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常海沉著嗓子道,“未免旁人誤會,王爺和王妃還是盡早離去。有關臣與太子、睿和王之間的事,臣自有主張。”


    裴映寧懂他的意思。


    眼下周塵在太子府‘出事’,周常海正處於‘喪子之痛’中,睿和王豈能錯過這收買人心的絕好機會?


    周常海不讓他們在場,也是在為他們考慮。尹逍慕這個皇子一直被邊沿化,若他突然與朝臣走太近,難免讓人誤會他有何野心。若是因此遭受太子和睿和王打壓,那就得不償失了。


    尹逍慕顯然是深諳其中的利弊,所以很快便帶她離開了周府。


    回楚陽王府後。


    尹逍慕把周塵叫到了書房,打算給他一個新的身份。


    “王爺,你要我假冒神醫白寒?這怎麽行?萬一穿幫,那我不得被人打死?”周塵驚訝得直搖頭,“我不幹,好不容易跟寧姐團聚,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你見過神醫白寒?”裴映寧忍著笑問他。


    “沒見過。”周塵解釋道,“但我聽便宜爹提過,他想找神醫白寒治我的傻病,隻是那神醫白寒特別神秘,沒那個緣分根本就遇不上!”


    “嗬嗬!”裴映寧笑著朝某爺看去。


    周塵順著她視線移動,盯著那張冰雕臉看了又看,突然瞪大眼,“不會吧?”


    尹逍慕冷眼剜著他,“有何不會?”


    周塵靠到裴映寧身旁,挽著她小聲問道,“寧姐,真的假的?他就是神醫白寒?”


    裴映寧拿起桌上準備好的銀製麵具,笑著為他戴上,“以後你就是‘神醫白寒’。記住,不許再在外麵說方言,免得穿幫。”


    周塵摸著麵具為難道,“不說方言可以,但我不會醫術啊,要是把人醫死了咋辦?”


    裴映寧嗔道,“你現在是神醫,能輕易出麵給人看病?就算讓你出麵,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其他的交給王爺就行。”


    周塵偏著頭想了想,好像也是哦!


    突然,一隻手伸來,將他從裴映寧身邊扯開。


    他回過神,看著取代他位置的男人,瞬間哭笑不得,“王爺,你別這麽小氣行麽?”


    裴映寧也無語得很。


    尹逍慕仿佛自己什麽都沒做,還一臉冷肅地同他們說起正事來,“裴哲山在打聽‘白寒’的下落,想請‘白寒’為裴靈卿醫治傷腿。”


    “就是那個給我寧姐下丨藥想毀了我寧姐的女人?”提到裴靈卿,周塵立馬繃起了臉。他是要給寧姐報仇的,隻是他剛與寧姐團聚,加上前陣子在研製火雷,還沒找到報仇的時機!


    “王爺,你怎麽知道裴哲山在找你?”裴映寧挺驚訝的。她從丫鬟小芹那裏聽說過,隻是她沒想過要讓裴麗卿好,所以就沒對尹逍慕提過。


    “自有人將消息傳給本王。”尹逍慕對她神秘地勾了勾唇,接著道,“明日歸寧,你可向裴哲山舉薦‘白寒’。一則寬其心,讓他相信你在為他做事,二則讓‘白寒’去戲耍他們一番。”


    “好!我讚成!”不等裴映寧表態,周塵先咬牙應道,“那一家人太壞了!不是毀我寧姐清白,就是要我寧姐的命,隻有把他們全弄死才夠解氣!”


    裴映寧笑而不語。


    畢竟他倆都說完了,她還有什麽可說的?


    尹逍慕突然看著她,溫聲道,“寧兒可先回房休息,本王還有些話需交代他。”


    “好。”裴映寧不疑有他,很快離開了書房。


    因為有了新身份,周塵也有些小興奮,摘下臉上的麵具翻來覆去的把玩著,新奇得很。


    尹逍慕倏地沉了臉,“周塵,本王如此幫你,你該如何回報本王?”


    周塵一愣,抬頭看向他,對上他沒有溫度的黑眸,頓時就有些不滿,“王爺,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啥都沒要求,都是你說了算,憑什麽還要我報答?再說了,你娶了我寧姐,現在可是我姐夫,隻聽說討好小舅子的,還沒聽說壓榨小舅子的!”


    尹逍慕臉色不僅沉,還有些黑,“本王也不要你割肉放血,隻要你把寧兒早前的情況一五一十告知本王!”


    聞言,周塵忽地‘哈哈’大笑,“就這?艾瑪,你早說呀!”


    可惜,他麵對的男人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別說配合他說笑了,那鋒利的眼神刀一般剜著他,恨不得把他戳死再扔出去。


    他深感無趣,便也隻能收斂,“王爺,不是我吹,我寧姐以前在警校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警花……”


    “警花?”某爺蹙眉打斷他。


    “就是第一美女啊!”周塵眨眨眼,未免再出現溝通障礙,他決定改改語氣,“在警校那會兒,寧姐可是上千男子的夢中情人,追求她的人數之不盡。不過寧姐她心性高,隻想幹大事,不喜歡跟人談情說愛。”


    “還有呢?”某爺眯起了眼。


    “其實寧姐挺不容易的,她家裏人重男輕女,父母雖然有錢,可早早就帶著他哥哥移民去了國外,就是別的國家。那年寧姐正高考,就像你們這裏的科舉考試,寧姐想報考警校,她父母覺得她沒出息,便把她丟給親戚撫養,然後就再沒管過她了。”


    “何為警校?”


    “警校嘛,就是專門培養捕快的學校,我寧姐的誌向就是做一名捕快!”


    “那她喜歡什麽?”


    “寧姐沒什麽特別喜好,因為她說做人要隨遇而安,特別是做警察,啥情況都可能遇到,要學會適應一切,才能克服所有遇到的困難。她父母雖然沒在身邊,但她從不缺錢,她買得起最貴的包包,也吃得下最便宜的饅頭,住得起豪宅,也睡得了地溝溝。”


    尹逍慕聽得豐眉擰變了形。


    “那她可有說過喜歡怎樣的男子?”


    “這個嘛……”周塵摸著下巴,有些為難地道,“我以前也問過寧姐,可她沒說,隻說看眼緣。”


    “眼緣?”尹逍慕眸光閃爍起來。


    “就是順眼啦!”周塵解答完,突然望著他笑了,“王爺,安啦!就你這長相,我寧姐應該討厭不起來。”


    尹逍慕閃爍的眸底忽然多了一絲暖意,豐眉舒展了,俊臉的輪廓也柔和了。


    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比平日溫和,“你們那裏的男子是如何討女子歡心的?與東烏國有何區別?”


    周塵當即‘嗬’了一聲,“王爺,你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我們那邊的男人同這裏的男人區別大著呢!”23sk.


    “如何說?”尹逍慕眸底生出一絲好奇。


    “我們那的男人是全國出了名的耙耳朵!”


    “嗯?”


    “就是聽妻子的話!”


    “……”


    “你們這裏三從四德是對女人說的,我們那三從四德是對男人說的,你要感興趣,改天我抄給你背。”周塵邪惡地抖了抖肩,然後一本正經地道,“王爺,你知道我們那什麽東西賣得最好嗎?”


    “什麽?”尹逍慕脫口問道。


    “搓衣板!我們那的男人人手一塊,若表現不好的,兩塊三塊的備著,反正都是要跪斷的,沒事就喜歡多囤些。”


    “你……”尹逍慕俊臉唰黑,“你在逗弄本王?”


    “王爺,你可以不信,但既然你問了,我覺得有必要多說幾句,我們那真的沒有男尊女卑的觀念,男人買菜做飯、洗衣帶娃那是基本活,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做,但是一旦被女人嫌棄,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把男人給休了。我們那的人婚嫁自由,沒有規定女人一生隻能嫁一次,隻要兩人不合,合離多少次,再嫁多少次那都是律法允許的。”


    尹逍慕猶如聽天方夜譚般,雙眸瞪得巨大,整張俊臉黑得隱隱發亮發綠……


    ……


    裴映寧回房後就爬上床補眠了。


    昨晚沒睡好,今早又忙著梳妝打扮去宮裏,結個婚累得她恨不得隨身帶個枕頭。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身上多了一具重物,壓得她差點以為夢魘了。


    “你幹什麽?”她睜著惺忪的眸子,不耐地問道。


    “本王陪你睡。”


    “有你這樣睡覺的嗎?”裴映寧瞬間瞌睡醒了一大半,忍不住曲起膝蓋想把他從身上頂下去。


    但某爺明顯防著她的,她膝蓋一動,便被他大手壓住。


    裴映寧想哭,“王爺,咱們之間除了這點事,就不能有點別的嗎?”


    “可以有別的。”尹逍慕額頭抵著她的,勾著薄唇,突然將手掌放到她小腹上,“比如有本王的子嗣。”


    “……”裴映寧險些吐血,這不是一回事嗎?!


    翌日。


    裴映寧無精打采地坐上馬車去太傅府。


    反觀某位王爺,紅光滿麵,如驕陽在頭頂拂照,那唇角簡直不要翹得太高。


    “還有段路程,你先睡會兒,到了本王再叫醒你。”


    麵對他罕見的溫聲細語,靠在他身上的裴映寧除了翻白眼,實在擺不出第二種表情。


    要不是看在他昨晚給了她解藥,解了她體內緋火之毒,她是絕對不會任由他翻來覆去地折騰。


    半個時辰後,馬車到了太傅府。


    裴哲山攜範碧珍及府中家奴到大門接迎。


    禮節到了位,排麵也隆重。


    裴哲山甚至一直堆著笑,‘寧兒’長,‘王爺’短地喚著,又是讓範碧珍張羅酒菜,又是邀尹逍慕下棋,要不是被逼服下毒藥的場景深深刻進了裴映寧骨血裏,她都想給裴哲山頒塊‘最佳慈父’的匾額了。


    翁婿倆下棋了,她無聊,隻能先回出嫁前的小院。


    屁股還沒坐熱呢,範碧珍就來了。


    在裴映寧印象中,別家的惡毒繼母再壞,麵子上多少也會做點功夫的,畢竟是個人都得要點臉。可她家這繼母壓根就沒長那層臉皮,別說虛情假意了,都恨不得把人皮下的血肉撕給她看,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多惡心似的。


    “二娘有何貴幹?”人家不玩虛的,她自然也沒必要惺惺作假,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看著範碧珍進來。


    “沒想到楚陽王對你如此上心,真是叫我們刮目相看啊!”範碧珍徑直到她對麵坐下,笑得一臉陰陽怪氣。


    “沒辦法,誰叫楚陽王就好我這一口呢!”裴映寧單手撐著下巴,笑得嫵媚又自信,“當初多虧了二妹‘撮合’,讓我有機會遇上我家王爺。二娘怕是還不知道吧?我同王爺好過一次,他便沉迷在我石榴裙下,如今啊更是對我千嬌百順,恨不得把天上月亮摘下捧到我跟前。”


    “你可真不要臉!”範碧珍直接罵道。


    “嗬嗬!我就算再不要臉也比某些人強!某些人啊就算有臉那也沒人要了!”裴映寧笑得異常得意,“二娘,你知道那叫什麽嗎?那叫報應!唉,真可惜了裴家的大米啊,養頭豬也好過養某些人,豬養廢了至少還可以宰了吃,可人養廢了,找塊地埋了那都是浪費土地!”


    “你!”範碧珍拍桌怒起,橫眉厲眼地指著她,“裴映寧,你算個什麽東西,區區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瞧把你嘚瑟的,你可別忘了你爹的交代,我就等著看你如何作死!”


    “論年紀,要死也是你先!”裴映寧放下二郎腿,冷下了臉起身,‘呼’地一巴掌甩了過去。


    毫不預兆的耳光落在範碧珍臉上,硬是叫她懵了好幾息。


    不等她再開口,裴映寧便恨道,“老子再不濟,如今也是堂堂的皇子妃!我不算個東西,那你又是什麽東西?就憑你剛才那些話,我就可以讓你變成不是東西的東西!”


    “你……”範碧珍一臉豬肝色,氣得雙唇直打顫。


    “你什麽?有種你叫人來啊!趕緊把我爹叫過來,最好讓他把我送到聖上麵前,讓聖上評評理,看看我這皇子妃該不該受你欺淩?”裴映寧抱臂冷笑。


    範碧珍死死地捏著拳頭,瞪她的雙眼如同蘸了毒血一樣。


    “裴映寧,咱們走著瞧!”


    目送她帶著一身暴怒離去,裴映寧撇了撇嘴。


    以前她還有些忌憚範碧珍和裴靈卿這對母女使壞,可現在不一樣了。嫁給尹逍慕,她身份和地位都有了,再者,裴哲山露了底牌,要利用她監視楚陽王。


    就憑這兩點,她都無需再給範碧珍任何好臉色。


    範碧珍離開沒多久,裴哲山找了過來。


    裴映寧一點都不意外,包括他那張難看的老臉。


    “你對你二娘動手了?”


    “是啊。”


    “你!”裴哲山怒指著她,咬著牙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將我們放在眼中?”


    “你是我親爹,我自然把你放眼中的。可是她,恕我做不到。”裴映寧委屈地癟起嘴,“二娘是什麽性子想必爹比我更清楚,到底是誰容不下誰也無需旁人多說,我可以聽爹的話,但絕對不會任由她打罵我!”


    裴哲山被堵得說不上話來。


    裴映寧偷偷擠出幾滴眼淚,一邊拿手絹抹起眼角一邊嚶嚶哭起來,“爹,今日女兒歸寧,本該一家人高高興興的,結果二娘一來就罵我,說我是晦氣的掃把星。枉我還在楚陽王身邊打聽到了一些有關神醫白寒的事,還想著回來同您商量,看能否把那神醫請回家幫二妹治治雙腿,結果二娘那般欺辱我,您說我心裏能好受?”


    “什麽?你打聽到了神醫白寒的下落?”裴哲山無比驚訝,趕忙問道,“他現在在何處?如何能見到他?”


    “聽王爺說,見是能見到,但是那神醫每次出診都要價很高,最少萬兩銀子,否則根本請不動,而且還要提前支付診金,少一個銅板人家都不會理睬。”裴映寧很是認真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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