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到了醫院。


    阮老爺子第一個衝到了病房門口,正打算進去看看孫女兒的時候,醫生攔住了他:“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但還要繼續觀察,不可以進去。”


    阮老爺子連忙退了兩步:“好,好,我什麽都聽你們的。”


    病房是無菌的,完全密封,但有一扇玻璃窗,可以看見裏麵。


    阮老爺子走到窗戶上往裏看,孫女兒的臉上戴著呼吸器,手上身上都插著管子。


    阮老爺子輕輕擰了一下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他這麽大年紀,自己也是醫院的常客,基本的醫療常識他也懂點。


    隻是收外傷,怎麽用插這麽多管子?


    他疑惑地問醫生:“我孫女兒腦袋受傷缺血,不是應該輸血嗎?為什麽要戴這種……這種透析的儀器?”


    醫生臉色沉重:“其實她腦袋上的傷勢並不算深,真正導致她生命垂危的,是她汞中毒,腎髒衰竭。”


    阮老爺子瞳孔劇震:“什麽?!我孫女怎麽會水銀中毒?!醫生,知不知道她是怎麽中的毒?”


    醫生沉聲道:“我們在她肺部查到汞沉積,血液裏也有很多毒素,初步推測,是長期由呼吸道吸入汞蒸汽。”


    阮老爺子怎麽也想不明白,雙唇哆嗦著問:“怎麽會中毒呢?我孫女每天除了回家就是去公司,怎麽可能長期接觸到這種東西?”


    醫生回道:“這個可能就得警方調查了。”


    正好警方也派人來詢問阮秀秀的傷勢,他還得去和警方交代一下,便先離開了。


    阮老爺子現在唯一能做的隻能等,等孫女兒醒來,等警方調查出結果,也等自己的人調查出結果。


    ……


    醫院走廊盡頭的消防通道裏,溫玖喬婄詩和喬貝貝也還在這裏等待著。


    剛才她們看見阮老爺子一行人衝進來的時候,刻意躲了進來,沒有打上照麵。


    一個是項子川的前妻和女兒,一個是項子川現在的未婚妻,見著家人怎麽都有點尷尬的。


    不過剛才醫生和阮老爺子的話,她們都聽見了。


    溫玖小聲安慰母子倆:“你們別胡思亂想了,現在阮秀秀還活著,腦袋上的傷也不是根本原因,等她醒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要不我先送你們回去?”


    喬婄詩低頭看了看女兒,就算自己不想休息,也得考慮女兒。


    還有溫玖,出於朋友的立場,陪她們母女倆一起過來,總不好叫她一直為她們操心。


    便點點頭:“好。”


    三人一起往電梯口走去。


    溫玖伸手,正要按電梯的時候,電梯門忽然開了。


    項子川在一群人的包圍下,從裏麵走了出來。


    項子川猛地看見這三人,麵露驚訝,目光先望向溫玖,又看向喬婄詩和女兒。


    喬婄詩也是同樣驚訝。


    她看得出項子川一定剛剛經曆過一場慘烈的鬥毆,他高挺的鼻子青了一半,腰可能也受傷了,走路的姿勢有點別扭。


    “爸爸……”喬貝貝小聲喊了他一聲。


    本還想問問他到底是不是凶手的,但看見他身邊圍著的那些黑衣人,她有點害怕,立馬躲到喬婄詩身後,其他的話都不敢說了。


    項子川朝女兒笑了笑,什麽也沒說,徑直往前走去。


    他舌尖舔了舔腮幫,觸碰到鬆動的後槽牙,又是一陣徹骨的疼,笑容也崩不住了。


    不過還好,身後那三個人已經看不見他的表情了。


    “走吧。”他聽見身後傳來溫玖沉穩溫柔的聲音。


    他微微側過臉,餘光看見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他回過頭,走到阮老爺子麵前。


    阮老爺子二話不說,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壓在走廊處的牆上。


    “咚”的一聲巨響,由於慣性,項子川的後腦勺狠狠磕到牆上。


    阮老爺子可不管他死活,厲聲質問:“汞中毒到底怎麽回事?秀秀長這麽大一直健健康康,跟你住一起一個月就水銀中毒腎髒衰竭,你別跟我說不關你的事!”


    項子川眼前一片通紅,鼻腔也傳來一股不對勁的溫熱。


    他抬起手背抹了一把,一手背的血。


    其實挺到這個時候,已實屬硬撐。


    阮老爺子健壯有力的手,還牢牢掐著他的脖子。


    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阮老爺子手上也沾了項子川不少的血,他盯著自己的手,察覺到不對勁。


    自己做事一向很有分寸,隻想等秀秀醒來,把他全須全尾地送去警局,在這之前打幾拳出出氣,根本沒打算真的傷他什麽。


    所以他怎麽就暈過去了?


    難不成是他太弱了?


    阮老爺子目光嫌棄,回頭吩咐管家:“找醫生查查他怎麽了。”


    “好的。”


    管家立馬去喊醫生護士。


    沒一會兒,救護病床把項子川推進了診室。


    一番檢查之後,醫生出來了,向阮老爺子交代情況。


    “他和阮小姐一樣,也是水銀中毒,腎髒衰竭。”


    阮老爺子皺皺眉頭:“什麽?他也中了毒?他危險嗎?”


    醫生搖搖頭:“他的情況稍微好一些,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即使暴露在同一種環境下,患病的情況和幾率也不同。”


    阮老爺子能明白。


    新聞裏就經常有報道,一家人入住新家,用了劣質塗料,有些家庭成員會因為甲醛和苯而誘發白血病,但有些家庭成員卻沒什麽影響,這都是因為每個人體質不同。


    項子川在他心裏的嫌疑減輕了許多。


    畢竟中毒這種事又沒有數量,一個控製不好就會死。


    項子川這麽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應該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冒險。


    阮老爺子擔心了一晚,猜測了一晚,也發怒了一晚上。


    現在覺得自己猜錯了嫌疑人,一時間忽然有點迷茫。


    但他隔著無菌病房的玻璃窗看了一眼孫女兒,再迷茫也冷靜了下來。


    他吩咐身邊的人道:“找人去秀秀那棟房子裏查查,到底什麽原因導致的水銀中毒。”


    ……


    一整晚過去,阮秀秀也沒有清醒的跡象。


    阮老爺子帶來的人都撐不住在旁邊打盹了,但他還直勾勾地盯著病房裏孫女兒的情況。


    他的兒子、兒媳和孫子都是平庸之輩,早就被他派到國外分公司,以免遭他嫌了。???.23sk.


    隻有這個孫女兒,那股潑辣狠戾的勁兒最像他。


    他平時也最疼這個孫女,隻要商場上的事她腦子清楚,私生活的事他一向都慣著她。


    哪想到就慣出事來了。


    阮老爺子揉了把酸澀的眼神,忍住淚。


    管家忽然走過來,打開打斷沉寂:“老爺,這外套,是洗一洗還回去,還是重新買件新的還回去?”


    阮老爺子轉臉看了一眼:“誰的?”


    管家道:“溫玖的。我聽護士說,那天救護車去接小姐,小姐衣不蔽體,有個女人剛好路過看見了,就給她蓋了一件衣服。


    “然後我在衣服口袋裏看見一張發票,簽名是溫玖,也去找她同事打聽確認過了,這衣服確實是溫玖的。但不知道老爺打算怎麽處理,所以我還沒還。”


    阮老爺子僵硬了一晚上的麵容鬆軟了些:“這倒是個細心的姑娘,曉得讓秀秀體麵點。”


    想了想,他又說:“這算是個大恩,怎麽能隨便還一件衣服?還她個大禮吧。”


    “您是指?”


    阮老爺子道:“去看看項子川死沒死,沒死就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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