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燈火撲朔,看來是要起風了。


    傅躍雲揉了揉眼睛,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窗前,正欲將窗戶關上,正巧看到窗下躲著一個粉嫩小女娃。


    “你在這裏蹲著作甚麽?”傅躍雲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這小女娃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的進了屋,抱著傅躍雲的胳膊撒著嬌,模樣甚是惹人喜愛,聲音脆如銀鈴,


    “大哥上京趕考了許久時日,回來也如此靜靜悄悄的,如若不是看到阿東跑來跑去,馨兒都不知道大哥回來了呢。”傅馨兒一把抱住傅躍雲,仰著腦袋,很是嬌憨。


    “大哥回來得晚,不想驚動府裏。”傅躍雲柔聲說道,將包袱裏的一個精致小盒拿出來,遞與傅馨兒。


    傅馨兒眼睛一亮,寶貝地接了過去,


    “大哥還給馨兒買了禮物?大哥上京趕考母親就沒有給多少銀兩,大哥還記得給馨兒買東西,馨兒太感動了!”


    傅馨兒喜滋滋地將那小盒抱在懷裏,對著傅躍雲甜甜地笑。傅馨兒雖然隻有十三四歲,但也已經有些顏色,活脫脫的美人胚子,膚白可愛,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靈動非常。


    “這是什麽?”傅馨兒好奇地將傅躍雲的玉佩解下,拿在手裏把玩。


    “這是誰給大哥的玉佩?我從未見過大哥佩戴過這種東西。”馨兒密密的將玉佩花紋摸了摸,那白玉顯然是極為貴重之物,冰種血玉晶瑩通透,花紋是雙尾鯉魚活靈活現。


    傅躍雲按下心中的不耐,摸了摸馨兒的頭,將玉佩接了過去,柔聲道,


    “在京城認識的朋友所贈,馨兒不是有許多名貴的玉飾,可不比這好多了。”


    “馨兒隻是好奇大哥竟然會有玉佩,我知母親對大哥多有克扣,以前馨兒不知道大哥喜歡玉佩,以後馨兒多給大哥送些過來。”馨兒蹭著傅躍雲的手臂坐下,將他左瞧瞧右瞧瞧,喜悅之情溢出言表。


    傅躍雲將玉佩係回腰間,見馨兒並無離開之意,隻好勸道,


    “這麽晚了,趕緊回去吧,奶娘要是知道你到處跑,又該怪你了。”


    “奶娘總是聒聒噪噪的,不用理她,我不見了她怕怪罪,定是不敢聲張的。”傅馨兒滿不在乎。


    “那你就可以在這傅府橫著走了?!”門外突然進來好多人,大夫人劉氏赫然立在最前,眉頭緊皺,怒斥傅馨兒。


    傅馨兒神色一慌,趕緊迎上大夫人,“母親怎麽到大哥這兒來了?”


    “我要是不來,怎麽抓得住你這臭丫頭。”大夫人顯然動了怒,“你大哥是有官運之人,平日忙碌得很,哪顧得上你這小丫頭。不是早就禁止你來依竹苑打擾你大哥讀書嗎?怎的這麽不聽話?”


    “母親不要怪罪大哥,是我自己過來的,我馬上離開可好?母親!”傅馨兒有些惶恐,傅躍雲雖為大夫人的養子,但大夫人不喜傅躍雲已久。傅躍雲母親早已亡故,是養在大夫人名下的,但是大夫人一直記恨傅躍雲占了嫡長子之位,讓她親生兒子成了庶子,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回去之後我再教訓你。”大夫人找了椅子坐下,也不看傅馨兒,吩咐旁的嬤嬤道,“帶三小姐回房好好看著。”


    說罷嬤嬤帶著擔心的傅馨兒離開了,丫鬟們也退到門外,屋內隻剩大夫人和傅躍雲了。


    “這次會試考得如何了?”大夫人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


    “回母親,稀鬆平常罷了。”傅躍雲畢恭畢敬的站在大夫人身旁,神色也尊敬有禮,讓人挑不出錯來。


    大夫人抿嘴一笑,“誰不知道我們傅府的大公子有大才氣,你的稀鬆平常,定是勝券在握了。”


    “母親謬讚了,會試人才濟濟,這次兒子並無把握。”說罷向大夫人微微鞠了一躬。


    “想也是了,進士哪有那麽容易考的,你才20出頭,這中了舉人就已經是鴻運當頭了,肖想中那進士的確有些過了。”大夫人端著架子,輕啜了一口茶,


    “京城雖然路途不算近,怎麽也晚了一個月回來?可是貪玩去了?”


    “在京城結交了一些好友,考試完後有相互拜訪,相交出行,所以晚了一些。”


    大夫人又皺了皺眉,有些不悅:“京城人多混雜的,多有權有勢之輩,怎能隨意結交,你畢竟隻是個太守的兒子,可別出去丟了臉麵。”


    “母親教訓的是,兒子定當謹記在心。”傅躍雲依然臉色不改,恭謙地一一答了大夫人的話。


    “不過,往後京城的好友可以多帶躍鱗去見見,他最近越發穩重了,多去看看世麵也是好的。”大夫人對傅躍雲的回答也算滿意,點點頭,


    “對了,躍鱗的院試沒考上,也是難過非常。你作為哥哥,也多多去幫助一下他的課業,兄弟之間多多相幫才是正事。”


    “是,母親,明天我就去查查他的課業,給他一些指導,下次定能考上童生。”


    大夫人聽到此處才有了笑容,起身再問了幾句不痛不癢的事情就離開了。


    大夫人離開了依竹苑的大門,送馨兒回去的嬤嬤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


    “三小姐哭鬧了好一陣,不過現在也已經睡下了。”嬤嬤對著大夫人福了福身,湊近了說道,“三小姐很是喜歡粘著大公子,我隻怕……”


    “怕什麽怕,傅家的血脈不至於連這也遺傳吧。”大夫人剛緩和的臉色,又頓時黑了下來。


    “唉,夫人也不要掉以輕心,有什麽娘就有什麽兒子啊。那個女人當年不也是人模人樣的,哄了夫人接這個喪門孩子,讓夫人受了如此多的委屈。”那嬤嬤歎了口長氣,將大麾與大夫人披上,越說越是不平。


    “嗬嗬,傅漫漫那個女人給我下的套,讓我至今都覺得屈辱。如若不是娘家也不好過,你以為我想要守著這個小小的太守,還得天天受這喪門星的晦氣嗎。”大夫人往自己院裏走去,那些陳年往事如今仍然像發生在昨日一般,讓她感到屈辱悔恨。


    “唉。當年夫人才過門,就給夫人塞了傅躍雲這麽個兒子,夫人原來也是盡心盡力的待他的,可他呢,非得找他的親娘,還傷得夫人滑了胎。不然怎會有二夫人三夫人的事,三少爺晚了一年出生,被二夫人捷足登了個先。”嬤嬤扶住大夫人,將燈籠往前探了探,小心翼翼的帶著大夫人出了這偏僻的依竹苑。


    “傅漫漫當年與太守的醜事,也是傅家捂得緊,到現在大家都隻以為傅躍雲是太守的私生子。真是不負傅漫漫當年的苦心經營。”當年的事,就像橫在大夫人胸口的刺,每每想起來,都讓她的憤恨多加了一成。


    “當年知情的人都已發賣了出去,就連知道傅漫漫就是太守的親生姐姐的,除了陳管家以外都已經不再了。夫人這些年的委屈啊,誰人都不知,還隻道夫人不寬容,連夫人親生的三小姐都向著外人,讓奴家看了都心疼啊。”


    “傅漫漫機關算盡,不過就是想要她兒子好嗎,哼,我偏不會讓她如意。”大夫人緊了緊衣服,這三月的寒風到夜裏依舊刺骨,如若不是為了兒子的官途,她定不會拉下臉來見傅躍雲,也不會這麽晚了,還屈尊親自跑到偏院來見他。


    “你看著吧,就算現在他是舉人,我也定能讓他升得越高,摔得越慘。她傅漫漫付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都要從傅躍雲的身上一一討回來。”


    曲庭幽幽,從依竹苑出來的一行燈籠漸行漸遠,帶走了依竹苑難得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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