你贈我的信物,你忘了嗎?是你告訴我你要同我廝守終身,為何你現在卻又裝作同我不識?”


    簪子一出,書桌後的裴哲山雙眼大睜,怒火更是震耳欲聾,“裴映寧!你這不知廉恥的東西,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裴映寧衝他笑了笑,“爹,您好歹也是當朝的一品太傅,浸淫官場數十載,應該慣識人心才對。僅憑別人三言兩語便定我與人有染,爹爹啊,你這太傅未免太不辨是非了。”


    “你!”裴哲山老臉一緊。


    “寧兒,你怎如此同你爹說話?”範碧珍走到裴哲山身旁,替他不滿地瞪著裴映寧。


    “打住!”不等她煽風點火,裴映寧先沉了臉,冷聲道,“這是我們父女之間的事,輪得到後母指手畫腳?”


    “你……”範碧珍被她說得麵露難堪。


    “若不是聖上賜婚,我可能一輩子都在窮鄉僻野之地,好不容易靠著同楚陽王的婚約飛上枝頭,我放著皇子妃不做,卻偏去喜歡一個一窮二白啥也不是的文弱書生……”裴映寧望著裴哲山,嘲諷地笑問,“爹,你覺得我有那麽傻嗎?如果我這般耐不住寂寞,何須等到入京,隻怕我在老家就與人私定終身了。帶著別人羨慕不來的婚約去勾搭外男,我這是吃飽了沒事幹專程跑京城來送人頭?”


    裴哲山雙目緊斂,犀利目光射向跪地的吳公子。


    吳公子見狀,激動地衝裴映寧喊道,“寧兒,你怎能如此背棄我們的海誓山盟?你別忘了,我們可是有肌膚之親!”


    他這一喊,裴哲山稍稍淡下去的怒火又騰騰翻湧,一臉鐵青的他比先前還嚇人。


    看穿了範碧珍和裴靈卿的陰謀,所以裴映寧一點都不意外吳公子的栽贓,甚至已經猜到了劇情的走向。


    若是她否認,各持己見下定會有人讓她驗身。


    人家篤定了她已失貞,隻要走到驗身這一步,那她就徹底完了!


    捕捉到裴靈卿眼中拂過的一抹陰笑,她隻能先將這口恨氣吞下,先把眼下的事應付過去。


    “爹……”她忽然大哭,並借著低頭抹眼角的動作用指腹快速蹭紅眼眶,然後繞過桌子到裴哲山另一側,抱著他胳膊羞憤地哭訴起來,“你是當朝太傅,斷不能聽信他人片麵之言,此事你可得為女兒做主啊!女兒自小在外祖父和外祖母身邊長大,吃夠了苦頭,如今蒙受皇恩即將嫁給楚陽王為妃,終於盼到了出頭之日,您說女兒會有那麽蠢去勾引外男嗎?先不說這吳公子究竟是何目的,如此詆毀女兒清譽,就算女兒驗明正身以示清白,那也有傷女兒名節和裴家顏麵。再說了,女兒同楚陽王有婚約,已經算是楚陽王的人,涉及女兒清譽,就算是驗身,也是楚陽王才有的資格!”


    聽著她痛哭聲,裴哲山繃緊了臉。


    不喜歡這個女兒是一回事,但涉及到裴家的顏麵,他也不會讓人平白無故辱了這個女兒清譽!


    而範碧珍和裴靈卿母女倆聽裴映寧哭訴完,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裴映寧這般‘先發製人’,她們還真不好開口讓人給裴映寧驗身!


    正在這時,門丁來報,“啟稟老爺,楚陽王來了。”


    聞言,書房幾人都表驚訝和意外,一時間都收了聲,但每個人臉上的神色又各不相同。


    裴映寧心裏發怵,還有些想吐血。


    她本想借楚陽王的名號扭轉一下局麵,讓範碧珍和裴靈卿這對狗母女不敢輕易動她,誰知道剛把楚陽王抬出來這楚陽王就來了。


    要是這楚陽王也懷疑她同外男有染,那他要找人給她驗身,她該如何應對?


    昨天穿越第一天就遭人算計,今天才第二天,她就死翹翹了,那她豈不是史上穿越最短命的女主?


    然而,當玉冠錦袍的男人踏入書房時,裴映寧雙眸大睜,恍惚中好似被一道天雷劈中了脊梁骨,震得她雙腿打軟差點滑到書桌下去!


    他……


    這就是楚陽王?!


    昨天被她在樹林裏強了的男人就是她這具身體的未婚夫?!


    “王爺,您怎麽來了?”裴哲山最先迎了上去。


    範碧珍和裴靈卿母女也趕緊上前行禮,“拜見楚陽王殿下!”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裴靈卿暗暗地偷瞄著不請自來的男人,一絲癡迷從杏目中閃露出來。


    “寧兒,還杵著做何?還不快過來給王爺行禮,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裴哲山板著臉斥道。


    裴映寧頭皮發麻心尖兒打顫,某位王爺向他投來的眸光就跟萬箭穿心似的……


    可眸子一轉,她突然又發現,這未婚夫來得不正是時候嗎?


    “王爺……”她誇張的一聲嬌喚,然後直直的衝人跑去,一頭撲到男人胸膛上,雙手將他抱緊,哭聲好比死了親爹,“我的王爺啊……您可算來了啊……你要晚些來……我可就沒得活了啊……”


    尹逍慕刹那間繃緊了身子,一張俊臉如同在冰窖裏凍過萬兒八千年似的,就差沒當場裂開!


    然而,他一身冷冽刺骨的氣息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他見不得裴映寧受委屈,一時間讓在場的人都噤若寒蟬。


    包括還跪在地上的吳姓公子,瞧著裴映寧同楚陽王如此親密的舉動,忍不住發起哆嗦。


    還是裴靈卿暗戳戳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才重新保持鎮定。


    而裴映寧貼著尹逍慕胸膛,哭聲過後壓著嗓音快速地低語,“王爺,有人要毀我清白,你也不想當綠頭龜吧?”


    尹逍慕真是恨不得掐死這個玷汙了他清白的女人!


    可這是他們之間的賬,他有的是時間慢慢同她清算。他今日前來除了找她算賬外,還有其他要事……


    “發生了何事?”他冰冷的眸子掃向裴哲山。


    “王爺……”


    裴哲山正要開口,裴映寧又哭著搶先道,“王爺,您有所不知,今日小女一回府,便有人上門汙蔑小女,不但說小女同他私定終身,還說小女同他有肌膚之親。王爺,昨夜小女夜不歸宿,我爹和繼母說什麽都要懷疑小女背叛了您,可是您知道的,昨日至今早小女都同您在一起,他們如此汙蔑小女清白,您叫小女還有什麽臉麵活在世上?王爺,您可要為小女做主啊!”


    裴哲山本是想訓斥女兒沒規矩,大庭廣眾之下向楚陽王撒嬌,太不成體統了!可聽完女兒哭訴,他張著嘴,原本一臉怒色的臉刹那間布滿了震驚。


    不僅是他,範碧珍和裴靈卿母女倆也都變了臉,其中裴靈卿更是用力地咬緊了下唇,杏目中布滿了嫉恨。


    那地上跪著的吳姓公子更是直接驚癱了身子,眼中充滿了惶恐。


    裴映寧哭訴完,發現麵前的男人並沒有推開自己,心下也更加鎮定起來。不過她還沒表演完,接著從他懷裏抬起頭,反手指著吳姓公子,哽咽道,“王爺,那是小女母親留給小女的遺物,小女本來是要贈您作信物的,可是昨日小女不在家,不知道怎麽的就到了那人手中。王爺,此事不單單關係到小女清譽,也關係到您的顏麵,您可不能放過那人,勢必要問出,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尹逍慕冷眸輕垂。


    眼前的女人,精致的鵝蛋臉像水裏洗過的蜜桃,嬌潤得讓人想咬上一口。他不知道她眼眶是如何弄紅的,不過就算假淚珠,沾在那又長又卷的睫毛上,也夠撩人心扉。


    沉默良久,掃視完他人錯愕和震驚的神色,他薄唇輕啟,直問裴哲山,“太傅,寧兒所言可屬實?”


    裴哲山老臉再次變得鐵青,轉身怒指著跪在地上的吳公子,“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我太傅府搬弄是非,還汙蔑未來楚陽王妃失貞欲毀她清譽,你該當何罪?”


    “太傅大人……我……我……”吳公子哆嗦得就跟渾身抽筋似的,先前還流利無比的唇舌此刻也如同糨糊糊了嘴。


    “說,是何人讓你來此造謠生事的!”裴哲山提腳過去,一把抓起他衣襟,怒不可遏地問道。


    裴映寧突然放開尹逍慕,上前將吳公子手裏的簪子搶回了自己手中,然後別有深意地看了看範碧珍和裴靈卿,“我的行頭都放在閨房中,就算有外賊入府行竊,太傅府值錢的玩意兒多了去了,是誰如此精準地盜走我娘的遺物,看來這偷兒不但熟悉太傅府的地形,還很熟悉我娘的東西啊!”


    裴哲山眉頭一擰,目光犀利地朝範碧珍看去。


    範碧珍臉色早已泛白,被他這一瞪,立馬道,“老爺,定是府中哪個下人手腳不幹淨才會盜了寧兒的簪子,您趕緊審問這姓吳的,看看究竟是何人給他的簪子,務必將此人揪出來!事關寧兒的清譽和楚陽王殿下的顏麵,此事絕不能姑息!”23sk.


    聞言,裴哲山眼中的冷意少了許多。


    而裴映寧卻在一旁拉長了臉,斜瞪她們母女一眼後,直指吳公子,冷聲問道,“是你自己交代還是我們逼你?”


    吳公子渾身抖得如同搖擺中的篩子,除了一臉的惶恐外,額上更是掉下了豆大的汗珠。


    忽然,他雙手緊捂胸口,嘴角湧出一口白沫,然後‘咚’地倒在地上,雙腿劇烈一抖,暴突著雙眼斷了氣!


    這一幕,眾人驚愕。


    也是裴映寧怎麽都沒有料到的!


    這姓吳的明顯就是範碧珍和裴靈卿安排的人,眼看著她清譽得以保全,正想再借楚陽王的身份反擊這對狗母女,結果在這個關頭姓吳的居然暴斃了!


    “馬安!把府醫叫來!”裴哲山厲喝。


    老管家領命,很快便將府醫領了來。


    檢查過吳姓公子的屍體後,府醫向裴哲山稟道,“回老爺,這位公子生前患有心疾,早已藥石無醫。患有心疾者不宜經受刺激,而他因過度恐慌使得心疾發作,故而斃了性命。”


    聞言,裴哲山沉著臉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裴映寧冷冷地盯著吳公子的屍體,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死得還真是時候!


    裴哲山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隨即他撩袍朝尹逍慕跪下,叩頭道,“王爺,都是臣疏忽,要不是您及時趕來,險些讓寧兒蒙冤受罪。此事,臣定會徹查清楚,還寧兒一個公道,給王爺一個說法。”


    “那太傅可別讓本王失望。”尹逍慕眉梢微挑。不過在看向某個女人時,他眸光一沉,始終冷冽如箭。


    裴映寧頭皮發麻,忍不住縮脖子。


    清譽是保住了,範碧珍和裴靈卿母女倆想毀她的計劃也落空了,可是現在最大的麻煩卻找上門來了……


    “寧兒,還杵著做何,王爺來府中看你,還不快請王爺到你院中坐坐?”裴哲山起身後,立馬吩咐道。


    “……”裴映寧汗。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


    或者像那姓吳的一樣倒地上,哪怕假死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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