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一幕很滑稽,程三通身子僵直,還保持著進攻的動作,看上去便更加滑稽。


    鍾良將酒杯放下,正色的看著李休揚起胳膊握在手中的那把劍。


    那是一把好劍,他又將視線放在了李休的身上,臉上帶著欽佩,這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鴉雀無聲伴隨的情緒往往與震驚相關,往來莊的弟子很多,近百人在此,圍觀這場比試的人也很多,幾乎全在,除了不遠處仍舊響起的戲子聲之外,這裏顯得安靜極了。


    那一劍是如何做到的?


    有人覺得很是震撼,不由得出聲問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因為問這句話的不止他一個。


    程三通那一拳很強,已經摸到了承意的邊緣,便是在場大部分人也需要凝神以待,那一拳幾乎代表了初境的頂點,若是換做他們一定會選擇暫避鋒芒,等他泄了氣之後再做反擊。


    而李休隻是後撤了一步。


    後撤不是害怕,不是躲避,而是為了更好地出劍。


    所以他那一劍點出便破了拳影漫天,落在了程三通的額頭上。


    這很不合常理,但看著那青衫少年臉上古井無波的表情他們又覺得這本就是應該的結果。


    “如今看來這壇酒你拿不走了。”


    李休將劍放下收回了腰間,轉身走下了擂台,回到了那櫃台前,抱起了酒壇子。


    程三通沉默了片刻,鍾良伸了個懶腰,他忽然猜到了什麽,遙遙對著李休行了一禮,麵色慚愧。


    李休贏了他,也救了他。


    繡春風的老板跟著回到了自己的小店,有些欽佩的看著李休。


    “今日方知殿下出色的不僅僅是棋藝。”


    他道。


    李休對著他抬了抬酒壇,默不作聲的離開了此處。


    這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但並不是大事。


    往來莊內總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所以李休所帶來的驚訝與震撼並不會持續太久,最關鍵的他太神秘,太冷。


    沒人願意討論一個孤獨的人。


    而李休總是孤獨的,十四年來都是如此。


    老喬走了後他便更加孤獨。


    離開了往來莊,走著走著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坐在屋頂彈琴的女人,然後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這世上能撫慰人心的就隻有兩樣東西,酒和女人。


    這話說起來很俗,但酒能忘憂,而與女子之間的陳詞濫調雖然俗氣,卻難得。


    尤其難再得。


    修行並不是一件事,修行修行,講究的便是修與行。


    修自然不必多說,行便是要行萬裏路,京都很繁華,在這裏可以生活的很好,但這世上並不隻有花開的長安,還有孤峰塞北,綠海西山。


    北地外有無盡雪原,其上有雪國異族。


    但那裏也有塞北枯山,旱樹鐵花。


    行遍天下才能與眾不同。


    京都會平靜很久,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壓抑是可怕且持久的,傻子才會坐在這裏等著天雷落下,然後看看那道雷聲會不會在自己的頭頂炸開。


    繡春風是難得的好酒,如果說紅燒刀可以讓李休笑逐顏開小酌數杯。


    那麽繡春風便可以讓他開懷大笑酩酊三日。


    隻是酒在他手中,卻不能喝。


    長安內繁華萬千,總有遺漏之地,李休自書院離開,走過十裏之地進入長安城,越過朱雀大街,行過了一處坊間,自後門而出,來到了一個完全由泥土鑄成的小院子。


    或者說不是院子,此處什麽都沒有,最值錢的便是那掉了漆的楠木桌子和兩側擺放不合時宜的青石椅子。


    李休坐在了椅子上,將繡春風的壇封揭開,一股沁人心扉的酒香散了出去,透過了紡市,讓不少人吸了吸鼻子。


    他又拿出了兩個杯子,倒滿了兩杯酒,一杯放在對麵,一杯放在麵前。


    耳畔似乎傳來了破風聲,一枚石子飛了過來砸向了李休的臉。


    他伸出兩根手指,輕飄飄的接住,然後手指分開,石子掉在了桌麵上。


    同時對麵的椅子上出現了一個人,捧著酒杯,聞著繡春風,滿麵陶醉。


    這是一個年輕人,看上去應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著青衫,斜倚著身子,一身的江湖氣,隻是那張臉很普通,扔在人堆裏都認不出來的那種普通。


    與李休坐在一起就顯得更普通。


    “看來他們說的沒錯,你果然已經學會修行了。”


    來人喝了一口酒,淡淡道。


    “若是沒有這壇繡春風,還真不知能不能見得到你。”


    李休看著他,漠然道。


    “沒有繡春風,不見春風醉,天下人皆知,隻要有繡春風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得到我醉春風,你說對嗎?少樓主?”


    與徐盈秀和老喬不同,這一聲的少樓主充滿了調侃與譏諷。


    今日的天氣很不錯,陽光普照,年光將近,冬日也快要過去。


    外麵突然出現了許多人,許多穿著青衫的人,他們翻進了院子,數十人圍成一圈,包圍著二人,或者說包圍著醉春風。


    “看來那老家夥果然很疼你。”


    醉春風像是沒有感受得到周圍的動靜,嘴角竟然露出了笑意。


    “剛剛那一石子的威力不大,卻足以殺死一個普通人,若傳聞有錯,我不會修行,該如何?”


    李休突然開口問起了一開始的事情。


    醉春風低頭看著桌麵上的那枚石子,道:“若你不會修行,自然會死的很慘,不過石子的速度很快,頃刻間貫穿頭顱,應該不會太痛。”


    話音落下,數十位聽雪樓之人向前邁了一步。


    李休揮了揮手:“散了。”


    沒有動靜。


    他跟著皺了皺眉,又說了一句:“散了。”


    數十人向後退去,這才散了,不過卻繞在不遠處,盯著這裏。


    “你讓他們散了,不怕我動手嗎?”


    醉春風挑了挑眉。


    “你若想動手,他們在與不在又有什麽分別?”


    李休說道。


    兩個人對視良久,終於醉春風沉默著喝了半壇酒,然後將杯子摔在地上,罵了一句:“喬三爺怎麽會救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


    “你的廢話太多了,去或者不去?”


    李休看著麵帶怒氣的醉春風,沉默了會兒說道。


    醉春風也跟著沉默了會兒,看著剩下的半壇繡春風,然後道:“去,為何不去?既然你都不怕死,我為何要怕?”


    “隻是你準備何時動身?”


    他看著李休,問道。


    李休抬頭看著天上,覺得此刻的天空藍極了,萬裏無雲的好日子,應是諸事皆宜。


    於是開口道:“吃完這頓酒。”


    ps:明天應該可以正常兩更了,我都不敢打保證了,時常打臉,尷尬,不過就像標題一樣,好文章,難再得不是嗎!


    容小生自戀些許,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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