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們總說老弄堂裏光怪陸離,如今看來不過是以訛傳訛。”


    梁小刀夾了幾根青菜放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


    聰小小想起了之前小巷拐角出現的那個黑衣老太太,情不自禁的皺了皺鼻子。


    “我倒是覺得師兄們沒有說錯。”


    她反駁道。


    李一南咧了咧嘴,這火鍋哪裏都好,就是太燙嘴了。


    “小刀的意思是這裏雖然奇怪但和他原本想象的並不一樣。”


    李一南從戒指之中又拿出了幾根地瓜幹放了進去,插在了青菜裏,飄在了水麵上。


    梁小刀點了點頭表示的確如此,以前他一直不理解為什麽父親和其他將軍們總喜歡在吃飯時候討論那些平雪原策。


    但今日似乎了解不少,飯桌上論事的確很舒服。


    尤其是看著滾水內的長青菜,便更有滋味。


    “你以為會有什麽?難不成還想要蒲先生的豔遇?”


    李休看著他,難得的調侃了一句。


    “得了吧,那樣的豔福我可享受不起。”


    梁小刀擺了擺手。


    “不過老弄堂的確很有意思。”


    他又道,有些感慨。


    其他人看著窩棚外麵的參天梅樹,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是很有意思。”


    而真正有意思的是他們口中的有意思卻並不是同一個意思。


    這很考究。


    “還有兩天,要不要打掃一下?”


    梁小刀深吸了一口氣,雨後的空氣總是清新,但這份美好並不隻有自在飛花輕似夢,同時還有無邊絲雨細如愁。


    初到之時老弄堂很髒,如今下完雨後泥濘混著水痕那便更髒。


    他們是來打掃老弄堂的,不是來吃火鍋的,若是被梁秋知道了那一定很有意思。


    弄堂很大,眼前也不小,李休放下了碗筷,看了一眼四下的環境,然後道:“要打掃。”


    李一南的眼皮跳了一下,梁小刀發出一聲哀嚎。


    “老弄堂很大。”


    李休說道。


    三人看著他。


    “此處也是老弄堂,清洗碗筷自然也是打掃。”


    他又說道。


    “這是歪理。”


    李一南看著他,然後又看了看外麵的泥濘。


    “不過很有道理。”


    梁小刀滿意的笑了起來,勤快的跑到外麵用空盆裝了一些清水,十分麻溜的刷著碗。


    “別忘了把鍋刷了。”


    李休吩咐了一聲。


    梁小刀動作僵了一下,然後一把掀翻了銅盆。


    李休看了他一眼。


    銅盆又被撿了起來。


    ......


    三天轉瞬即逝,老弄堂裏並沒有在發生什麽異常,梁小刀也沒有遇到蒲先生筆下的故事。


    窩棚並沒有拆掉,李一南將幹淨的餐具挖了個洞藏在了梅樹下,梁小刀取出了兩壇酒跟著埋了進去。


    具有儲備能力的空間物品很稀少,但幾人的身份很高,梁小刀是梁文的獨子,自然也有。


    “這是咱們四個的第二個秘密,以後萬一再被罰進來教習們一定會沒收納戒,到了那時咱們也好有點存糧。”


    老弄堂的大門開啟,梁小刀拍了拍手將灰塵撣落,開懷道。


    聰小小的眼睛彎成了月牙,覺得這些事情有趣極了,想了想從手腕上解下一條紅絲帶,係在了梅樹枝丫上,隨著清風飄起長長一條,好看極了。


    然後三人齊齊看著李休。


    李休抿了抿嘴唇,他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此刻卻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半晌沒有動作,門外傳來了陳知墨不耐煩的聲音。


    然後李休的手上出現了一張紙,快速的疊成了一枚紙鶴,用線穿上,掛在了梅樹上,掛在了紅絲帶的另一頭。


    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淡不可察。


    然後四人轉身離開了老弄堂。


    回到了後山。


    看到四人平安出現,陳知墨似乎鬆了一口氣,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


    那朵小花戴在李休的無名指上,就像是一枚戒指不會引起注意。


    “這三天過得怎麽樣?”


    陳知墨眯著眼,問了一句。


    “很好,隻是少了一壺紅燒刀?”


    李休淡淡道。


    “那確實很好。”


    陳知墨歪頭想了想,攤手道了一聲讚同。


    “少爺。”


    徐盈秀手裏拿著兩個果子,遞給了李休一枚。


    李休伸手接過咬了一口,然後看了她一眼。


    徐盈秀又遞過來一個束帶。


    李休點頭接過然後將頭發束的更緊了些。


    聰小小在一旁看著,心想這應該就是默契了吧。


    後山的人不多,或者說書院的人也不多,況且前麵還有陳知墨攔著,來的人自然極少,或者說沒有。


    無論看幾次,無論什麽時候看,那片竹林都是萬花叢中一點紅,美不勝收。


    陳知墨背對幾人擺了擺手進了屋子。


    四人回到書院相互道別離去。


    修行其實是一件很操蛋的事情,這條路上總是充滿著形色不一的奇怪事。


    李休踏入初境已經有一段日子,這隻是入門,上麵還有說不清的境界在等著。


    徐盈秀不可能永遠跟著他,準確的說再過幾日便該離去了。


    聽雪樓完全自由,需要做的事情不算多,但每個人生來都有不同的事情要去做,徐盈秀自然也有。


    “心裏放不下就該早些去,書院很安全,我這裏沒什麽。”


    回到了屋子,李休看著在窗前發呆的那道身影,笑著道。


    “那個蠢人,做的盡是些蠢事。”


    徐盈秀冷笑一聲,像是在嘲諷。


    而蠢也的確是在嘲諷。


    “我倒覺得他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


    李休道。


    “若他能和少爺一般,也不至於被鎖劍在巫山。”


    徐盈秀咒罵了一聲,語氣中滿是不痛快。


    “他隻是看不破那酸腐罷了,若有一日有人能讓他拔劍出鞘,那這世界一定精彩極了。”


    李休又道。


    徐盈秀沉默了下來,眼中的擔憂漸漸濃鬱起來。


    “武當不會讓他死,我也讓樓內的人趕了過去,區區巫山,碎了便是。”


    李休安慰道。


    徐盈秀從窗前走下到桌上將昨日準備好的碧螺春泡開,又從納戒中拿出了十餘壇的紅燒刀,正宗的太白樓味道。


    “這些日子還望少爺保重,樓主派了許多人在長安,您若是需要便吩咐一聲。”


    李休點了點頭。


    徐盈秀看了他一眼,離開了屋子,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這時有風吹過拂起了窗上的幹草簾。


    屋子裏安靜的有些冷清,泡開的碧螺春亮著熱氣,薰走了這冬日暖陽。


    門外飄起了淡雪。


    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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